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蒙人!」
奧杜幾乎要將自己的牙齒咬碎,怨毒地吼著,吃力地撐住自己的身子,把跪在地上的左腿堪堪抬起,勉強成了半跪的姿勢。♢♦ 6➈รHuˣ.𝕔όᵐ 👽♢Google搜索閱讀
然而他身後的教兵顯然並沒有這等實力,在那光碑障壁無法阻隔的織羅之音下,每個人都痛苦地癱倒在地, 輕則打滾,重則昏迷。
澹臺溟並未再讓步半分,既然身後泗蒙兵馬撤離已遠,此處自然要他親自出手了結。
他振臂一揮,身形向前俯衝一段,空中的暴風再起,詭異尖利的織羅之音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是那象徵著毀滅與屠戮的切割風聲。
「退下!」
短暫的織羅之音空隙瞬間被奧杜抓住,他怒喝一聲,光碑再度亮起,替那些無從抵抗的教兵擋住了無形的踩踏與切割。
「嘖。」
一絲明顯的不悅與慍怒從澹臺溟的臉上閃過,他雙手一合,那地獄與陰影一般刺痛心肺的尖銳噪音再度刺進奧杜的耳朵。
「噗啊——!」
一口鮮血再度從奧杜喉中噴出,但這次,奧杜的眼中卻沒有那般慌亂的神色。
攻擊的烈度,不過如此。
看不見罷了。
至於那惡魔一般直擊人心的嘶叫,雖然無從抵禦,但顯然弊端眾多——那聲音不分敵我,即便克制了自己,仍舊需要澹臺溟親手補刀。
而澹臺溟的其他動作,勢必會中斷這邪惡的聲響。
話雖如此,但澹臺溟一次次在織羅之音與那看不見摸不著的攻擊之間來回切換,他與奧杜的距離也在一次次縮短。
對奧杜來說, 自己只要失手防禦一次,便將面臨自己承擔不了的後果。
持續暴露在這聲響的攻擊下,自己依然沒有勝算可言。
局面對他不利。
「砰!」
劇烈的嘶鳴中, 奧杜咬緊了牙齒,將手中的長錘猛地砸進地面,怒目圓睜瞪向對方,口中悍然誦念道:
「主啊,我以節制之名,請求誦念您的箴言!」
「不節制內心者,如無牆垣之城邑,必將毀滅!」
一道沖天般的蒼白光芒如同燃火的炎柱自上而下射在奧托的周身,繁複而精密的符文如圓環般層層落下,一面由光芒組成的,布滿荊棘的石碑浮現在奧杜的身後。
「啊啊啊啊——!」
他的吼聲越來越用力,越來越撕心裂肺。
隨著高呼,奧杜猛然抬手,空中的蒼白光柱猛然炸開,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之聲。
此後,如同劇烈爆炸之後的空靈長鳴,在空氣里長久地縈繞, 戰場上一瞬間仿佛不再有任何響動,仿佛一幕被摁下靜音鍵的畫面一般。
「瘋了?」
澹臺溟奇怪地一瞥,看不出是何種端倪,但此刻奧杜銀盔下的雙耳赫然已經滲出血絲,身後一眾教兵竟然有一部分還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痛楚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用那神諭帶來的爆炸,竟震聾了自己和身後的教兵全員!
明白過來的澹臺溟怒極反笑,大罵一聲:「天真,你當真以為把耳朵廢了就能躲過一劫不成!」
聽不見他說了什麼,奧杜只潛心默誦,手裡的巨錘猛然閃起神光,將那原本就頗長的範圍驟然拔升了許多,錘體赫然已經成了十字狀的光戟,誇張的長度幾乎一掃便能打過整個戰場。
沒了聽覺雖然仍舊會收到織羅之音的影響,但那效果顯然已經弱了許多。
他將手中的光戟往身後一掃,還能站起身來的教兵立刻攙扶著失去意識的同袍往後退去,澹臺溟眼中冷光一閃,抬起手來便要再次攻去。
「退!」
地面上的奧杜一聲怒喝,接著,在澹臺溟眼中,他手裡那柄巨大的光戟一下子由小變大,整個人如同被射出的標槍一般衝刺而來!
