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儘快和她離婚

  次日清早,血液化驗結果出來,兩位大哥去找劉主任研究完報告,這才放心陪我出院。

  「下次還是不能隨便帶人到家裡吃飯,太嚇唬人了,幸好梔梔救回來了,要是出個什麼差池我們怎麼和老闆交代。」

  交代?你們老闆哪有這閒工夫管別人。

  「梔梔你別多想,我們老闆昨晚是……臨時出差了,等他回來,他肯定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

  成,解釋完咱們一拍兩散,各奔東西!

  「梔梔你怎麼不說話啊,你不說話我和老黑害怕……」

  我垂頭心累問他:「帶紙了嗎?」

  白大哥胡亂翻了下兜,順利掏出一包紙巾:「吶,正好有一包,在醫院順的。」

  我拆開封口扯出一張,按住鼻子:「不是我不說話,是我感覺自己好像流鼻血了……」

  紙巾再拿下來一看,果然一灘殷紅。

  白大哥:「……」

  後來我被白大哥范大哥著急拖回車裡,用車上柔軟的紙巾捂住了鼻頭。

  「你這是走了什麼倒霉運啊,身體也忒弱了點吧!人還沒出醫院呢,又開始流鼻血……」

  白大哥系好安全帶,催促范大哥趕緊開車送我回去。

  我昂頭靠在後排座位上,生無可戀地捂鼻子嘆氣:

  「可能是我今年流年不利,整個下半年我動不動就有血光之災,每次都特別出其不意,我自己也挺無語的,回頭和青陽師兄聊天,我得讓他給我算算!」

  白大哥唏噓道:「那確實挺不利,不過沒事,我們先回家,我和老黑保護你。你最近儘量少出門,這樣遇見什麼突發情況我和老黑還能第一時間趕來救你!」

  我打了個哈欠,鼻頭一不小心就冒出個血泡泡,我手快地用紙巾壓住,憂心問:

  「對了,奶奶知道我又住院的事嗎?我前幾天剛從醫院出來,現在又進去,我奶奶會急瘋的!」

  范大哥思慮周全道:

  「已經囑咐過劉姨她們了,奶奶問起,就說你和老闆出去玩了。奶奶這兩天不太想下樓,一天三餐都是劉姨端上去陪著說話吃飯,你放心,也就一夜未歸,奶奶不會察覺到什麼的。」

  「還是范大哥你靠譜。」

  我將紙巾塞進鼻孔,堵住血,歪頭靠在車窗上閉目假寐:

  「奶奶肯定和我一樣住不慣大山莊別墅,不過,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回家了……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生活。」

  前排的兩位大哥沉默住,半晌,白大哥驚訝開口:「她這話的意思,難道是……」

  范大哥咳了聲打斷:「我們還有兩個紅綠燈就到家了,回去以後,你陪梔梔說說話,我去給你們做早飯。梔梔,你想吃什麼?」

  我靠在車窗上疲倦嘀咕:「沒什麼想吃的,我想睡覺……昨晚好冷,輸液更冷,根本睡不著。」

  白大哥傻兮兮的提議:「那我回去給你講睡前故事?」

  我無奈拒絕:「算了吧,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比起白大哥,我現在更需要空調!

  到家下車,我連早飯都沒吃就直奔樓上臥室而去,把室溫打到制熱三十二度,裹著厚被子躺下享受美好人生。

  能制熱的空調簡直是世上最偉大的發明!

  一覺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間,好似聽見兩位大哥輕輕推門進了屋……

  「我去,這屋裡怎麼這麼悶熱!能住人嗎?她竟然還裹著厚被子睡,不會熱中暑嗎?」

  「你忘記了?她之前在外淋雨,身上受了寒,寒氣入體,王上一直試圖給她逼出來,讓她恢復正常,可她的體質太特殊,體內的寒症與斷掉的手筋一直治不好……」

  「或許這就是上蒼對王上的懲罰吧,我早就說過,王上這樣干肯定會後院起火,王上偏不聽!」

  「王上也沒辦法,那地方只有北善柔的法力管用,造化神記恨王上不肯幫忙,此事重大不能耽擱,王上只能壓著怒意去求北善柔。」

  「可北善柔的目標本來就只有王上……她好不容易揪住這個機會,肯輕易放手嗎?

