第272章 敗者的火併
我爹生前……還有這麼個朋友?
鮑里斯心裡升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懷疑,可除了這麼一層關係,他確實想不到到底還有誰會冒著如此大的生命危險來救自己。
其實他相信如果是紀明醫生看到的話也一定會出手的,不過他身為神選的能力都在對付詭異上,至少絕對沒可能從費恩手裡走那麼多回合都不落敗。
所以眼前的問號臉神秘人就只有可能真如他所言,是父親曾經的朋友,路過的時候看到自己落難幫了一把。
雖然被所謂的親人背刺了個遍,但鮑里斯還是下意識地想要站起身來向這位長輩行禮道謝。
「多謝叔叔……」
可那倆人既然敢露臉,那下的就都是死手,即便是生命力頑強的獵豹人也只有癱軟在地上勉強說話的力氣了。
所以他連身體都沒來得及坐直,就被胸腹內湧起的一口甜腥血氣強行壓了下去,險些當場HP-1。
靠,我出手救你可是冒著風險的,你特麼別死在我面前啊!
「鮑里斯,我救你是看在伱父親的面子上,你要感謝就感謝你父親是個好人,而你也沒有丟了他的臉。」
紀明只好好人當到底,摸出一瓶內城貨量比較大,反正跟某神醫絕對沒有關係的治癒藥水。
「喝了它吧,總能讓傷口好受些。」
作為一個小有家資的戰士職業者,鮑里斯一眼就看出這是治癒藥水,擰開蓋子嗅聞了一下熟悉的氣味,沒再有多想就一飲而盡。
可藥液這一入喉他卻立刻睜大了眼睛,因為雖然他確實喝過不少這玩意,但今天這瓶絕對是味道最好,效果也最強力的一次。
清涼的感覺逐漸湧向全身傷口,那是藥效開始協助人體機能進行破損零部件的修復,要是再多休息休息,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復走路的能力。
看來自己這位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叔叔確實是個大人物,甚至有可能認識一位很厲害的藥劑師,搞不好得是紀明那個級別的……
可時間不等人,之前傭兵在的時候,周圍潛藏在黑暗中的眼睛還不敢輕舉妄動,可現在他們走了,這些人就開始蠢蠢欲動了。
這要是讓他們知道傭兵頭子在帶著小丑內鬼絞殺冒險者協會的會長,明天內城非得在風言風語中爆個一乾二淨不可。
雖然隨著玩家進入陽光城,內城矛盾的集中爆發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但這個時間絕對不能是現在。
紀明相信處於副作用期間的費曼絕對也是這麼想的,那他也不介意在這種奇怪的事情上跟他保持一定的默契。
因此在鮑里斯稍稍止了止血後,他就低聲催促道。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撤到其他地方!」
「呃啊……好……」
紀明帶著一瘸一拐的鮑里斯走出去很遠一段距離,直到【放屁術】再也偵查不出半個響屁來才停下腳步。
昏昏沉沉的鮑里斯:怪了,今晚的外城人是怎麼回事,集體著涼了嗎,怎麼一直有人在放屁啊……
「好了,我們應該安全了,你……」
在渾身乏力的暈乎中昏沉了不知道多久,終於得到停下指令的他頓時感覺腳下一軟。
因此紀明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背後傳來了如釋重負般的倒地聲。
「……」
嘆息聲在小巷中響起,紀明乾脆打開系統,開始編輯臨時的獎勵任務。
【任務名稱:不詳的預兆】
【任務介紹:開拓者的進入似乎激化了陽光城高層間的矛盾,這座山頭林立的城市恐怕將迎來一次血腥至極的清算,好在我們仍有時間應對】
【任務內容:管不了了,你們趕緊派個人過來……】
不過打到一半紀明就刪掉了這句心裡話,換回了較為正式嚴肅的措辭用法。
又用紙筆給鮑里斯留下了一張紙條,這位深藏功與名的問號叔叔就像來時一樣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也沒讓趴在地上手指前方的鮑里斯等待多久,一大群玩家就像猴子般爭先恐後地奔了過來。
「不是下午才剛談妥了合作嗎,怎麼這花皮腦袋晚上就跪了?」
「該不會是半路上遇見劫道的了吧,狂熱的大號男福瑞愛好者什麼的。」
「那陽光城也太危險了吧,奶牛哥下次出門記得小心一點,實在不行咱穿個鐵褲衩。」
「怎麼突然間就開始聊這種奇葩的話題了啊,我在直播啊,超管哪裡受得了這種刺激!」
「停停停別聊了,這NPC現在是瀕死狀態,誰帶了回春液啥的趕緊潑他身上,不然任務該失敗了。」
七嘴八舌地治療,手忙腳亂地搬運,玩家們像是古老先民逮住了什麼獵物般用繩子和木棍把鮑里斯扛了回去。
「別說,好像確實有點澀澀的……哎,兄弟你別跑啊。」
原本應該死在今晚的鮑里斯在紀明和玩家的幫助下暫時被秘密保護在了白狼祖廟,而狠狠吃了一癟的費恩還在競技場裡無能狂怒。
當然,作為一個有素質有禮貌的傭兵頭子,他的無能狂怒肯定不是簡單的摔摔砸砸吼吼叫叫
——而是非常強而有力的摔砸和吼叫!
