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多包養幾個小白臉

  殷長燼被我擋在門外,死心眼的站了大半天還不肯離去。

  下午,外面起了風,寒意凍得人在屋裡都全身直哆嗦。

  我搓了搓酸痛的胳膊肘,忍不下去地給青陽師兄打電話。

  青陽師兄今天竟稀奇的一打就通,就是山里信號不太好,說話總是卡頓:「小梔、梔,又遇見什麼事了?找你哥我、做甚?」

  我沉嘆口氣,問他:「師兄你在幹嘛呢?」

  青陽師兄悠閒道:

  「幫觀里打掃衛生呢,這不是剛做完重陽的法會,過幾天觀里又要準備寒衣節的法事,噯對了,我正想問問你,今年要不要燒冥包給你養父養母,需要的話我印錢的時候給你留一份。」

  我想了想,說:「留吧,再怎麼講他們也對我有養育之恩。」

  「成,到時候我直接給你燒了,你不用多操心。」

  我焉巴巴地又問:「觀里什麼時候能煉丹啊,我好難受,沒有你的驅寒丹,我整宿整宿睡不著!」

  「咦,你不是已經嫁人了嗎,都有暖床神器了,我還以為你用不上驅寒丹了呢。」

  我低頭情緒失落:「準備離婚了。」

  青陽師兄沉默住,半晌,突然尖叫:「什麼?!離婚?開什麼玩笑!他幹什麼了你倆怎麼突然要離婚了!」

  我淡淡道:「也沒幹什麼,就是忽然發現……我倆八字犯克,不適合做兩口子。」

  青陽師兄更咂舌了:「你倆、八字、犯克?你開什麼玩笑,你倆明明是……天造地設!」

  「那就是我膩了,不喜歡他了。」我低頭摳指甲:「你和紫陽師兄上次與我說,找八字陽中帶陰的男人能為我緩解身上的寒症,你能不能幫我查一查,京城有多少個符合條件的男人?」

  青陽師兄激動得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要幹什麼?!」

  我盤算道:「我去包養幾個,每夜疼到睡不著覺的滋味太難受了,你不給我驅寒丹,我就只能曲線救國了。」

  「等等等、等等!梔梔你別亂來啊,你是個姑娘你不能自甘墮落啊,別亂找,當心他克你——」

  我沒等青陽師兄說完就果斷掛了電話,讓他干著急去吧!青陽師兄這個人是什麼狗德行我一清二楚,踹一腳動一下,我不嚇嚇他,永遠也別指望他能勤快一把給我煉驅寒丹。

  不過,算算時間,我留在殷家老宅那壇丹藥也快成了。

  由於那地方的風水比較適合煉丹,所以當初搬家我就沒讓殷長燼把東西挪去雲皎山莊,想著反正那是殷長燼的地盤,除了殷長燼本人授權,外人是進不去的。

  丹藥放在那邊的陽台上,肯定安全。

  現在我和他這情況,以後估摸也不會回那地方了,得找機會偷溜進去把丹藥取出來……

  不過偷溜太麻煩,或許我可以直接拜託錦書幫我拿……

  我被殷長燼堵在家裡無聊刷手機,連刷幾個小時瞌睡都上頭了,原想趴在桌子上睡一會的,誰知剛睡著,我就被幾十條信息接連轟炸給驚醒了——

  還以為是什麼天塌地陷的大事,結果打開手機一看,全是殷長燼發的道歉信息。

  「老婆,我給你買你喜歡吃的零食好不好……我知錯了,我發誓,以後絕不再扔下你不管。」

  「我怎樣做,你才能原諒我。」

  「梔梔,我心裡一直都僅有你一人,沒騙你,我不會和你離婚,除非,我死。」

  「我知道你對我失望透頂,但老婆,你別真的不要我……你不想見我沒關係,我在外面陪你,再也不走了。」

  「別去找其他男人,我給你暖床,幫你取暖。」

  「梔梔,從前不去見你,是不敢,我怕,我沒資格站在你身畔。你自己來了,我就捨不得放手了。」

  「北善柔的事,我會處理好。梔梔,我心悅你,此生不變。」

  他讓我別去找別的男人……難不成是青陽師兄出賣我了?

  這個狗男人!