  王上現在失聯,一夜未歸,之前又是跟著北善柔一起走的,梔梔就算再傻,也不可能不多想……

  你也聽見了,梔梔都想帶她奶奶回家了……」

  「有些事,給她造成了太大的心理陰影,就算忘卻了那段回憶,她也不可能再如多年前那般痴心地傻等一個人了……但願王上能早點回來吧。」

  「哎,好不容易前妻變現妻,若是一個失手,現妻又要變前妻了。」

  有人給我提了提身上的被子,語調沉沉:「你覺得,等梔梔恢復記憶的那天,梔梔和王上,還可能在一起嗎?」

  另一人重重一嘆:「我不知道,我只曉得如果我被一個男人辜負過,因為他落得一身病根,還被挑斷了手筋……

  如果那個男人逼我爬懸崖峭壁給別人採藥,為了一己之私,把我推出家門,讓我淋好幾夜的雨,故意要與我和好,拿我當猴耍,結果我一片真心的去了,卻被他甩給別人挑斷手筋……

  我就算捨不得恨他,我也不敢再和他在一起……我怕他故技重施,又利用我的真心,想挑我別的筋。」

  「這話你明天原封不動地給老闆說一遍,有時候男人就需要敲打,逼他認清現實,不然他總覺得,深情沒有被磨滅殆盡的那天。」

  「其實我覺得,由梔梔親口和他說,效果更好……」

  「我只是想讓他認清現實,你是想讓他死啊……」

  「要不然咱們把祝漓再弄來一回?」

  「……你高估咱倆的實力了,咱倆聯手都打不過人老公一個分身。」

  「……」

  被子裹太緊,終於有點熱了。我伸了條胳膊出來,繼續抱著小熊做夢……

  ——

  一覺睡到下午兩點,我趴在床上剛睜開眼,就瞧見手邊的手機屏幕在亮著。

  上面顯示了……八十條信息!

  我一激靈,以為是誰找我有急事,趕忙從被窩裡坐起來,解鎖打開聊天軟體。

  瞧清信息內容,我鬆口氣……

  是錦書發的。

  從上到下我仔細翻了遍,是在向我訴苦呢,說今天是段鳳臣的生日,她本想把花瓶當做生日禮物送給段鳳臣的,誰知卻在段鳳臣的辦公室門口看見段鳳臣和自己的女助理摟摟抱抱,段鳳臣還把一條價值不菲的藍寶石項鍊送給了女助理。

  她忍著不悅把花瓶放段鳳臣門口桌上,結果段鳳臣出門時掂起來看了眼,二話沒說,把花瓶扔給女助理了。

  她還看見,女助理手腕上帶著一條和段鳳臣之前送自己的、一模一樣的幸運星手鍊。

  她去查了那名女助理,姓馬,剛來公司不久,之前是在總裁辦給殷長燼做助理,但沒幹兩天就被總裁辦調去了運營部,扔給了段鳳臣用。

  段鳳臣對這名女助理頗為看重,昨晚段鳳臣在外應酬喝醉了,還是女助理扶著段鳳臣出酒店,細心體貼的親自送段鳳臣回家的。

  然後,在段鳳臣家裡住了一夜,今早搭段鳳臣的車去的創宏。

  錦書這個丫頭,嘴上說著不敢對段鳳臣有心思,可實際上卻連情敵的祖宗十八代都給調查出來了。

  那位女助理是重點名校畢業,在運營方面也很有天賦,剛進運營部沒半個月就協助段鳳臣辦成好幾件大事。

  段鳳臣也在私下誇過她聰明,很有前途。

  更巧的是,女助理叔叔在段鳳臣父親手底幹事,女助理剛調去運營部那幾天,她叔叔還特意組了個飯局,請段鳳臣與他爸吃飯,在桌上又是倒酒又是夾菜的請求段鳳臣以後能多加照拂自家侄女。

