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團圓飯,也是送行酒。吃晚飯,你們就給我出谷吧。我沒這肚量再容你們了。」

  姚瑤見喬夫說這話的時候,眼光還偷偷瞄向她娘親。

  趙思懷垂眸不語,喬夫才鬆了一大口氣。

  喬夢吱聲道,「爹爹,那我隨姐姐姐夫他們一同出行?」

  「嗯。」

  喬夢臉一拉,「爹爹,留留我呀。」

  喬夫白眼一滾,端起美酒狂吞。

  喬夢回頭看向趙思懷,「娘,你留留我吧!讓我知道知道,我是有娘疼,有爹愛的小寶貝。」

  趙思懷微微一笑,「你是男子漢,該獨立堅強。」

  喬夢失落低頭,心裡那叫酸澀。他在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娘親和爹爹親生的。

  姚瑤伸手,摸摸喬夢腦瓜,笑道,「娘親的脾氣就是這樣。別說你是男兒郎,當年我也被娘親這般教導的。」

  「什麼?」喬夢驚訝問,「可姐姐是個女子。」

  「女子又怎樣?娘親說,我們女人更應該堅強,太過依賴男人的話,自己就不是自己了。」

  秦翼瀾驚訝望著姚瑤,又忍不住側頭看向趙思懷。

  所以姚瑤自幼身體不好,她就逼著自己去尋其他出路,練就了一手謀生的手藝。她也不怕被夫君休棄,休棄她也能自力更生。

  喬夢聽見姚瑤說完這番話,心裡終於平衡了許多,拍了拍胸脯說道,「放心吧娘親,孩兒一定獨立堅強。長大後,要成為頂天立地俠士,保護好姐姐。」

  秦翼瀾臉一拉,「我的女人需要你保護?」

  姚瑤扯了扯秦翼瀾的手,「侯爺你少說幾句。」

  桌子上兩個醋缸同時打翻的後果,她們都見識過了。

  趙思懷說道,「等會兒我送你們出谷。」

  喬夫一把壓住趙思懷的手,忙道,「不需要你送,我送就行。」

  趙思懷抬眸看向他,手抽了出來。

  這一抓空,喬夢心頭也跟著落了一空,眼神焦慮的望著她。

  不料,趙思懷反手輕輕抓住他的手背安撫道,「沒事的。我送送就回,又不是不認識路。」

  喬夫哽了一嗓子,看著手背上的小手,好像做什麼重大決定似得,他用力點了頭,「好,那我在家等你回來。」

  「嗯。」

  一家人吃完晚飯,收拾行禮啟程。

  兩個女人坐在板車上,喬夢坐在阿黃身上,秦翼瀾牽著阿黃徒步前行,她時不時望向身後,耳朵動了動。偷聽那對母女倆談話。

  趙思懷掏出一張紙頭遞給姚瑤說道,「找到他就能找到你要尋的男孩。」

  姚瑤用力點頭,離別之際緊緊圈住她,「跟我一起走吧?這是個逃離他的好機會。」

  趙思懷回摟著她,嘴角露出坦然微笑,「跟你回去?回到誰的身邊?你父親嗎?」

  姚瑤一愣,下意識喊道,「不。」

  「是的。你父親並不是我的歸宿!他錯付了我,我不可能再回到他身邊。」

  「但那個男人他也傷害了你。」

  趙思懷嘆了口氣,「這份傷害,已經被他用時間彌補了。你之前問我喜不喜歡他,我那時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眼下我能明確給你答案。我喜歡那個粗魯的漢子。」

  姚瑤退開身,緊緊盯著娘親的眸子,細細問了一遍,「真的嗎?」

  趙思懷用力點頭,「嗯。我愛上他了。慶幸自己曾經有過一段失憶後的美好人生。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很想不要回憶起過往。希望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山野村婦,而他只是一個平凡的獵人。」