  我看著屏幕上的那些道歉信息,心頭更是壓抑。

  如果他能在事情發生的當晚給我說這些話,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現在……太遲了。

  我默默關上手機,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一抬頭,驀然見到一抹披頭散髮的紅影無聲佇立在我的眼前……

  我驚住,緊促呼吸漸緩:「許君君?」

  紅衣厲鬼點點頭,張了張蒼白的唇,嗓音蒼涼:「求你、帶我去見、玉京……」

  劉玉京……

  ——

  我把許君君收進黃符內,從算命館後門離開,搭了輛計程車直奔劉家而去。

  劉家如今情況特殊,門前門後都有便衣站崗盯梢,我站在劉家大門口猶豫很久,不曉得是直接以訪客的身份登記進去好,還是偷偷找個牆角賭一把翻進去好……

  可說來也趕巧,沒多久,萬市長身邊的秘書竟從劉家出來了。

  我見到老熟人,高興的湊上去打招呼。

  市長秘書也是個實在性子,聽說我是來找劉玉京的,看出我的為難之處,立馬好人做到底親自把我送進了劉家,還特意囑咐門口的便衣,告訴他們我是自己人,不要阻攔我自由進出。

  有市長秘書的擔保相助,我成功進入劉玉京的住處,爬上三樓,敲響劉玉京的臥室門。

  裡面的人狀態略有些頹廢,聽語調像是喝酒了,醉醺醺地發話:「進來。」

  我按下門把手,推門而入,進了酒氣熏人的房間,順手又將門反鎖上。

  劉玉京的臥室很大,足有兩百平,比普通人家的客廳還寬敞。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為他父親處於停職接受調查狀態的緣故,屋裡竟空蕩蕩的,家具極少……

  電視機都斷電落灰了。

  正中央那架一看就價值不菲的三角鋼琴被人蒙上了罩布,男人的床亂糟糟的,被子枕頭胡亂堆在床頭。

  劉玉京自個兒,則靠在搖得咯吱咯吱響的躺椅上,手裡抓著一瓶貴重紅酒。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照在他的臉上,不但沒能給他添上兩分生機,反而襯得他整個人一派腐朽,像棵剛從陰暗潮濕的大棚里冒頭髮芽的爛蘑菇……

  陽光里有三千微塵在飛舞,他聽見動靜眯開眼,直視那給人間帶來希望的冬日溫暖,苦笑著問:「今天,還想調查什麼?對誰的口供?開始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看著他這副自暴自棄的墮落樣,無奈嘆氣:「劉玉京,我來兌現諾言。」

  他一僵,聽見我的聲音後緩緩睜大眼,下一秒,扔掉沒喝完的紅酒從搖椅上跳下來,踉蹌小跑到我跟前,兩眼攀滿血絲,緊張催問:「君君呢,我的君君呢!」

  我抬手於指尖化出黃符,手一揮將許君君從符紙內放出來。

  血色煞氣在劉玉京跟前徐徐凝出許君君的輪廓,縱然許君君如今披頭散髮渾身血痕沒有人樣,劉玉京也依舊第一時間撲過來,緊緊抱住那具消瘦魂體。

  千言萬語,在這一剎,皆化作喉頭哽咽,眼角冰淚……

  「君君……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君君,你一定很疼吧,都怪我,怪我不該和你鬧脾氣,要是當初我堅持不分手……你就不會死了。」往日冷靜持重的劉家小公子此時更像個無助的孩子,抱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悔得紅了眼,泣不成聲。

  「玉京……」許君君抬起僵硬的胳膊,默默抱住身前的大男孩,哽咽一聲,蒼涼解釋:「沒用的,是死局,我命中注定有這一劫,逃不掉的……幸好,分手了,不然我會牽連你……玉京,我不能拉著你跟我一起,犯險。」

  「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李月牙那個毒婦、為什麼一定要殺你,還在你死後、殘忍分屍……為什麼!到底是有什麼仇什麼恨,要做到這個地步……君君,君君我不想不明白啊!」

  許君君溫柔拍拍劉玉京的後背,沙啞說道:「因為,我知道的太多了,還擋了她們的財路。」

  「君君……」

  「兩年前,我受李月牙威脅,被迫、對她出賣了肉體。

  她是個噁心的女人,只想通過我得到異類快樂,而我,為了心中從小就有的演員夢,只能咬牙隱忍。

  她說她愛我,她不介意我有男朋友,她承諾我,只要我乖乖和她在一起,她就會向合作的導演推薦我,讓我有更多試鏡上鏡的機會。

  你撞破我們倆的事後,沒多久,我就無意發現了她們另一個不能見光的秘密……

  李月牙其實在還沒出道之前,就和殷家四爺混上了,李月牙能火也是因為當初導演為了拉投資,把李月牙送上了殷志國的床,殷志國貪戀李月牙的肉體,這才暗中花錢僱人給李月牙新劇營銷宣傳。