  而段鳳臣他爸在見到女助理後,也對女助理頗為滿意,女助理送段鳳臣回家,段家家主還用開玩笑的語氣要女助理在外多替自己管著段鳳臣,儼然是將女助理加入未來兒媳婦的人選了。

  除卻這些讓錦書抓狂的信息,剩下還有一半是錦書放飛自我的髒話……

  把段鳳臣罵的,可謂狗血淋頭。

  我看完信息,無奈回復了一句:「好男人都是靠搶的,我早就提醒過你段鳳臣是個優質男,你不下手,這個香餑餑難道還不許別人動嗎?」

  錦書終於等到了我的回話,身心受損的哀愁回消息: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覺得,我那個花瓶真是白送了!早知道我就不去做這個跳樑小丑了,既然他今天已經有人陪了,那我就不去掃興……

  嫂子,出來玩嗎。哦對了,大哥今天在家?我上午去公司,秘書們說總裁辦今天沒開門,小范小謝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心情低落地揉了揉太陽穴,直接問:「去哪玩?」

  錦書那邊安靜片刻,隨後給我分享了一個位置信息:「去這,杏花村,剛開的一家高檔五星級特色大酒樓,我饞裡面的海鮮醉蟹了。嫂子你來陪我,我請客!」

  我一口答應:「好。」

  反正在家閒著也沒事幹,不如和錦書出門散散心,省得總想起那些煩人事。

  兩位大哥在家裡聽說我要和錦書一道出門玩,不好跟上來湊熱鬧,就囑咐司機要照顧好我,他們則留下來替我陪奶奶。

  我換了身乾淨衣服,揣上手機,上車先招呼司機大哥去找錦書碰頭。

  可惜錦書路上堵車,後來還是我先到了杏花村特色大酒樓。

  在酒樓門口等了錦書十來分鐘,殷家的車才載著錦書匆匆趕來。

  「嫂子!」錦書下了車,一路小跑著趕到我身邊,拉住我的手熱情道:「我在家定過包間了,四樓,柿柿如意雅間!」

  「行,那我們現在上去。」

  「嗯!」

  進酒店有服務員專門為我倆引路,帶我倆上電梯。

  電梯在四樓開門,沿著走廊一直往前走,最深處的那間小房子就是錦書定的柿柿如意包廂。

  我們人到了,服務員客氣地詢問一遍我們是否有忌口,隨即用對講機通知後廚給我們上菜。

  趁著菜還沒到的空隙,錦書給我倒了杯蜜水,激動與我分享這幾天殷家發生的事:

  「自從你和大哥搬出老宅後,奶奶也藉口身體不適,很少下樓和大家一起吃飯了。

  我看得出來,奶奶是真生四叔和殷芷的氣了,連我爸媽都被連累,不受奶奶待見。

  我去奶奶那玩的時候,奶奶總和我說,她對不起大哥和你。

  那天的事,我們大家都心知肚明,奶奶就是鐵了心要護殷芷才故意給殷芷做偽證……

  她想保殷芷,都得委屈你。

  嫂子,你別怪奶奶,奶奶也是迫不得已,畢竟四叔和四嬸膝下就只剩殷芷這一條血脈了,殷芷死在大哥手裡,四叔就真絕後了。

  殷芷和四叔那晚也被大哥嚇得不輕,聽說四叔到現在還總做噩夢,晚上睡不踏實,四嬸前兩天還請了個得道高僧到家裡給四叔驅邪安心。

  至於殷芷那邊則更慘了,殷芷被捅了好幾刀,幸虧沒有傷及要害,我昨天去看她,她還全身裹著白布躺在床上打吊水,像個木乃伊似的。

  殷芷現在還說不出話,不過她總哭,我想,如果她早知是這個下場,當初一定不敢給你下藥,她真真低估了大哥的手段。」

  我抿了口熱蜜水,暫時不想提和殷長燼相關的事,存心把話題轉回錦書身上:

