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窗欞中投下,韓東文有些怠惰地睜開了眼睛。→
「殿下,您醒了。」
小紅豆的聲音傳來,韓東文打了個哈欠,從床上坐起來。
「你來的也太早了些。」他笑說。
小紅豆回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聽說殿下今日要小紅豆陪同,當然要早些來了。」
韓東文伸了個懶腰,只覺得這龍床不知道用了什麼黑科技,明明仍舊是木板結構,也沒有席夢思,睡得倒是十二分的舒服。
「今天咱們去趟太書閣。」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旁小紅豆已經遞過一塊浸了熱水的手巾來。
「嘿,謝謝。」
韓東文接過手巾,忽然覺得什麼東西從睡袍的袖口掉了出來,定神一看,才發現是昨日江可茵給他的那枚玉牌。
「哎,小紅豆,這個你拿去。」
韓東文伸出手去。
小紅豆看了看,微微低頭,屈膝跪在了韓東文的龍床前。
「奴婢謝過殿下。」
龍床很高,她這一跪,韓東文差點要看不見她。
「哎?不是說了咱們你我相稱,這是我答應你的,起來起來。」
韓東文招呼著她起來,抬眼望向殿門口:「你現在暫時安全,但不該說的話還是要記得守口的。」
小紅豆輕輕起身點了點頭,輕吸了一口氣,從懷裡拿出個小布包,雙手捧上前去。
「嗯?這是?」
韓東文有些疑惑,他探出頭去一看。♨🐺 ❻➈ˢℍ𝕦𝕏.ᑕỖᵐ 🍬💋
「這是您前日給我的銀票兌來的金元,眼下我在宮裡沒什麼用錢的地方,先……先還給您。」
小紅豆小聲說:「想必您現在比我更需要這個……」
韓東文聽罷皺了皺眉:「你為什麼這麼覺得?」
小紅豆於是便將韓東文的夢話同他說了一遍,韓東文只撓了撓頭,表情嚴肅起來。
「我、我說錯什麼了嗎?」
小紅豆看他表情不好,頓時有些焦急。
韓東文搖了搖頭,將那包金元放在手裡掂了掂。
夢話?
自己有沒有說夢話的習慣,他倒是不清楚。
但這種情景,這種局面,他若是在夢話里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豈不是一件風險極高的事情?!
「這金元我會儘快找法子讓宮裡支給你。」
韓東文表情嚴肅地站起身來。
小紅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只好噤聲低頭,轉身去給韓東文抱來他的常服。
今天韓東文要去太書閣。
目的無他,只因為他忽然想起江可茵所說,要打造人傀,最重要的就是入髓一步。
她的原話是,尋找那些原本就互有聯繫的天才地寶,臂如子母玉,鴛鴦蓮之類,以其中一件入髓,另一件傍身,如此一來也能有不錯的效果。
子母玉他沒有,鴛鴦蓮更是不知道何處去尋。
但眼下,卻正好有一件符合要求的物事。
不,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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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書閣中。🐚👻 😂👑
文永行、鍾禮林與韓東文三人圍繞茶案正坐。
小紅豆站在一旁,只覺得今天三人的氣氛有些不同。
其他下人都已經被屏退,竟再無第五個人。
「殿下要將仙禮請回宮中?」
文永行問。
「正如老師所說。」
韓東文輕輕點頭。
璇璣盤、雲珀劍、重陽冠。
這是當初為了值歲請仙典準備的,三件泗蒙的「仙禮」。
其中,只有璇璣盤能刷刷論壇用,其餘兩件卻是文物一般,僅能觀賞而已。
但這能不能算互有因系的寶物?
試試總是沒錯的。
文永行的情緒有些激動,他咳嗽兩聲:「殿下,仙禮是我泗蒙上仙所贈,您平日在後宮之中,如何要用到……」
他本不應該如此和聖上說話,但此事已經愈發荒唐了。
已經有人冠給韓東文「瘟君」之名,又去花街招搖閒逛險些遇刺,眼下這又是要做什麼?
本以為這個學生有所改觀,莫非……
文永行正如此想著,韓東文輕輕扶了扶他的胳膊:「老師,莫要激動,學生此次請仙禮,的確是有要事。」
坐在一旁的鐘禮林看了看他,平淡說道:「殿下,文大人的意思不過是希望您好生在後宮享福,莫要再鑄些其他的錯了。」
文永行聽了,趕忙轉過頭瞪了鍾禮林一眼,示意他住口。
這話已經十分的帶刺,十分的挑釁。
鍾禮林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見過韓東文給澹臺複寫的聖旨印璽,實在太清楚這個皇帝的有名無實。
雖然四下無人,但他這樣講,總是會讓韓東文不高興的。
而鍾禮林自己畢竟沒有什麼靠山,不得不說,此番言論除了排解怒意,確實沒有什麼好處。
韓東文聽了,卻也沒有發怒。
他只是微微垂下雙手,嘆息一聲:「學生明白過去自己做了許多荒唐事,但出宮一趟,讓學生有所明悟,俗話說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只希望老師還能認我這個學生,做些自己能做之事。」
文永行聽完沉默了良久,放才開口:「你要這仙禮做何用?」
「學生不能說,但定然不會褻玩仙禮,還請老師相信學生。若是老師為難,不能再為學生傳道解惑,那便只答應這仙禮一條就是了。」
文永行輕輕閉上了眼睛,轉過頭看了看韓東文,緩緩開口:
「這並沒有什麼為難的,殿下有心向學,老臣自當傾囊相守。」
說這句話仿佛廢了他極大的力氣,韓東文聽了自然很高興。
而一旁的鐘禮林只是坐在原地,並未出聲。
「至於這仙禮,若是殿下一定要請回後宮也並無不可,只是,希望殿下能先回答老臣的問題。」
韓東文點了點頭說:「學生先謝過老師,不知道老師想問的是什麼問題呢?」
文勇行豎起了三根手指:「有三個問題,希望殿下好生思考。」
「第一個問題是,泗蒙這國家是誰的?
這國家是誰的?
韓東文在腦子裡飛快地斃掉了一個顯而易見的錯誤答案,他當然不會像瘟君一樣說這國家就是朕的。
那麼這個問題是何用意呢?
是要考查韓東文是否對這個國家的真正權力結構有所了解嗎?看他有沒有清醒過來?
這個國家是澹臺父子的?還是國法司的?
韓東文正想這麼回答,一邊的鐘禮林已經開口:「當今皇權已散,權力分歸於三司所有,而是三司背後又有大大小小的世家門派所支持,因此眼下的國家應當就是這些世家門派的。」
文永行聽完未置可否,轉過身來看了看韓東文。
那這些應當也不是問題的用意。
一位老臣,一個老師,會希望自己的君主,自己的學生做出什麼樣的回答?
韓東文沉吟了片刻,緩緩開口說道:「這國家並非學生的財產,更不是三司的所有物,亦與三司背後的世家無關。」
文永行挑了挑眉毛:「哦?那麼在你看來是什麼呢?」
「是人。」
韓東文堅定地說:「國家國土自然都是百姓的,而百姓也自然都是國家的。沒有農戶耕種,兵士入伍,商販營生,自然也無世家,無三司,更無泗蒙。」
「人……」
文永行顯然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一邊的鐘禮林若有所思,略有深意地看了韓東文一眼。
「那麼第二個問題。」
韓東文和鍾禮林都坐直了身子,仿佛想要把這個問題聽得真切一些。
「既然國家為百姓為人民所有,為何百姓又要聽從於三司,聽從於皇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