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是解毒良藥

  老爺子抓著我胳膊的手越來越用力,深吸一口氣,感嘆道:

  「緣分啊,章先生之前就和我提起過紫陽道長,只是我去了天行山三趟,都沒能見到紫陽道長。沒想到,現在竟然遇見了紫陽道長的小師妹。」

  老爺子趕緊給身後人使眼色:「這花我送你了,還請小道長一定要救救我老伴!」

  看在花的面子上,我掐指算了下:

  「您老伴去年拜過中嶽廟,路上亂拜了一座山頭,山頭裡鎮壓的都是些孤魂野鬼,現在那些孤魂野鬼來找您老伴索要供奉呢。

  您老伴最近總覺得心臟不適,睡覺的時候喘不過氣,是因為有東西壓在您老伴的胸口。

  您家掛的桃木劍、開過光的銅葫蘆用處不是很大,您回去以後,去樓頂,把蓋在頂層遮雨的那層防水布扯掉,磚頭拿走。

  然後把家裡的花全部搬到臥室窗台上,這樣奶奶就不會覺得胸口悶了。至於桃木劍,可以挪到客廳懸掛。」

  隨手化出一道靈符,交給老爺子:

  「這張符壓在奶奶枕頭下,可以讓奶奶睡個好覺,身體好起來。明天我有別的事要忙,後天,你派人來接我,我去你家裡,幫奶奶治病。」

  老爺子惴惴不安地接過符紙,連連點頭:「好、好。對了,還沒請問小道長叫什麼名字,家住在哪裡呢?」

  我把花從保鏢懷裡抱過來:「我叫鳳梔梔,我家在……」

  還沒想好要不要讓他們去算命館接我呢,誰知老爺子卻先驚訝反問:「你是長燼的媳婦?」

  長燼?

  我愣愣點頭:「對、對啊。」

  熟人?

  老爺子鬆口氣,好笑道:「真是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啊,我和長燼熟著呢!沒想到啊,長燼竟然有福氣娶到了你。」

  說完,老爺子抬手拍拍我的肩,心情大好:「我後天派人去殷家接你。」

  果然是老熟人,首富的老熟人……是大官也正常嘛。

  我高高興興地摟著花回到烤魚店,殷錦書已經獨自面對一大盤烤魚無聊到懷疑人生了。

  「嫂子你去買花啦?再不回來魚丸都要被我吃光了。」殷錦書見我落座,熱情地幫我撈了一勺小配菜。

  我把通明花穩穩噹噹地擺在桌子裡側,防止被油煙濺到,「是啊,路過花店看見這盆花,覺得比較少見就買了。」

  殷錦書湊過去欣賞了一會兒:「你和大哥一樣,大哥也喜歡種這些稀奇古怪的花,大哥在京郊的宅子裡,臥室有兩盆一年四季花開不敗的彼岸花。也不嫌那花陰氣重。」

  我拿筷子夾魚肉放進嘴裡,「彼岸花雖然陰氣重,但並不是什麼晦氣的花,彼岸花在佛家經典與道家傳說里,都是寓意吉祥的天花。」

  「我不懂這些,只是聽二哥說,那是墳頭花。」

  殷錦書好心給我夾了塊魚腹肉,我欣然接受:

  「這就是世俗偏見,人們忌諱死亡,不敢正視死亡,就連帶著忌諱一切與死亡相關的東西。

  我師父說過,人活一世,只是生死輪迴中的短暫一幕。

  死亡有時候帶來的並不全是痛苦恐懼,死亡在某種意義上,也是為人清除這一世的不愉快與不甘心。

  就像電腦系統,用久了垃圾太多也是需要重裝系統才能正常使用。」

  「嫂子你的觀點,倒是和大哥不謀而合,大哥以前也經常勸我看淡生死直面世事無常來著。」殷錦書埋頭大快朵頤。

  我拿著筷子沉默一陣,「你大哥,可能是經歷太多,看透了。」

  「可不是麼,嫂子我和你說啊,我大哥以前的性格可孤僻了!也許是大哥的親媽走得早,爸又不喜歡大哥,所以大哥的性情比較偏執……甚至還有點兇狠。

  家裡還沒欠債的時候,大哥因為傭人沒按他的要求給他泡茶,就一杯子砸破了傭人的腦袋,爸一怒之下就把大哥趕出了家門。

  不久家裡老宅就抵出去了,爸也消失了,媽為了躲債帶著二哥回了外公家,奶奶也被四叔四嬸接走了。我在私下也找過大哥,但都杳無音訊,過了好幾年,大哥再次出現,整個人都變了。」