  「這幾天,你在家沒有被為難吧?那晚你堅持出面作證,和你爸媽還有四叔四嬸作對,按你爹媽那個臭脾氣,回去不教訓你才有鬼。」

  錦書捧著水杯開心說:

  「他們是一回家就準備找我算帳,可我有三叔啊,還有二哥在。那晚回家三叔把我爸媽臭罵了一頓,我爸媽根本沒來得及找我撒氣,我二哥就把我扯回住處休息了。

  這幾天我爸媽只要生出一丁點想借題發揮的苗頭,我二哥就會及時出現,擋在我面前,臭著臉把我爸媽懟回去。

  我爸媽啊,向來拿我這個二哥沒辦法,打不得罵不得,只能忍著。所以嫂子,你暫時不用擔心我,等我哪天扛不住了,我會去雲皎山莊投奔你和大哥的。」

  我聽完點點頭,沒多說。

  錦書瞟了眼我放在桌邊的手機,試著問:「嫂子,你和我哥不會鬧彆扭了吧?你出門,好像都不用回我哥的消息。」

  我一怔,聽她這麼一提,才恍然想起來,正常熱戀期的情侶是挺黏糊的,就算一時半會不在一起,那手機信息肯定會一條連著一條砸……

  可我,以前出門,他好像從沒給我發過信息。

  我總以為是他忙,不方便像普通人一樣發信息給老婆粘著說話……現在才隱約明白,原來真愛和假愛,還是有差別的。

  「你哥沒給我發信息,我也不用回。」我淡淡答了句。

  錦書好奇心挺強地伸爪子,默默拿走我的手機想偷看:「那你和我哥,平時都聊什麼?」

  我悶頭喝水:「什麼也不聊。」

  她晃了晃手機:「密、密碼……」

  我說:「你哥的生辰八字。」

  她面上神情總算放鬆了幾分,捧著我的手機激動解鎖:「嗑到了嗑到了……」

  但打開我和她哥幾乎空白的聊天界面,她再次抽了抽嘴角:「那個啥,嫂子你有……清聊天記錄的習慣?」

  我搖頭:「沒有。」

  她尷尬住,心虛把手機放回來,百思不得其解:「嫂子你倆的相處方式,還挺……特殊。」

  服務生將她點的十來盤子海鮮相繼從餐車內取出來,放在桌子大轉盤上。

  她扯了扯我的袖子,又忍不住問:「北善柔又是怎麼回事,我哥怎麼把她帶回雲皎山莊了?」

  我面不改色地佩戴一次性手套:「那是你哥的家,你哥想帶誰回去就帶誰回去,況且,北善柔又不是以前沒去過。」

  錦書哽住,埋低頭委屈嘀咕:「嫂子,你今天好兇啊,連我都一起懟……大哥惹你了,你就去罵他啊,我這麼聽話,你別嚇我……」

  我驀然回神,剝了個大蝦送進她碗裡,放輕聲安慰:「我沒懟你,剛才我在想事情,語氣可能有點生硬,不好意思錦書。」

  錦書乖乖摟住我的胳膊,小腦袋往我身上蹭蹭:

  「嫂子,你是我見過的最好最善良的女人,你受欺負了就和我說,雖然我怕我哥,但我永遠和你統一陣線!嫂子,我是你的人。」

  我心情複雜地抿唇笑笑,繼續給她剝蝦,耐心哄道:

  「好啦錦書,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最真,整個殷家,也就只有你是實心實意的待我。快吃吧,海鮮涼了會腥。」