在一連串難以描述的粗口和謾罵聲中,他掄起拳頭一拳一拳打在了面前這個獵豹人的臉上。
雖然並不是每一個獵豹人都是「鋒爪」,但這不妨礙他找一些鮑里斯的同類來充作泄憤用的沙包。
即便是獸人也受不了如此殘暴的進攻,本來等級差距就相當大的獵豹人連半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在又一次被揪著頸後皮高高地舉起來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後,腦袋變形的他趴在地上徹底站不起來了。
可這一口氣還沒吐勻,就又感覺自己的腹部遭受重擊。
「起來!」
那是正在不斷踢踹,想要強行和獵豹人打第不知道多少個回合的費恩。
可惜費醫生的物理妙手回春這一次是真的行不通了,獵豹人就這樣子在血泊中被活活打死。
「真廢物!」
憤怒的費恩抽出佩刀,直接把獵豹人的腦袋剁了下來,可獵豹人脖頸里最後的一點鮮血卻狂飆而出,不偏不倚濺在了他的眼皮上。
「草!」
好不容易感覺心中一口悶氣被發泄出去的費恩感覺自己更鬱悶了,但人都已經死了,他鞭屍又有什麼意義?
只能罵罵咧咧地來到附近的洗手間,將一大股冬日裡的冰冷涼水澆到了自己滿是汗水的腦袋上。
感覺著這足以讓全身毛孔收緊的激寒,他的大腦逐漸冷卻,終於恢復了思考的能力。
目前的現狀是,米楊死了,鮑里斯被人救走,格雷德跟著自己……
心中正在思量,他卻突然聽到背後傳來試探般地呼喚。
「費恩大人,我是不是明天就可以成為冒險者協會的會長了?」
那是已經從野豬被活活打成黑皮家豬的格雷德,整張醜臉上沒有半塊好肉,全都是那神秘人打出的拳印子。
如此滑稽的模樣讓費恩感覺又好氣又好笑,好笑不用多說,好氣一是因為他又回想起了這場難看至極的失敗,二是因為:
——可惡,為什麼人家能打出如此完美的全面浮腫效果,自己卻用不了幾拳就會打塌顱骨!?
