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我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

  又扯了一番誰都不信但必須要說的場面話，紀明一臉慈悲地把兩件鎧甲推了過去。

  「希望它可以在你們的手中發揮出最大的作用，聖門。」

  是非之地，雖然誰都在盯，但沒人敢留著這件價值一萬金幣的昂貴奢侈品。

  因此幾個護衛快步走上前來，迅速地把它封存到了一個帶著魔法鎖的密碼箱裡。

  這筆牽動了全城勢力的年度大單終於完成，休息室的氛圍也一下子變得鬆快下來。

  坐在最中間，自稱副會長的男人悄悄把紀明拉到了角落。

  「神選大人，您也知道的，我們畢竟是商人嘛，所以能否請您給個準話，這個甲……」

  紀明行了個聖光禮，微微一嘆。

  「主是仁慈的，他說只要大家足夠虔誠，就可以再次施下榮光。」

  「天吶，讚美聖光！」

  副會長會心一笑，從懷裡拿出一張燙金的邀請函。

  「臨近年底，索拉先生準備在自家府邸舉辦一次晚宴，邀請陽光城各界名流參與，希望您可以賞光……」

  「既然是索拉先生的邀請，那我身為老朋友自然是一定要去的，請把我的問候傳達。」

  紀明接過邀請函，可在觸碰到的一瞬間，一股冥冥中的不祥預感浮上心頭。

  ……怎麼有一種要出事的感覺啊？

  不過他並沒有把心中的疑惑體現在臉上，只是微笑著示意了一下。

  「您可否透露一下，這次都有哪些嘉賓收到了邀請函？」

  結果副會長一連說出了紀明聽過的，沒聽過的，稀稀拉拉一大長串的名字。

  索拉還真是葷素不忌，從內城三家到聖光教堂，甚至是地精雷諾這種趁著亂局才終於爬進權力圈的新人，都被他寫上了賓客名單。

  說是鴻門宴，放眼望去都是各家山頭，形不成以大欺小的局面。

  說是杯酒釋兵權，僅靠一個稅收部長克里斯汀，商業聯合會又難以鎮場。

  難不成是這老滑頭覺得時機已至，該向所有人宣告自己對於陽光城的主要地位了？

  也罷，到時候去看看就知道了。

  又客套了兩句，副會長主動告辭。

  他把另一個密碼箱留在桌面上，便帶著商業聯合會的眾人魚貫而出。

  短短不到一分鐘的工夫，就能聽到外面傳來車馬嘶鳴，喧囂逐漸遠離。

  紀明提起箱子掂量了一下，哪怕是十五點氣血，這三百多斤的東西也算得上壓手。

  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他打開皮箱，哪怕只是在燈光的照耀下，裡面的璀璨也稱得上晃眼。