  「嗯,嫂子你別總給我剝,我可以自己來,嫂子,吃醉蟹,這個酒樓里最有名的菜就是醉蟹!」

  「好。」

  錦書點的這一桌子菜都是平常人家一年見不著一次的好東西,吃海鮮,主打的就是味蕾享受,一盤蝦蟹看著多,實際上根本沒幾口墊肚子的。

  我平時就不怎麼喜歡吃海鮮,總覺得忙活半天,最終肚子還是空的。

  人還沒吃飽,就已經累乏了。

  也可能我天生就不是享福的料,過不了這人上人的好生活。

  吃完醉蟹,我陪錦書一起去衛生間洗手。

  從衛生間出來,我用紙巾擦擦手,正闊步往前走著呢,忽然……在某個包間門口,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有人從前方十米距離的包間裡出來,應是也要去洗手間。

  離開後包間門沒有關嚴實,我遠遠就聽見包間裡有老人家的說笑聲:「好啊,小柔能有殷總照顧,我們也就放心了。」

  殷總……

  不會這麼湊巧吧,這都能撞上。

  我頓時心神大亂,抬步就要儘快逃離,可挽著我的錦書卻不樂意了,撈住我胳膊青著臉直接把我往包間門口拖——

  包間裡的聲音,更加清晰了。

  「這麼多年,小柔一直在等你,如今你們也算是修成正果了,殷總,我這個孩子,可就交給你了……」

  隨即是北善柔那溫和乖順的聲音:「爸,你放心,今天長燼是以我未婚夫的名義,來陪你吃這頓飯的,餘生,長燼會照顧好我的。」

  蒼老的男人慈祥笑笑:「未婚夫,好啊,早定下來早放心。不過,我可聽說,殷總你已經和鳳家大小姐結婚了。」

  北善柔急著解釋:「那只是權宜之計。」

  「長燼啊,你可不能辜負我家善柔,既然是權宜之計,那就……早點離婚吧!」

  我已經感受不到此刻自己的心裡,是何種滋味了,只記得從聽見未婚夫三個字開始,我的腦子裡就嗡嗡作響,耳邊轟鳴不斷……

  心臟砰砰亂跳的聲音好似就迴蕩在腦海里,胸口初時猶若萬根銀針扎進血肉,而後愈加窒息,灼痛……最終,僅剩一片冰涼。

  比灌入喉頭的冬日寒氣,還冰涼……

  「太過分了!」

  挽在我胳膊上的手鬆開,我萬沒想到錦書也有如此強悍的一面,竟猝不及防一腳踹開了包間半掩的門,衝進去就鬧:

  「離婚?離你大爺的婚!北善柔,你做什麼不好偏偏做小三,你當小三有癮啊!

  還有你這個老東西,你憑什麼讓我哥和我嫂子離婚!你手伸這麼長下輩子投胎是想做長臂猿嗎!

  一群煞筆神經病,我們殷家的事要你們管!

  還有你殷長燼,你有老婆了你知道嗎,你娶媳婦了你知道嗎?你這是在幹嘛?婚內出軌!

  離!你淨身出戶,我跟我嫂子!別攔我!本來就煩你們還給我搞事情,啊,煩死了!

  吃吃吃,吃屎去吧——」

  我聽見了有人掀桌的聲音,眼前這狀況我要是再出現只會更尷尬,心慌意亂地轉身離開,臨走時……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頭上滑落,掉在了原地。

  但,人倒霉的時候果然做什麼事都難以順心順手,我腦子裡想的是儘快逃離這個鬼地方,瘋狂按開電梯,可誰料到,竟與搭電梯上來的鳳南天撞了個正著。

  這些有錢人是真的不用工作嗎!