  李月牙先前,還懷上過殷志國的孩子,只是礙於身份特殊,又處於事業上升期,李月牙就背著殷志國把孩子打掉了,殷志國知道這事後很生氣,還冷落了李月牙兩個月。

  後來,李月牙借著在外參加頒獎晚會的機會,又爬上了殷志國的床,把殷志國伺候舒服了,兩人才算和好如初。

  為了光明正大給李月牙資源,殷志國就對外宣稱李月牙是自己的干閨女,我清楚他們倆的不正當關係,但也只以為,他們僅是肉體交易罷了……

  直到那天晚上,我去給李月牙送行程表,我走的時候李月牙還是一個人在休息室,可回去卻發現,殷志國在她的床上。

  兩人在休息室的臥房裡干那種事,李月牙大概是把我忘記了,門也沒關緊,一邊伺候著殷志國,一邊和殷志國談兩個人私下做的犯法買賣。

  我聽見,殷志國說,要收買首富殷長燼的司機,製造車禍,搶奪創宏股份與殷家財產,但殷首富的警惕心實在太重他們一直都沒找到機會下手……

  我還聽見,殷志國說,殷首富在殷家與創宏總是壓著他一頭,他手裡資金不多,近些年又賠了不少,所以,得靠那個買賣多賺點……」

  「買賣?」我心裡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追問道:「什麼買賣?」

  許君君抱住劉玉京,喃喃道:

  「我也不清楚是什麼買賣,但聽他們話里的意思,好像和拐賣人口有關,殷志國和殷立疆在深山裡,有個基地,那個基地里,關了很多女孩……

  他們把那些女孩稱作貨品,還分好貨中貨與次貨,這三等貨品都有對應的銷售渠道,我不知道她們拿這些女孩去幹嘛,總之聽他們的形容,很賺錢。」

  之前殷長燼也和我提過殷志國的帳戶里多出了幾筆不明收入,看殷長燼當時的反應,他應該已經料到了那些錢是殷志國非法所得……

  我立即掐指算了下,卻發現……這事很亂,那地方的磁場太強影響結果……

  我功力還沒達到紫陽師兄那個地步,這事我解決不了,所以,也算不出來。

  「我當時太緊張了,就碰掉了旁邊展示櫃的花瓶……

  他們聽見動靜並沒有出來,我原以為我逃過了一劫,誰知第二天,李月牙就帶著一幫姐妹過來,逼著我和她們一起玩。

  我不干,她們就用鞭子抽我,用打火機燙我,李月牙還要把我關在家裡的地下室讓我做她的禁臠,我怕死了,我想給你打電話求救,可李月牙提前屏蔽了她家的信號,我給你發的求救信息也全被她截獲看見了。

  她知道我想跑,就逼問我你的身份,我不告訴她,她就自己在私下查,可是查了好幾天,她都沒查明白你到底是誰,她說我不聽話,不愛她,為了打消我逃跑的念頭,她想殺了你……

  那天,她用我的手機給你發信息,約你出來,你還記得麼,在幸運咖啡店,晚上八點,你去了……」

  劉玉京嗚咽著點頭:「對,我去了,卻沒等到你。」

  許君君傷心垂淚:「那晚,我也去了……」

  「什麼?!」

  「她沒見過你,只能憑藉你的身形辨認你,那晚我和她就在車上,你從我們車前經過,我怕她認出你,就拿水果刀割了她的脖子,我拼命說狠話刺激她,就是為了讓你,躲過一劫……

  那晚,咖啡廳外全是殷家的人,一旦你被認出來,你會死的!