  姚瑤低頭哽咽道,「侯爺可以幫你……」

  「不用了。」趙思懷喚停了阿黃,邊下車邊說道,「雖然過往很沉痛,但我有許多我不想忘記的人。比如你,還有阿英。她為了我付出了這麼多,不能消失在我的記憶之中。」

  趙思懷道了聲別,揉揉喬夢腦瓜,叮嚀道,「別給別人添麻煩。記住,為人需要正直,心中懷揣正義,要鋤強扶弱,不要學你爹……不要學暴君。」

  喬夢跪下磕頭道,「是的,娘親訓誡,孩兒謹遵教誨。請受孩兒三拜。」

  即使草堆泥土,這三個響頭還是讓他額頭上犯了淤青。

  趙思懷溫柔一笑,「那我回去了。三位一路珍重。」

  「保重!娘親——」

  「保重,娘——」

  「岳母大人注意身體,告辭。」

  趙思懷重新坐上阿黃的板車,搖搖晃晃消失在了迷霧中。

  山居里,喬夫獨自一人站在庭院中,受著刺骨寒風,等了許久,他毛躁的去了牛棚,掏出藏在草堆下的長物,破爛的布料包裹著,隱隱露出一絲生鏽的鐵器。

  他跪在地上,不知道在祭奠著什麼東西,嘴裡振振有詞,「她會回來的,她會回來的……」

  一個如同入了魔的男人,眼睛越來越猩紅,耐心一點一點被磨光。

  破布快要被他扯爛,鐵器暴露出更多,咋一看,好似一把生鏽的鐵劍。

  突然——

  耳邊傳來了鈴鈴聲。

  鈴鈴——

  鈴鈴——

  他眼睛一亮,把長物藏在背後。

  迷霧的夜色中,緩緩出現的身影讓他如同重見光明。

  獨眼瞳孔越放越大,呼吸哽住。

  趙思懷款款下車,揮揮身上的霧氣,嘴角楊開溫柔的笑意,「夫君,我回來了。」

  男人啞然失聲,挪動僵硬的步子,猛地上前,一手摟住女人的肩頭,另只手,背後還緊緊捏著破布包裹的長物。「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姚瑤和秦翼瀾攜手前行,秦翼瀾嘴角掛著微笑道,「原來岳母大人騙我呢!我就說,我的藥不可能失效。」

  姚瑤哼哧道,「侯爺你又偷聽我們談話。你不能改改你這偷聽的壞毛病?」

  秦翼瀾嘟囔道,「習武之人聽力好,我不想聽也能聽見,這不能怪我。」

  「貧嘴。」

  秦翼瀾好奇問,「你娘給了你什麼東西?」

  姚瑤說道,「當年娘親落崖,救她和三皇子的男人,是個帶面具的男人。」

  「哦?」

  「娘親應該把那面具男畫出來了,夜黑,咱們去谷外點火看。」

  「嗯。」

  三人剛出迷障谷,隨意尋了個地方,燃了火堆。

  白紙展開一看,瞬間,兩人呆愣眨眼。

  喬夢見兩人表情不對勁,忙湊頭嘟囔,「怎麼了?看什麼看得這麼出神?」

  他搶過姚瑤手裡的白紙一瞧,「哦!這面具還帥氣的呢!我喜歡。」

  姚瑤僵著脖子回頭看向秦翼瀾,「侯爺就是救我娘親的男人?」

  秦翼瀾忙搖頭,「那時候我還小,肯定不是我。」

  「那這面具?為何??」

  秦翼瀾抽嘴道,「我師父的面具。」

  「啊……」

  姚瑤忙問,「你師父是誰?他人呢?三皇子還在他手上呢!他把三皇子帶去哪裡了?」

  秦翼瀾眼眸不停往上翻,他好像想到了什麼。

  姚瑤見秦翼瀾那表情,恍然間好像也聯想到了什麼,兩個人又呆在一塊兒,久久沒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