  鳳南天看見心虛不安的我,竟也破天荒地蹙眉,大步流星從電梯裡走出來,抓住我肩膀就問:「梔梔,你怎麼在這裡?你眼睛怎麼紅了?誰欺負你了!」

  我不領情地推開他,徑直走向電梯,反手按下了關門鍵。

  有錢人都不是好東西!

  電梯下行至一樓,我疾步離開酒店,從酒店正門出去後本想打車回家,誰知還不等我招手,一輛黑色加長款豪車就停在了我跟前。

  車窗搖下,露出一張慈祥溫柔的熟悉面孔。

  是沈蛟容。

  老太太打開車門熱情招呼我上去:「孩子,上來,我帶你走。」

  我猶豫片刻,回頭望了眼高聳入雲寂靜平和的酒店大樓,彎腰邁上了沈家的豪車。

  車門關上,老太太輕聲吩咐:「回沈府。」

  前排穿西裝的司機戴著墨鏡恭敬點頭:「是,大小姐。」

  我一上車老太太就熱情地給我遞橘子遞果汁,最初怕嚇著我,不敢觸碰我,直到我拿紙巾擦額頭上的汗,老太太才忍不住地紅了眼眶,伸臂把我撈進懷裡抱住,老淚縱橫地凝噎道:「孩子,我是你外婆啊……」

  我擦去眼角的冰涼,心情複雜地開口:「我知道,沈外婆。」

  老太太深吸一口氣,疼惜地拍拍我肩膀:

  「鳳南天兩口子不做人事,造孽啊!孩子,你別怕,他們不認你,我認!你是我沈家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後代,以後外婆護著你!讓那些髒心爛肺的王八蛋都死去吧!」

  我靠在老人家懷裡,閉上眼睛平靜嗯了聲。

  老太太等我徹底緩和下來,才小心翼翼地問:

  「這是在誰那受委屈了?今天也趕巧,鳳南天陪我在這裡吃飯,我剛上車,就看見你從酒樓里出來,我還以為是自己老花眼看錯了,讓小李幫我仔細一瞧,還真是你。

  不是已經嫁給殷首富,做了首富夫人嗎?殷長燼也真是,你出門都不知道給你配保鏢司機!」

  我心累地枕著老人家肩膀,閉眼疲倦道:

  「是我不習慣出門有保鏢跟,我從小就生活在農村,野慣了,有錢人束手束腳的生活,不適合我。」

  「什麼適不適合的,我們梔梔本來就是真鳳凰,只不過打小就被人偷去了野雞窩!好在,梔梔現在飛回了鳳凰群,如今的生活本就是梔梔該享受的!