——————
畫面一片模糊。
如同被灰色的霧氣充斥,一下子看不真切。
意識再度回到宮中的韓東文急了,握著手裡那枚珠玉,連聲道:「後面呢?後面怎麼樣了?」
「咳咳——」
江可茵抑制不住的輕咳讓韓東文回過神來,他略微一愣,才看到面前的江可茵已經有些面色發白,滿是虛汗,幾乎馬上就要倒下。
「可茵?」
他下意識地伸手搭住了江可茵柔弱無骨的身子,趕忙扶著她靠在了自己的床邊。
二人正是在韓東文的寢殿當中看那邊境戰況的直播,但正如江可茵所說,這樣的術法對她的精力消耗頗大,若不是韓東文實在想看看自己親自點將後表現如何,實在很少這樣長時地放送戰況。
「你可還好?我這就叫太醫來。」
江可茵面色有些虛浮,聽了韓東文這番急切的話,她只輕搖頭道:「不必,不必,臣妾回殿休息片刻就是了……」
「你就在這休息吧。」
韓東文打斷了江可茵說的話,站起身來:「我叫人給你煎些熱茶來喝。」
他幾步走到寢殿大門旁,有些懊惱自己太過大意,連江可茵快要透支了都沒察覺過來。
「來人。」
韓東文推開殿門,宮女立刻迎了上來。
他剛想說叫人煎茶送來,餘光一瞥,卻看見江可茵那兩個從不離身的侍女正站在寢殿的角落當中一動不動。
想來是江可茵眼下勞累,她們也就此宕機了?
若是要用人,不讓她們在寢殿當場煎茶豈不令人起疑?
茶總是熱的好喝,明明有侍女在此,還要別的宮女煎茶送來,實在奇怪了些。
韓東文思索片刻,覺得也不能讓江可茵如此隨意暴露,便改了畫風,只叫殿外的宮女送銀龍水壺與新茶進殿。
水和茶葉送來的很快,江可茵也勉強緩過來了一些,姑且讓侍女從殿外抬進了物事放進殿中。
韓東文嘆了口氣,只叫她好好歇著,自己難得地挽起袖子開始烹水濾茶湯。
躺在那龍床上的江可茵仿佛沒了往日的犀利與稜角,只出神地望著忙碌的韓東文,等到他端了小被湊到她唇前的時候,才舒展著疲憊的眉頭,魅笑道:
「可兒今天當真幸運,有殿下親自煮茶喝。」
韓東文沒看她,只道:
「煮茶而已,你今日也辛苦了。」
江可茵好像恢復了許多元氣似的,那副嫵媚的神態又再舒展開,朱唇微啟道:「殿下前日在太醫樓守著那小宮女,可兒羨慕得很,今天終於也能被殿下照顧一番,殿下不要責備可兒呀。」
韓東文聽了,只長嘆一口氣,望向江可茵。
他瞧得出江可茵仍舊疲憊不堪,只不過強撐著不露出弱態而已。
他也明白這番吃醋的話只不過是妃子討寵的套路罷了,與江可茵唇舌交鋒過許多次,你來我往,他已經很是熟悉這月季般的女人。
韓東文笑著搖了搖頭,接過她手中的小杯:「收一會兒吧你,照你所說,如果我有了自己的器傀,你就不必這番辛苦了,是不是?」
江可茵一愣,下一秒,韓東文便將她的身子往下一托,整個人躺到了龍床上。
「你今天就在寢殿好好休養,朕叫御膳房晚膳給你進補一些送來,除此以外不會有人打擾你。」
江可茵還沒從愣神中緩過來,身子便被韓東文拉過來的輕柔錦被蓋住,額頭的汗珠也被韓東文拿絲帕拭去。
「那……那殿下要去哪?」
她有些木然地問。
將視界展現給韓東文看比她想得要疲憊許多,這預料之外的精力消耗似乎讓自己的反應都慢了些。
她總是喜歡快別人一拍的,現在簡直不習慣極了。
韓東文微微一笑,抬手用指背輕輕探了探江可茵的額頭,確認沒有發燒失溫之類的狀況後才開口道:「出宮,去找你說的器傀材料,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