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狐假虎威?

  韓東文平常不是一個吐露鋒芒的人。🐨🍟 ➅❾ş𝔥Ữⓧ.C𝓞𝕞 🐤🐼

  他很清楚不管在哪個世界,腰杆硬起來鼻孔才能朝天。

  初號機可以在血港的嘍囉面前鼻孔朝天,但韓東文卻不能在周邊這些強者面前居高臨下的——通常來說,不行。

  除了一種情況。

  以將安海金一事捅給國兵司為由,威脅江可茵的時候。

  站在澹臺復與江寧蘊身前,半強迫蒂爾達留在宮中的時候。

  等等一切可以狐假虎威的時候。

  狐假虎威又何嘗不是一門學問?

  總要知道誰能做虎,也要擁有能與虎交易的東西。

  這種時候,韓東文非但會狂,還很喜歡狂。

  「國兵司,驚部,部尉。」

  韓東文一字一頓地說著,每說一個詞,就用指節輕輕地敲打一下那頂黑色的頭盔。

  沒有說平身,所以楊楚然仍舊在地上跪著。

  若是有人能夠看到她的臉色,一定能看清楚她的臉色並不和善。

  「啪。」

  細小的聲響,韓東文將那頂黑色的頭盔放在了楊楚然的身前。

  「愛卿護衛海州,實在辛苦了,寡人賜酒一杯!」

  這當然是殊榮,馬凱與那國金司的老支事可沒有這樣的待遇。

  一隻小巧的酒杯盛在鋪著金黃緞子的盤子裡,遞到了韓東文的面前。

  「謝殿下隆恩!驚部職責所在,護衛海州正是……」

  楊楚然開口,說著這種時候尋常都要說的謙辭,表達自己乃是職責所在,受此嘉獎無比惶恐。💥💥 6➈SᕼUⓍ.Cό𝓂 🎃💞

  但她話還沒有說完,卻硬生生地咽了半截,卡死在喉嚨當中。

  「嘩啦——」

  酒杯沒有遞給她。

  清冽的酒液自上而下,傾灑在頭盔上,濺起成片的酒花,澆熄了楊楚然要說的話。

  她抬頭了。

  跪拜之禮,不單是身體的跪伏,當然也要迴避眼神,低下頭顱的。

  楊楚然抬起頭來,看向面前的韓東文。

  這個沉溺酒色臭名昭著的皇帝,穿了一身的金甲,手中的酒杯還倒握在手中。

  「……殿下。」

  楊楚然的語氣有些難於察覺的顫抖。

  是氣憤?還是發怒?

  韓東文如同沒有看到楊楚然這副模樣似的,仍舊只望著地上的頭盔。

  「殿下。」

  她的聲音大了一些。

  「下」字的聲音還沒有消散,兩個身影已經從韓東文身後站了出來。

  楊楚然當然認識他們,一個是江家那個噁心人的長姊,一個是澹臺父子的狗。

  「嗯?你有何事?」

  仿佛之前都沒看到在這裡的楊楚然一般,韓東文終於抬眼,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➅9s卄ùx.ČόM 😾🐟

  「殿下,前日驚部實在有軍機要事需要處理,不得已才……」

  「你是誰?」韓東文打斷了她。

  楊楚然不動聲色地咬緊了牙根。

  「殿下,太書閣閣監大人與宮女都安然無恙,海州異人也已經全在羈押……」

  「你是誰?」

  韓東文再一次問。

  他眼睛都睜得大了些,像個好奇寶寶似的,仿佛當真不認識這個忽然搭話的女子。

  這副表情當然是眼下最為刺眼的諷擊。

  楊楚然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江寧蘊和李宰,頗有些咬牙切齒地開口道:

  「國兵司驚部前日對欽差使多有怠慢,向殿下請罪。」

  韓東文的頭像個撥浪鼓似地搖了搖,嘟囔道:「驚部是怎麼了,派個聽不懂話的人來見寡人,寡人問東她答西,寡人問她是誰,她要同寡人請罪?」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向身側的江寧蘊和李宰。

  江寧蘊沒什麼反應,只不過目光漠然地看著站在後方的馬凱。

  李宰臉上的表情則精彩得多,他明顯有些繃不住,只能嘬著嘴唇,頗有些尷尬地摸著自己的鼻子。

  「臣,國兵司驚部部尉楊楚然,向殿下請罪!」

  楊楚然大聲喊道。

  「驚部部尉?」

  韓東文挑起了眉毛,看了看楊楚然,又看了看腳下淋滿了酒液的頭盔,奇道:

  「驚部有兩個部尉?!」

  這話已經沒法接了。

  尋常臉色就一直很難看的楊楚然此刻臉頰已經因為氣憤變得有些充血,甲冑下的胸膛也隨著呼吸的加重而更明顯地起伏了。

  「李宰。」韓東文忽然開口。

  「臣在。」李宰趕忙答道。

  韓東文抬手指了指跪在面前的楊楚然,又指了指腳前的頭盔:「你是休部部尉,你說說看,哪個是你們國兵司驚部的部尉啊?」

  李宰臉色變得無可奈何了一些,乾咳一聲道:「跪地行禮的是驚部部尉楊楚然。」

  「喔,原來是這樣!」

  韓東文合掌一拍,「快快,平身平身,愛卿莫怪寡人,寡人不知啊,寡人不知!」

  楊楚然青著臉站起身來,終於與韓東文平視。

  這該死的狗皇帝,表情滿是懊惱和糾結。

  他竟然又轉頭看向那個站在她身邊的國法司總司:「寧蘊,驚部部尉向寡人請罪,這要如何能治啊?驚部歸你管嗎?」

  江寧蘊翻了個白眼,仰天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

  「國兵司驚部,歸屬國兵總司管轄。」

  「原來如此——」

  韓東文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轉身朝著楊楚然,如同愛莫能助一般攤開了手:「愛卿,寡人也不知道治你們什麼罪,有什麼罪好治的,還是以後你和澹臺愛卿商議罷,快,寡人的侍女在何處啊?」

  這副絲毫不加掩飾的,如同痴漢豬哥一般的神情的狗皇帝,是如何做出剛才那些事情來的?

  但澹臺兩個字,如同雷聲一般迴蕩在楊楚然的耳朵里。

  海風混雜著刺鼻的酒氣,被她比任何一次都更加深沉地吸進肺中。

  「殿下,請容臣帶路。」

  她躬下身去,抱起那頂已經灑滿了酒的頭盔,轉身朝著大路走去。

  「恭送殿下!」

  馬凱和那國金司的支事連忙鞠躬納首,直到韓東文的身影已經上了龍輦,江寧蘊和李宰也已經上了轎,這才直起身來。

  「這是何苦呢……」

  國金司的老支事長嘆了一口氣,抬眼望向馬凱,似乎是要詢問他接下來的安排。

  本來同在海州,同做九品芝麻官,結果誰能想到,這剛來的馬凱就在方才直升司州。

  這下他便不再是被貶,幾乎可以說是平級調動了——當然,海州的國法司,想必作用也並不大罷。

  然而此時的馬凱卻筆挺地站在原地,拳頭捏的發緊,凝望著韓東文一行離去的方向。

  「老哥。」

  馬凱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

  他總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當初在天鷹城雨花樓的時候,自己頭上也懸了這樣一柄看不見的劍。

  但楊楚然不是他,楊楚然會如何?

  「海州還真是……」

  馬凱嘟囔了半晌,輕輕吐出後半句話。

  「……飄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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