  我認真聽殷錦書講述殷長燼的過去,「整個人變了?」

  殷錦書重重點頭:

  「對,我小時候,其實很怕大哥,但大哥消失幾年後再出現,就變得很穩重,喜怒不形於色,辦事雷厲風行。

  雖然在外人面前還是那麼冷漠,但對我卻很照顧,很有耐心。我知道,大哥那些年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受了不少委屈才變成這樣的。」

  從殷長燼的八字上看,他少年時期確實受過很多折磨,而且身體也不太好。

  他本來身體就差,接手殷家這些年更是耗盡了精神,熬幹了心血。

  半個月前又被殷立疆那麼一算計,沒死在車禍中已經算是老天爺開恩了。

  所以我才要通明草養著他,雖然現在說不準他還能再活多久,但有通明草在,至少能為他多續上幾年壽命。

  「你放心,以後我會保護好你大哥的。」我拍拍殷錦書的手背,堅定承諾。

  殷錦書順勢握住我的手,報以一笑:「堂姐說你是騙子,是為了錢才嫁給大哥的,我不信。大哥說他喜歡你,我也喜歡你。」

  還真是個心思單純的小姑娘。

  我給她夾菜:「快吃吧,等會魚都烤得不好吃了。」

  殷錦書露出甜甜笑容,拿起筷子吃得賊香。

  我看她吃東西,自己都越來越有食慾了。

  十來分鐘後,她突然不好意思地用期待眼神盯著我,臉紅問道:「嫂子,你能不能,幫我看看一個人的面相?」

  「看相啊,可以。」我不假思索地答應。

  她磨磨蹭蹭地拿出手機,打開相冊翻出一張年輕男人的照片,送給我看:「這個。」

  我抿了口果汁,視線落在五官還算周正的男人臉上,定睛一看……猛地被嗆得咳嗽起來。

  「這人不是……」

  不是我在洗手間門口遇見的那個渣男嗎?!

  殷錦書傻兮兮地問我:「不是什麼?嫂子你見過他?」

  我抽了抽嘴角,反問道:「他和你,是什麼關係?」

  殷錦書羞紅了耳根,低頭忸怩道:「戀愛關係……不過我們是地下戀,我媽嫌他家太窮,學歷低,不許我們交往。」

  我趕緊吞口涼果汁壓壓驚:「咳,錦書啊,要聽媽媽的話。」

  殷錦書失落放下手機:「我們、是高中同學,高二在一起的,到現在都六年了。是我追的他,我不在意他家庭條件不好,也不在意他學歷低,只要他對我好就夠了。」

  我乾笑笑,是啊,對你好只是看中你的家世,對你好現在正和自己的前女友約會,算計著怎麼用你家的錢去養他的心頭好。

  我扶額為難的敷衍:「那個,看相需要靜心,回去我再給你細說。」

  殷錦書天真的沒多想,哦了聲,繼續埋頭吃美食。

  晚上八點半,我們倆吃飽喝足地離開烤魚店。

  殷錦書看著手機聊天界面的那個親吻表情紅著臉提起精神,興奮地挽著我胳膊要帶我去逛商場。

  我掐指算了下那渣男的大致方位,正巧,就在附近。

  為人看了這麼多年命盤,我比誰都清楚戀愛腦有多難帶,說一萬遍,比不上親眼瞧一次。

  雖然解決方式過於簡單粗暴,太殘忍,但卻是最有效的法子。

  於是我趁殷錦書在店鋪外看人做美甲的機會,指尖化出一張符紙,迅速貼在她的後背上……

  下一秒,她就神使鬼差地失去意識,木訥往東頭走去。

  三分鐘後,殷錦書和渣男迎面撞上。

  此刻,渣男的手還摟在懷孕的前女友腰上。

  殷錦書僵了兩秒,雙眼一紅,拎著包轉身就回來。

  渣男見狀趕緊收回不安分的爪子,心急地攆上殷錦書,拉住殷錦書胳膊,試圖狡辯:「錦書,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誤會了!」