  梔梔,不要管外界如何評判,真鳳凰永遠都是真鳳凰,就算放在野雞野鴨群里養一輩子,也改變不了她是鳳凰的事實。

  醜小鴨之所以會變成白天鵝,也是因為她本就是天鵝的後代,體內流著天鵝家族的血,她遲早,是要飛上蒼穹,回到屬於自己的那片天空的。」

  我咬唇,安靜很久。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我掏出來看了眼,是殷長燼打來的。

  呵,現在想起我了,大老闆可真是夠公務繁忙的。

  按了靜音鍵,我把手機塞回口袋裡,繼續靠著沈外婆閉目養神。

  一個電話沒打通,他又堅持不懈地打來了第二個第三個。

  我嫌煩,索性直接把手機先關靜音再關機。

  沈家老太太見我這反應,立馬就猜到了我是在和殷長燼鬧彆扭。

  「是他欺負你了?」老太太的臉色愈發陰沉,強壓著怒意狠狠罵了句:「這個渾蛋,枉我還覺得他是你的良配!沒想到,竟也是個無情無義的負心人!」

  我疲倦低吟:「外婆,他沒惹我,是我不想接他電話,我有些累,讓我睡一會兒。」

  沈老太太溫柔摸摸我腦袋,心疼不已:「苦命的孩子啊,睡吧,外婆帶你回家,路程遠,你放心睡。」

  我點頭:「嗯。」

  不過,我終究低估了殷長燼查人的能力,沒過幾分鐘,我還沒睡著呢,他的電話就直接打給了沈老太太。

  老太太低頭看了看我,猶豫幾秒,接通電話。

  手機那頭傳來他焦急沉重的聲音:「我夫人被你接走了?」

  老太太冷笑一聲,怕吵著我睡覺,刻意回復的很輕:「你現在想起自己的女人了?之前幹什麼去了?我外孫女在你家受了委屈,我把她接回家有問題嗎?」

  「我……是誤會,能不能讓我和梔梔說句話?我和她解釋清楚,事情不是她以為的那樣,北善柔幫我做了件事,條件是讓我陪她在她病危的父親面前演場戲,我沒想過和梔梔離婚,從沒!」

  「什麼?!」

  老太太身子一震,嚇得我渾然一顫,老太太緊接著又趕忙搓搓我的肩膀安撫我,咬牙切齒的壓低聲怒喝:

  「你還想離婚?好啊殷長燼!行,你不用想,離,現在就離!我這輩子最討厭為了別的女人拋妻棄子的男人,你現在,還不配做我沈家的女婿!」

  「能不能讓我和梔梔說句話,我想向她解釋……」

  「你別打來了,梔梔不會接你電話,我好好一個孩子,送到你身邊你就這麼糟蹋的?她手背上還有針孔,現在身上還發著燒,你作為她老公不但不愛護疼惜她,反而傷她的心,沒用的男人,要你礙眼嗎!」

  「她發燒了?你讓我和她說句話!」

  「她燒糊塗了,睡著呢,不能和你說話。你要是還有點良心,晚上帶著離婚協議來沈家,我們把手續直接辦了!」

  「沈老太太!」

  不等他多說,老太太就把電話給掛點了。

  片刻後,老太太抱著我安排司機:「小李,加點速,她身上發燙,得趕緊回去吃退燒藥。」

  「好。」

  ——

  過了很久,老太太把睡得日夜不分的我從車上喊醒,扶著我進了一座古代四進四出的大宅子……

  宅子裡傭人很多,老太太特意挑了兩個年輕的女孩撐著我上樓休息。

  老管家幫我把了脈,確認沒有其他問題後,才倒水給我沖了杯退燒藥,等藥涼得差不多了,讓老太太扶著我坐起來喝下。

  「風寒入體,沒什麼別的毛病,喝完藥捂一身汗就能退燒了。」老管家恭敬向老太太說明情況。

  老太太抬手撩開我額前汗濕的頭髮,瞧著昏昏沉沉的我,捶胸悔道:

  「我應該早點把梔梔接回來的,我總以為殷長燼那小子平日待梔梔看起來不錯,應是個可靠的人,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天下烏鴉一般黑!」

  老管家皺眉疑惑道:

  「奇怪,我們的人不是說殷總和夫人很恩愛,經常見殷總給夫人買花,夫人為殷總送飯嗎?

  上次殷總失足落水,還是夫人不顧自身安危,跳下去救的殷總……

  夫人生病住院,殷總查出來事情和殷家堂小姐有關,差點把那位殷四爺與殷芷小姐給殺了……

  會不會是小兩口因為什麼誤會才鬧彆扭,我覺得,大小姐你還是應該見一見殷總,聽聽殷總的解釋。」

  老太太臉一黑,不悅的加重語氣:

  「解釋?誤會?老武,你以為這天底下的男人都和你一樣重情重義嗎?

  鳳南天剛給我打電話交代了,說那個殷長燼都有梔梔了,還給什麼北家姑奶奶當未婚夫,結果被梔梔和殷家大小姐撞個正著,該聽見的不該聽見的,梔梔都聽到了!