感覺自己連暴力這種專業對口都弱了別人不少的費恩是越想越氣,越氣越想,完全忘記了回復格雷德的愚蠢問題。
可這落在格雷德的眼裡就是費恩要食言,他夢寐以求的會長大位要在勝利的前夕被剝奪了。
嗚嗚嗚為什麼我這麼努力卻還這麼慘,這個世界對我這樣的普通人未免也太殘忍了吧……
急得他連忙走上前來,準備抱住新爹的大腿哀求一番。
可費恩現在本就心亂如麻,看到這又黑又難看,看似智商在線其實本質巨嬰的怪東西居然哭喪著臉往過扭,被嚇得直接發出驚聲尖叫。
「滾啊!」
格雷德愣了一下,回想起了之前跟大哥打架時,對方是如何叱罵自己的,心中的火氣終於被點燃。
「大人,說好的要讓我成為會長的,難道你是打算食言了嗎?」
如果是尋常,費恩肯定會選擇小退一步挽回下雙邊關係,畢竟之後傀儡冒險者協會還需要這個白痴的協助。
但被對方這幅做派噁心地差點吐下的他嫌惡地皺起眉頭,直接一腳踹了上去。
「你到底能不能成為會長全都是老子說了算,滾回去安心等消息就是了,難不成我還能坑了你?」
雖然挨了一腳,但好歹得到了偏向於自己的回覆,格雷德剛要在自我PUA中偃旗息鼓,卻聽到覺得還不解氣的費恩又低聲補了一句。
「再說了,就算老子不給你這個會長之位又能怎麼樣?不過就是一個骯髒的獸人罷了,居然還敢來提條件……」
這下算是觸到了格雷德的雷點,本來就因為背刺大哥而患得患失的他徹底崩潰了,竟然三兩下走上前來,抓著費恩的肩膀大聲地咆哮起來。
「費恩,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為了表現我的誠意連我最親的好大哥都出賣了,換來的竟然是你這個態度嗎!?」
「敢推我!」
濃重的腥臭和血氣混合著噴著費恩一臉,這下費恩心中的火氣也被激了起來,雙目中滿是血絲的他掙脫格雷德的雙手,反手又推了回去。
沒站穩的格雷德往後踉蹌了兩步,發出了憤怒的哼哼。
「你,你你你……我就推你了怎麼了?哼!」
最兇狠的對決往往只需要最幼稚的方式,被氣昏了頭的兩人竟然開始了小學生般的互相推搡。
而在表演了數個回合的《我推的野豬》和《我推的團長》後,這場爭吵終於升級到了爭鬥。
如果是在外面,狂風傭兵團里的其他人此時就該跑出來勸架了。
你喊一句冷靜,他叫一聲算了,得到了台階下的兩人就能保住面子和里子,暫且咽下這口窩囊氣,用一句「這是給大家面子」作為結束詞。
但為了發泄,平日裡費恩來這裡虐囚的時候都是要求任何人包括副官都不許隨行前往的,格雷德也是按捺不住念頭,偷偷摸摸溜了進來想要謀求一個承諾。
所以完全沒有限制的兩人從洗手間一路打到競技台,在彼此螺旋上升的怒氣中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其實如果速戰速決,立刻發展到費恩單方面毆打格雷德,這場爭鬥還有混個「好結局」的可能。
但一個是陷入虛弱狀態的傭兵頭子,一個是怒焰滔天的狂化獸人,他們竟然隔著十二級差距打了個平分秋色。
這下就壞了事了,大家都覺得只要自己堅持下去就能贏,就能奪回在這次合作中的主動權,所以越打越起勁。
你來一個右鞭腳,他來一個左重蹬,很快就在拳腳的搏鬥中變成了一對血人,嘴裡說的話語更是越來越離譜。
「死豬,難道你覺得我離了你就無法再傀儡冒險者協會了嗎?你就是一個沒用的工具人而已,懂嗎!」
「你也不要覺得你是我唯一的合作對象,大不了我去找索拉先生,他一定會很樂意接受我的友誼與忠誠!」
這下算是徹底撕下了兩人合作的最後一塊遮羞布,伴隨著格雷德掏出一把手斧,這場爭鬥的性質徹底變了。
「掏刀子了是吧,我看你這是找死!」
或許是因為剛剛和黑衣人高強度拼刀了上百個回合,突然跟個遲鈍的野豬人斗刀片子竟然讓費恩感覺到了一種輕鬆至極的舒適感。
而發覺自己論兵刃根本比不過對方,完全是在自己給自己挖坑的格雷德也發出了驚慌失措的尖叫,沒走了幾招身上就滿是被劃出來的刀傷。
「狗東西居然還想背叛我,養不熟的狼就該死!」
可他還沒來得及求饒,就因為一著不慎被費恩的短刀劃破了喉嚨。
「呃……咳咳……」
鮮血流淌而出帶走了他湧上腦的熱氣,終於冷靜下來的格雷德這才發現自己到底幹了一件多麼蠢的傻事。
想要求救,卻感覺肺里的空氣全都從縫子裡漏了出去,只能在無力的呃呃聲中緩緩被血沫嗆住。
恍惚中,他的眼前浮現出了一個熟悉至極,從兒時一直陪伴到今天的身影。
鮑里斯,大哥,救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