  那晚,我終於鼓起勇氣,對她說出了心裡話,我說不愛她,每次和她在一起,我都噁心抗拒,我罵她是沒有正常取向的怪物,我說我死都不會愛上她那樣髒的人……

  我說,在我眼中,她一直都是個神經病怪物。終於,我成功激怒了她,那晚,她讓人把我拉到山腳下,憤怒地踹我毆打我,逼迫我說愛她……

  玉京,那時,我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很有骨氣,我到死,都沒有屈服……她把我活活打死,又怕被人發現,就原地,把我分了屍,裝在編織袋裡,埋在山腳下的一顆大石頭下。

  她把我埋得很深,地下兩米,可即便這樣,我的魂,還是能記住,我恨她,前段時間,我只記得她是殺害我的兇手,只記得,我要讓她為我償命!」

  「原本那天晚上,我們只有一車之隔……為什麼我沒能及時發現你,為什麼!那晚死的是我,該多好!

  君君,我後悔和你說那些氣話,我不在意的,我心疼你啊君君,你可是我愛了很多年的女人,我從初中就夢想著有一天你能穿著婚紗牽住我的手,陪我一起走向婚姻的殿堂,我發過誓要照顧你一輩子的……

  可你卻遭人毒手,現在變成了這樣!我該死,我才是那個最該死最無用的人啊!」

  劉玉京接受不了的抱著許君君嘶聲痛哭,許君君僵著身子冷靜落淚:「玉京,這輩子,我們有緣無分,告訴你這些,也是為了讓你打開心結……忘了我吧,若是有緣,下輩子,換我等你。」

  「君君……」

  「你知道麼,憑我一個人,是沒有辦法做到讓李月牙罪有應得的……我在陽間傷人,第一次對李月牙起殺心,就被鬼差給發現,捉去了城隍面前。

  好在城隍爺見我死的悽慘,就大發慈悲幫了我一把,他要我去攔冥王聖駕,去冥王面前告陰狀,我犯了冥律,衝撞到冥王,面見冥王真顏,這才有機會,請殷夫人幫忙,找你挖我屍骨。

  我在冥王御駕前承諾過,只要大仇得報,我就乖乖跟著鬼差回冥界受刑……」

  許君君輕輕推開劉玉京,將一枚紫水晶天鵝項鍊放進劉玉京手裡,含淚叮囑:

  「這輩子,要好好活下去……我在陽界犯了殺孽,又衝撞了冥界之主,按冥律,是要打入十八層地獄,受刑六十年的。

  玉京,此後六十年,我在冥界會時時想著你的,六十年後,你記得下去找我。千萬別早早下去,你身上沒有冤孽債,下去會被立馬送去輪迴……你等我,我怕、我刑滿釋放,見不著你,玉京,我捨不得你。」

  劉玉京攥緊手裡的天鵝項鍊,泣不成聲地痛苦答應,「好,君君,我答應你,六十年後,我再去找你,你一定要等我……君君,下輩子,我再娶你。」

  「玉京!」

  兩人依依不捨的再次緊緊抱在一起,哭得肝腸寸斷。

  我悄然移開視線,被他們這生離死別的場面搞得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

  晚上,我一個人蹲在院子裡澆花,聞見廚房裡麵條的香味,下意識抬高聲喊了句:「長燼面好了,你先去……」

  陡然想起、他不在。

  心底不由滲出兩絲酸澀。

  算了,還是得習慣一個人的生活。

  放下小花壺,我打算回廚房關火,但轉身間,忽覺背上一涼,陰氣沖脊!

  這強大的氣場能量,是、冥界的人來了!

  我立即回頭,恭敬端平雙臂,謹慎禮貌地彎腰衝來人行大禮,全程不敢抬頭直視那神真容,凝聲肅色道:「五陽觀二代弟子鳳梔梔,見過冥府尊神。」

  餘光偷瞄見他鎏金滾雲紋攀金龍的玄色袍擺,我瞬間神魂一震!

  龍、龍袍……耳邊隱約還有十二旒的珠玉碰撞聲……

  冥王?!

  視線再往前方瞟一丈,果然,那一黑一白兩道身影隨侍左右,是冥王無疑了!

  我緊張兮兮地打起精神準備叩拜:「鳳梔梔,見過冥王殿下。」

  誰知膝蓋還沒軟下去,胳膊就被一隻骨若修竹、指尖瑩白的好看大手給抓住了……

  是冥王,不、不讓我拜?

  我猛吞了口口水,心跳如鼓,強壓下心底的雀躍恭敬詢問:「殿下……」

  頭頂的聲音略顯冰冷低沉:「你不用拜,本王只是順路問問許君君的案子。」

  冥王真不愧是冥王啊!一開口那個帝王味就上頭了!