  殷錦書脆弱地濕了眼眶,甩開渣男的手,委屈哭訴:「我都看見了,還是誤會?」

  渣男不死心的理直氣壯道:「我只是、拿她當普通朋友?」

  殷錦書生氣反問:「那你為什麼要騙我你今晚加班?你來見普通朋友,為什麼不敢帶上我?她回來了,你為什麼沒有提前和我說?」

  渣男嘴硬道:「我也是剛知道,我騙你是我不對,可我不是害怕你多想嗎?錦書,我知道你沒安全感,我是不想讓你焦慮害怕!」

  「夠了!你真是讓我噁心!」殷錦書拿包砸退渣男,氣鼓鼓地朝我大步流星趕過來,拉住我的手惱怒道:「嫂子,我們回家!」

  這樣,應該能讓殷錦書看清渣男的真面目了吧。

  被渣男這麼一刺激,殷錦書沒了逛街的興致,拉我上車後,一路催促著司機開快點,回到殷家就直奔自己的住處憋屈痛哭去了。

  我無奈抱著通明花按電梯上樓,去殷長燼的臥室。

  電梯門一打開,正好撞見出來拿文件的吳特助。

  「夫人你回來了。」吳特助欣喜和我打招呼,「在哪買的花,這麼好看!我幫你搬。」

  不等我回話吳特助就把我懷裡的花盆接了過去,好心幫忙把通明花送進房間。

  我跟上吳特助的腳步小聲問:「還沒開完會呢?」

  吳特助道:「這才哪到哪,第二場會議剛開始。後面還有兩場會,大約得開到凌晨兩三點才能結束,所以老闆才決定今晚睡書房,就是不想讓夫人熬夜乾等著。」

  「他以前經常開會到半夜嗎?」我放輕聲。

  吳特助撇撇嘴:「不能說經常,一個月,總有兩三次吧。這些年來老闆一個人撐著殷家的企業公司很不容易,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回家還得處理一些加急文件,睡眠不足都是常態。」

  這麼折騰,鐵打的身體也扛不住啊。

  當首富,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吳特助幫我把花盆放在了臥室陽台上,拍拍手裡的文件夾好脾氣和我說:

  「沒什麼事我先去對面會議室了,最近天氣轉涼,夫人你晚上早點休息。」

  我點頭應了聲好。

  吳特助離開時還特意幫我帶上了臥室門。

  我回到陽台,看著花開正好的一大盆通明草,伸手摸摸那紫茵茵的花瓣。

  留著再欣賞幾天吧,用不了多久,這些花草都得被我煉成丹藥。

  十點鐘,我打著哈欠回到床上進被窩睡覺。

  關燈,剛進入夢鄉,就又感覺到絲絲涼意鑽得骨頭縫疼……

  明明已經把窗戶關上了,還是覺得冷。

  每次老毛病復發我都有種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的感覺……睡得迷迷糊糊時,我不自覺地往外側擠……