  隨手抓起兩個互相摩擦，聲音更是清脆動聽，悅耳至極。

  雖說因為同時打兩份工的緣故，他可以享受每日兩萬的基礎工資和月底共計兩百萬的豐厚獎金。

  但那些再怎麼說都是銀行卡和飛信帳戶上的數字，跟眼前的金幣比起來還是太過於「虛幻」了。

  紀明活了二十八年，還是第一次體驗到不知道錢該怎麼花的感覺。

  「哦，美好的一天~」

  不過雖說自己現在算是陽光城的「大人物」之一，但一萬金幣的分量未免有些太重了。

  財帛動人心，有這麼個誘餌在，自己恐怕很難舒舒服服地回到診所。

  畢竟散場後的威脅與襲殺，亦是拍賣會的一環，要想個妥帖的法子才行。

  可就在他尋思的時候，休息室的門卻又一次被敲響了。

  不會吧，難不成還有人敢衝進教堂里搶？

  將密碼箱鎖好，紀明把它放進了繼承自埃德加的儲物戒指。

  點亮【聖者之裁】看了一眼，發現外面是特尼思主教。

  「開個會吧，有關於邪神祭壇。」

  其實在得知了紀明和埃莉諾昨天早上的遭遇後，聖光教堂還是相當重視的。

  尤其是在傍晚收到一張跟當前情報完全吻合的匿名地圖後，他們更是立刻派出了人手前往證實。

  作為屹立千年不倒的老牌組織，聖光教會最大的運營核心就是一個「穩」字。

  之前特尼斯主教不在，只有斯特林神甫一個人，所以他們乾脆按兵不動，積蓄力量。

  後來有了初步的情報，也並沒有急著打草驚蛇，而是先派出了探子去確定地點和情況。

  現在所有戰力都在，還有了一張這麼明確的地圖，要是再隱藏下去可就愧對聖光之名了。

  所以在經過一夜探查後，他們原本在今天早上就想要和紀明討論一下有關於討伐邪神祭壇的事。

  誰知又出了符籙甲這麼一檔子事，就直接拖到了中午。

  跟著特尼思來到教堂地下室的秘密房間，這裡的中心擺著一個沙盤。

  從城外的黑暗森林到城內的地標性建築，陽光城的一切都在上面有著詳細對應。

  甚至連歪樹診所的老地址都被仔細地做了出來，旁邊還寫著【詭異狼人消失地】。

  身為曾經的聖騎士，斯特林神甫所率領的護教騎士就是聖光教堂的暴力部門。

  昨晚他親自帶隊，在埃莉諾的指引下一夜間跑遍了整個陽光城，已經寫下了一份粗略的作戰計劃。

  紀明參照著沙盤看了一遍，發現對方竟然打算在一夜之間把所有的祭壇和據點全端了。

  但最可怕的不是這個，而是按照方案上的描述，他還真有那個能力把瘋狂的計劃貫徹完成！

  要麼不出手，要麼一網打盡，此般做事，倒確實稱得上是雷厲風行。

  難道聖光教會隨便一個邊境神甫都有這個水平的，那王都教廷里的該是什麼怪物窩子啊。

  雖說溫迪戈昨晚認錯態度良好，保證了自己會撤離，但紀明又怎麼可能會相信老羊頭的話？

  畢竟讀過書的都知道，歷史上宣布撤離的人多了去了，可又有幾個是真撤了。

  就像樂事薯片看上去鼓鼓囊囊，其實大半是氣一樣。

  這不得拖拖拉拉再撈一筆，或者暗暗埋雷坑坑本地人再走啊。

  再說了，自己作為好鄰居，聯絡個優秀搬家公司幫老人家搬搬東西，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不過為了維持人設，紀明並沒有全面參與到戰鬥計劃的討論之中。