  想找冥王要簽名……

  不過紫陽師兄和我說過,地府的陰間神都比較注重禮數規矩,和東嶽大帝座下的趙靈官不一樣,東嶽大帝管束下屬還沒有到喪心病狂的地步。

  而冥王……御下極嚴,據說地府現任冥王可是能把牛頭馬面累到吐血哭求下輪迴投胎的狠角色!

  在他面前失禮,估計不但要不來簽名,還得搭進去一條小命。

  我老實抬手將依附著許君君魂魄的那張靈符呈送上去:「殿下,許君君已經歸案,此案已了,鳳梔梔交旨。」

  靈符被一抹金色靈光收至冥王那隻修長白皙的大手掌心,頭頂的威嚴帝王滿意道:「你做得很好,可有……什麼心愿,作為獎賞,本王應你。」

  心愿……要簽名算嗎?

  這不是明擺的機會嗎,我此刻要他肯定會成全,更何況要個簽名也不需要他老人家費什麼力氣,大手一揮就成了!

  但……

  想法到嘴邊,心裡卻又改了主意。

  得冥王成全一個心愿,多少人八輩子都求不得……

  冥王是冥界之主,也是世間唯一一個可隨手更改任何人壽元的正神……

  簽名的事,以後、或許還有機會呢。

  我猶豫片刻,低著頭認真開口請求:「我確實有個心愿,想請冥王成全。」

  利索地往地上一跪,我規矩說出前因後果:

  「我有個、丈夫,殷長燼,是京城的首富,殷家家主,他前一陣經歷車禍死裡逃生,我本事不到家,算不出他陽壽還余幾何,只能從脈象上判斷,他應是十年內無虞……

  上次那場車禍損傷了他的五臟六腑,我想用丹藥吊著他的命,令他少添傷痛,他……是個好人,我、想求冥王為我這位丈夫多添幾十年陽壽,讓他能像正常人一樣壽終正寢,這樣我就不用煉丹給他續命了。

  我煉丹太慢,而且,我不知道我的那些丹藥能不能救他……我清楚這個心愿過分了,就算不能活到六七十歲正常去世,那、多二十年陽壽也好。」

  面前的正神這次沉默了將近半分鐘,轉身,語氣稍輕:「你確定,你要為他求陽壽,你就這麼、心悅於他?」

  我哽了哽,垂頭低喃:「心悅過,但是現在準備好聚好散了……散之前,想不欠他些什麼。」

  「現在還念著他,捨得嗎?」

  今晚的冥王,竟會對人間的事生出興趣。

  我鎮定回答:「不知道,其實內心是捨不得的,但那又怎麼樣,兩個人一段婚姻是需要雙方都交付真心……我們門不當戶不對,不合適。」

  「可即便這樣,你也還是會本能地替他著想。」

  「我動過真感情,有些事想替他求一求,圖個心安。感情嘛,想快刀斬亂麻的從一段糾纏里全身而退,很難,需要時間。」

  「本王……成全你。梔、……是他渾蛋,對不起你。」

  他的聲音……和師父有點像哎……

  我壯著膽子昂頭,但許是天意註定我沒機會面見冥王真顏,上一秒冥王和黑白無常還在我眼前站著呢,下一秒院子裡就只剩下搖曳的樹影和淒冷的風!

  竟然走得那麼快,早知道我就早點抬頭,說不定還能偷瞧到一丁點呢!

  一絲糊味飄進我的鼻頭,我一愣,頓時驚得手忙腳亂,從地上爬起來就往廚房跑:「我的麵條——」

  糊了,全糊了!

  ……

  獨自在家裡睡了一夜,好在身上的寒症昨晚大發慈悲地沒再復發了,我這才能勉強睡個好覺。

  起個大清早,我打開算命鋪的正門,如我所料,殷長燼沒有癲到在我門前死守一夜的地步。

  也不曉得他昨天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可能在外吹了幾個小時冷風,想通了吧。

  商人最善權衡利弊,而我,並不是他最優選擇。

  原打算找個早餐店對付一頓的,誰知剛出門,錦書就給我打來了一通電話——

  我無奈接通,打著哈欠問她:「怎麼了?今天又想去哪玩?」

  手機那頭傳來錦書六神無主的顫抖聲音:「嫂、嫂子不好了,我哥、我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