  梔梔是抹不開面,才狼狽落荒而逃,那位殷家大小姐倒是仗義,聽說直接闖進去把桌子掀了,還差點把北家那個姑奶奶給撓破相了。

  你說,哪個好男人自己有妻子了,還在背地給別人當未婚夫!這像話嗎?」

  老管家幽幽嘆口氣,無奈道:「這件事,確實是殷總做的過分了。」

  老太太寶貝的摸摸我臉蛋:「梔梔,你別擔心,有外婆在,離就離,誰怕誰!我們沈家難道還養不好你一個小小姐?」

  我渾身酸痛的撐坐起身,有氣無力的解釋:「外婆,不怪他,我們本來就是協議婚姻,不是真結婚。」

  老太太眉頭皺的更深了:「協議婚姻?」

  我難受點頭:「當初我被鳳家逼著代替鳳微雪嫁進殷家時,他們是打算拿我配靈婚的,可惜當晚殷長燼突然死而復生活過來了,然後他就和我做了交易,要我保他三年,三年以後,他放我自由。」

  「是這樣?」老太太臉色難看的琢磨片刻,堅決道:

  「既然是協議婚姻,那更應該離了!梔梔你乖,我這就讓律師起草離婚協議!我沈家的千金小姐還需要和人協議結婚嗎?那也太不像話了!

  梔梔你放心,離完婚外婆明天就為你安排相親局,外婆認識很多從政的官二代,他們個個品學兼優家世優渥,你隨便挑,挑中哪個讓他入贅!」

  我提不起興趣的低喃:「外婆,離婚以後,我就不想再結了,我還年輕,不想把重心放在複雜的感情上。」

  老太太聞言沉默片刻,突然贊同:「行!那就不結了,梔梔說得對,梔梔還年輕,女孩子趁年輕就應該多享受當下!」

  幫我提了提被子,老太太慈祥道:「你先休息,我去廚房給你做點清淡的晚飯,等著外婆啊。」

  我乖乖答應:「好……」

  老太太招呼著管家與女傭人退出房間,臨走還體貼的給我關上了臥室門。

  我一個人在房間裡躺了半個小時,身上發了陣汗後才覺得精神恢復一些,身上不那麼難受了。

  拿出手機開機,無視上面的幾十個未接電話,我發條信息給二叔,騙二叔我晚上和朋友在外玩,不回去了,請二叔去家裡幫我陪奶奶……

  這裡是沈家,是以前的軍長府邸,殷長燼再厲害,應該也闖不進有士兵站崗的沈府吧。

  又或許,他壓根沒想過進來找我,畢竟我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工具人。

  歪頭看著院牆漏窗邊的那棵紅花樹,我發了很久的呆,從日薄西山,呆到暮色四合,直至院裡亮起喜慶的紅燈籠。

  取下無名指上的梔子花戒指,我深呼一口氣,決定再見到他時,把東西還給他。

  還有他的副卡,也不要了。

  早知道我就不拿黑卡去換副卡了,千算萬算唯獨算漏了男人都不可靠這一條!

  黑卡好歹我能帶走啊!

  在床上躺太久有點無聊,我掀開被子下床走到窗邊吹風。

  可,吹著吹著,我忽然聽見了一道悅耳的竹葉吹奏出來的曲子聲……

  宛轉悠揚,曲曲柔情。

  是我師父!

  我顧不上多想,轉頭就開門跑出了臥室,跑下了三層木樓梯。

  覓著聲音飄來的方向,往種滿翠竹的後院跑——

  「師父?師父是不是你來了?」我在院子裡漫無目的的尋找,但那曲聲卻散入風中,消匿不見……

  難不成,是我聽錯了?

  我沒有頭緒的站在竹影里思考。

  不遠處的牆邊忽傳異響,似是誰從牆上跳了下來。

  可沒等我轉身看過去,一個攜著涼意的懷抱就猛地從後抱住我,有力的手臂恨不得把我揉進他的身體裡,融於他的血肉……

  男人嗓音沉啞,吐息浮亂,卑微張唇祈求:「老婆,你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