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宇文鴻背著一籮筐柴火,手裡拎著一隻兔子回屋,卻見屋子裡空無人煙,他驚恐回頭呼喊道,「夫人你在哪兒?」
「啊——」籬笆外的女人匆匆跑過來吱聲,「夫君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
宇文鴻瞪眼看她,「你去哪兒了?」
姚瑤尷尬笑笑,「我去鎮上了。閱讀」
宇文鴻臉色大變,「你去鎮上做什麼?」
「喏,我去買了些小玩具兒,鎮上那些娃兒們可喜歡了。有錢的官家只要孩子喜歡,很捨得掏錢的。夫君給,拿去咱們裝修裝修屋子好不好?」
砰——
錢袋子被他一巴掌打掉。
姚瑤嚇得後退了一步,「你……」
宇文鴻神色猙獰的瞪著她,怒氣一點點冒上來,怎麼也壓不下去,「我說了,讓你安分呆在屋子裡,哪裡也別去。你為什麼不聽?」
「我……」姚瑤低頭噎氣,找不到半句反駁的話語。沉默半晌後她才問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夫君你不是在擔心我的安危,而是在害怕我出去拋頭露面?」
「身為女人就該呆在家裡相婦教子,你出去拋頭露面幹什麼啊!」說到這兒,宇文鴻忙噎下氣,低聲哄道,「對不起,我剛亂發脾氣了,夫人別生氣。我一時情緒失控才……」
姚瑤見他伸手過來想抓她的手,她身子一側,把手藏了起來,「沒事。可能確實是我做錯了,出去的時候沒有告知你一聲。下次不會了。」
「夫人我……」
姚瑤不再搭理他,扭頭背身走向屋子,房門砰的關上。
宇文鴻望著那禁閉的房門,心口再次沉甸甸起來。
怎麼回事?到底哪裡出了差錯?為什麼,她失憶了,心裡已經沒有了秦翼瀾,為什麼他還是沒能駐進她的心裡?連牽個手她都要躲?
姚瑤坐在窗邊,看著窗外飛翔的鳥兒,思緒久久都無法回籠。
莫弈莫弈!這麼耳生的名字,會是她的名字嗎?
莫弈莫弈?會不會是莫憶的意思?她的夫君根本不希望她想起以前的事。這個名字,感覺也像是假的。
「啊——」
姚瑤摸了摸肚子。
她的肚子為什麼會動?
「啊——」
又!又動了?
姚瑤張口想叫宇文鴻,可一開口,她又噎住了嗓子。
她垂頭摸摸小肚腩,感受這肚子蠕動的生命力,恍然驚覺。
她好像……
有身孕的啊?
夫君怎麼沒和她提過她有身孕這件事?
她就感覺自己肚子不對勁,說叫他給她請大夫回來也沒見有下文。
葵水一個月沒來,她也沒放心上,以為自己身子體寒,葵水推遲也很正常。肚子微微隆起應該是胖的緣故。
萬萬沒想到,這一切,竟然是歸咎於胎兒?
幾個月了?
有五個月了沒有?
好想問一問屋外的男人,可想了想,感覺還是別問為妙。
雖然那男人對自己百般的好,口口聲聲自稱他是她的夫婿,可她心底里總感覺有種強烈的排斥感。
噗嗤——
一隻鳥兒突然落在了窗前。
姚瑤嘴角鉤笑,伸手朝它鉤了鉤。
沒想到那鳥兒直接飛到了她的手心裡,一點也不害怕她。
姚瑤驚訝的摸著它小腦瓜,剛放飛一隻,另一隻又飛了下來,落在她掌心。
她隨意吹了吹口哨,天空盤旋了四五隻鳥兒全飛了下來,落在她窗戶邊嘰嘰喳喳。
突然,她看見其中一隻鳥兒腳上有個小竹筒。
她扯下小竹筒,打開蓋子,倒出了一張紙條,和一顆藥丸。
她攆開紙條一看。
「這筆跡……」
怎麼是她自己的筆跡?
上面寫著什麼?
姚瑤挪去光線下,仔細一瞧。
「倘若我若失憶,想不起往事,可以嘗試服此解藥。」
姚瑤呆呆抬眸,看看窗外在忙著扒野獸皮準備出去售賣的男人,又垂眸看看手上的小紙條,還有手心裡的解藥。內心焦灼不已。
這是她自己給自己留的解藥?是她自己算準了她會歷此劫難?所以老早就提前給自己準備好了解藥?
怎麼辦?她突然好想佩服一下自己。
姚瑤捏著解藥看了老半天,猶豫著要不要吃下它。
如果她還不知道自己懷著身孕,她肯定直接把它吞下去。但現在不行!
她無法確定這解藥會不會對胎兒有影響。若有什麼副作用,讓她胎兒受損怎麼辦?
想到這兒,她把解藥重新塞回竹筒里,掛在了鳥兒身上。
姚瑤思慮了片刻後,她拿出紙筆,寫了封小紙條,塞在鳥兒的竹筒內,在鳥兒耳邊耳語一句,「去幫我尋一尋我的曾經。」
她伸手把鳥兒放飛出去,望著她飛向遠方,心也瞬間跟著它一起飛去了天空。心情瞬間大好起來。
「夫人。」宇文鴻的聲音傳了過來,「怎麼了?什麼事讓你笑得這麼開心?」
姚瑤楊開一抹溫柔的微笑,「突然想起夫君寄養在雞棚里的那隻小白兔,我想給她取名呢!」
宇文鴻無語道,「夫人,你給小白兔取了名,我還怎麼殺它吃?」
「那就不殺了嘛,少殺生,少作孽,日後才有福報的呀。」
宇文鴻突然沉下了臉,「呵……可怎麼辦呢?為夫造的殺孽比較多。」
姚瑤一愣,看著他那沉痛的臉,心頭微微動了一下,「夫君你怎麼了?」
「沒事。」
當天夜裡,宇文鴻夜不歸宿,直到凌晨才回來,身上一堆泥土。
姚瑤推門迎接他,「夫君去哪裡了?」
宇文鴻搖搖頭,「沒去哪兒。」
「夫君瞞著我的事,又多了一樁。」
宇文鴻心頭格楞了一下,精神快要崩潰了。
這些日子,他看著她那清明的眼神,心知她知道他身上有許多秘密,可她就是不逼問他。
真是奇怪,她越是不逼問,為什麼他就越想自己和她坦白呢?
宇文鴻走到姚瑤身前,扶她坐在椅子裡,自己坐趴在地上,腦袋擱在她腿上呢喃道,「我去埋了個人。」
姚瑤驚訝問,「誰?」
「我弟。」
「什、什麼?他死了?」
「嗯。死了。」
「怎麼死的?」
「自殺。」
姚瑤眨眼問,「為何?」
「別問。」
「……好吧。」
「他和一個女人,燒死在茅草屋裡。我過去的時候,他倆還緊緊摟著,兩具焦骨。」
「嗯。」
「我親手挖了個坑,把他們埋在一起。」
姚瑤伸手摸上了他的後腦,輕聲道,「嗯,理應如此。」
理應如此嗎?他終於作對了一件事了是嗎?
她在誇獎他嗎?
呵,真是好笑。他竟然對這份讚美如此的奢戀。真的很想再聽到她幾句誇讚,你做得對,理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