  直到差點摔下床,我才猛地想起來,那個人今晚住書房,沒回臥室。

  身上的疼痛不適折磨得我手腳冰涼,無論我怎麼往身上貼暖寶寶都壓不住骨縫深處的寒意。

  莫名開始懷念、昨晚的那個溫暖懷抱。

  煎熬了整整一夜,天剛亮,我就迫不及待地窩著一肚子火,氣沖沖給青陽師兄打電話。

  驅寒丹,我需要他的驅寒丹!他再不出手救我我就要疼死在外面了。

  青陽師兄也是個不靠譜的傢伙,按照慣例,我每次有急事找他,得給他打三遍電話才能成功聯繫上他,這回當然也不例外。

  第三遍電話撥打出去,手機那頭長響半分鐘等待鈴聲後,青陽師兄才興致勃勃地激動接聽:「小梔梔,有事?」

  我垂頭喪氣的一腔怨氣道:「師兄,我冷。」

  青陽師兄靜了靜,「風濕病犯了?地址給我,我把東西寄給你。」

  我眼前一亮,精神起來:「好啊,記得發次日達,越快越好!師兄你不曉得,我都疼得一夜沒睡著覺了……」

  電話那頭的青陽師兄還想說些什麼,卻突然被紫陽師兄插話打斷,「寄什麼寄,你忘記了嗎,最近觀里不能開爐煉丹!」

  青陽師兄:「啊?」

  紫陽師兄賊兮兮地提醒道:「你師侄昨天沒通知你?今天要清洗鍊丹爐,至少一個星期觀里不能開爐煉藥了。」

  青陽師兄還是一頭霧水:「沒有啊,我沒聽說啊,煉丹爐還要清洗嗎?」

  紫陽師兄接連咳嗽好幾聲,怪裡怪氣地咕噥一句:

  「你還年輕,有許多事不懂,總之最近觀里煉不成藥了。」

  我頓時心如死灰,快要哭出來的隔著手機委屈質問:「那我呢!我怎麼辦,我要疼死了啊——」

  「丫頭別哭別哭。」

  紫陽師兄為老不尊的連忙安慰:

  「倒是,還有一個現成的法子。丫頭啊,其實有件事你師父騙了你,你還記不記得,你這毛病是什麼時候有的?」

  我努力回想了下,說:「被師父救了以後,突然就有了。」

  紫陽師兄鎮定道:「是也!當年玄門的邪術師想取你精魂修煉,是你師父正好路過,順手救下了你,你這個老毛病,也是在那時候落下病根的。

  如今你每逢天氣轉涼就會全身疼痛,倍感冰冷,你以為是風濕病,實則不然,真相是你中了寒毒。

  當年那些邪術師把你泡在冰池裡,你被凍了太久,寒氣浸體形成了毒,才會每次發作都讓你這麼難受,輾轉難眠。

  你師父害怕嚇著你,才告訴你,你這毛病只是普通的風濕。」

  我腦子裡一片混亂,「啊?」

  紫陽師兄接著說:

  「你身上的寒毒普通丹藥只能治標不能治本,要想根治,你得去找八字陽中帶陰的男人,待在他身邊,離他越近,你身上的寒毒化解得越快!

  不然,你的寒毒會越來越嚴重,再過兩年你可能會疼到癱瘓,喪失生活自理能力!」

  「啊?!」

  我再次發出驚恐尖叫,被紫陽師兄的話嚇得頭皮發緊心跳加速,不知所措的聲音打顫追問:

  「那就沒以後別的辦法可以解毒了嗎?這一時半會的讓我去哪找八字陽中帶陰的、男人啊!」

  青陽師兄在電話那頭小聲質疑:「寒毒?我怎麼沒聽師伯說過?」

  紫陽師兄給了青陽師兄一拂塵棒子,敲得青陽師兄嗷嗷亂叫,「你師伯嫌你是大嘴巴子,不想告訴你!」

  青陽師兄頓時委屈起來:「你太過分了,你怎麼能人身攻擊呢!」

  紫陽師兄懶得搭理他,續上話題:

  「我記得,長燼兄就是陽中帶陰的八字,他就是我說的,現成的法子。你現在不是就住在他家嗎?沒事多往他身邊蹭蹭,你的寒毒自然而然就會被壓制下去了。」

  他的長燼兄……我想起來了,確實是陽中帶陰的八字!

  原來他可以幫我壓制化解寒毒,怪不得前天晚上我睡在他懷裡,身上就不冷不疼了……

  敢情他是我的解毒良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