  只是偶爾提出一些有趣的建議，點撥一下。

  而聖光教會對於類似東西的清剿也算是輕車熟路，所以他們很快就敲定了全面的作戰計劃。

  「擇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晚，把狂暴生物事件全部解決。」

  「我們已經容忍了這群混蛋胡作非為太久，該讓他們付出代價了！」

  斯特林手癢難耐渴望打架，把狠話說完，他就去命令護教騎士整軍備戰了。

  把杯子裡的咖啡喝完，埃莉諾從口袋裡拿出了另一個燙金信封。

  「你是不是也收到了跨年晚宴的邀請？這是貴族交際的重要一環，記得多做準備。」

  好像當初玩《騎馬與砍殺》的時候，所謂的「宴會」就是聯絡盟友和調情泡妞的最佳場合……

  不過對於現在的紀明來說，陽光城已經沒有什麼合適發展的盟友了，到時候坐著等看戲就是了。

  埃莉諾自然也要參與今晚的行動，跟紀明強調了記得學習禮儀，便也推開門離開了。

  而在門關上了一瞬間，特尼思就釋放魔法隔絕了這片空間。

  「教堂之外有很多閒雜人等徘徊，雖然我已經派人去驅趕，可也只能趕出教堂範圍而已。」

  說著，她釋放了一招【聖光宣言】，邀請神明聆聽作為公證。

  「為了確保安全，我建議你以捐贈的形式將一萬金幣留在教堂，我們會替伱保管，你隨取隨用。」

  紀明細細一想，發現雖然聽上去很奇葩，可這倒也確實是個辦法。

  只是歷史上的其他神選都是爽花教會錢的，怎麼輪到自己先充值了一萬進去啊……

  大概也覺得離譜，特尼思從自己的儲物手環里拿出了一整套的羊皮衣。

  「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嗎？你贏了。」

  「從今天開始，教會會持續給你供應羊皮，無論你是想要原材料還是成品都可以，理論不限量。」

  「……只要你別嫌棄我的手藝就行。」

  接過羊皮衣，紀明做足了心理準備才展開查看。

  然後。

  戰！

  奶奶，你以前是哪個廠牌出身的設計師啊？怎麼不上身都能這麼勁的！

  而且不知為何，這件的做工完全不像是特尼思的拉胯手藝。

  非但沒有經典的歪歪扭扭反覆拆合，針腳和款式反倒安排的相當細緻。

  完全是一件可以放上T台展示的高端藝術品，足以秒殺各種秀，自證大雅之堂的那種。

  看著神態有些不自然，眼神各種躲閃的老魅魔，紀明的心底也有了幾分猜測。

  合著以前是在努力壓制天賦，現在知道這玩意是拿來當內襯的，就釋放自我了是吧！

  「挺好的，我……大家都會喜歡的，嗯。」

  完成了足以看哭十億老信徒的捐贈儀式，紀明帶著五百零花錢走出了教堂。

  即便在特意的宣傳和鼓動下，這場慷慨之極的捐贈已經在陽光城人盡皆知。

  但看著周圍沸騰歡樂，正在領取免費聖餐的人群，紀明還是能感覺到幾道不善的目光。

  不過忠誠的護教騎士們，又怎麼能允許自己的金主遭遇危險？

  高頭大馬齊頭並進，用最漂亮的馬車把紀明送回了診所。

  如果說上一次這麼豪華遊行還有幾分儀式的刻板，那麼現在就是完全的榮耀與誇功。

  一路吹吹打打，車隊緩緩回到了診所。

  平日裡最喜歡打趣的雷諾不敢吭聲，只是站在門口張著嘴巴。

  隔壁的狼人麵包師也搓著滿是麵粉的手，動作有些生硬。

  診所里的病人也茫然地看著這邊，有幾個甚至在猶豫後離開。

  走下馬車，看著周圍面容分明很熟悉，表情卻一點也不熟悉的鄰居，紀明微微皺起了眉。

  推開診所大門，他習慣性地揮手。

  「抱歉，今天有其他的要緊事，讓各位久等了，我們現在就……」

  可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又有好幾個病人忍不住跑掉。

  草，爺是剛成了萬元戶沒錯，但小銅板就不是錢了嗎？

  眼見自己的日收在不斷減少，紀明趕緊拽住一個因為腿傷而走不快的少年。

  「朋友，你們為什麼都要走啊，難道一見到我病就好了？」

  誰知少年嚇得差點癱在地上，小臉煞白，顫抖著嘴唇。

  「我只是覺得……神選大人啊，因為這麼點小事就打擾您不好吧？」

  「……」

  紀明面色凝重，鬆開了少年的衣領。

  看著對方拖著壞腿，跌跌撞撞地離開診所，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知道，他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

  而其他的病人也或是因為是非之地的恐懼，或是因為與大人物交涉的畏縮，在乾巴巴的告辭後就紛紛離開了診所。

  到最後，只有阿黛爾一個人站在樓梯口，手足無措。

  「醫生……」

  看著她淡紅色的眼睛，紀明下定了決心。

  「過來吧，咱們也開個小會。」

  把阿黛爾帶到診所最深處，防禦也最嚴密的熬藥間，他拉出兩張椅子。

  「坐。」

  眼見阿黛爾還在猶豫，紀明只好按了下她的肩膀。

  「我今天是去跟豬玀扯皮，不是去豬圈裡打滾，我還是人呢！」

  等她安安穩穩地坐好，才重新放輕聲音。

  「阿黛爾，你覺得治病救人是一件什麼樣的事？」

  「呃……好，好事？」

  可能是怕紀明覺得她敷衍，阿黛爾又趕緊補充。

  「現在陽光城到處都是需要幫助的人，能擁有醫術並無私地幫助他人，當然是一件偉大的事！」

  「嗯。」

  聽罷，紀明點點頭。

  「那阿黛爾，你想成為醫生嗎？」

  「成為……醫生？」

  「其實我知道的，你平日裡打掃時，總是會在這裡逗留特別長時間；我在給病人做手術時，你也看的特別認真，眼睛都不帶眨的。」

  「你是很想要成為一個醫生吧，阿黛爾？」

  在她愕然的目光中，紀明站起身，從小衣櫃裡取出一件白大褂，攤開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那麼，經過一個月高強度的學習和訓練，至少在陽光城，我覺得你的醫術已經可以出師了。」

  說出這句話，紀明感覺心裡的東西也漸漸落了地。

  有些事情，是時候正式地交給其他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