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薅羊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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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打擾到兩位吧。」

  在他咳嗽之前,殷清瑤沒聽到任何動靜。此刻觀他表情有些尷尬,心想著古人可能比較含蓄,下次不能在院子裡表演了,得找個安全的地方。

  怎麼有種早戀被老師抓到的心慌的感覺……

  不過還挺新奇的,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

  「不算打擾……吧,墨影大人下次來的時候提前打個招呼,免得長針眼。」

  被抓包就抓包了唄,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她的隨性反倒讓墨影覺得是不是自己見識太少了……

  「那咱們就走吧。」

  第二次踏進太子府,殷清瑤比上次膽子大些。看見太子衣冠不整的樣子也沒覺得太稀奇,誰在下班之後不想鬆散一些!

  他們進來的時候,太子妃也在。太子握著太子妃的手,溫聲細語地在交代著什麼,那模樣,簡直了……溫柔的要讓人溺死。

  殷清瑤趕忙低頭,非禮勿視,眼前情形不是她能免費觀看的。

  太子已經敏銳捕捉到她的視線,側臉看過來。

  「你先回去休息吧,這件事以後再說。以後也不用早起,只初一十五去母后那裡請安,別的不用按照規矩來。你若是想回娘家,讓管家安排就行,也不用報備。」

  殷清瑤往邵雲舒身邊挪了挪,聽著這些不該被他們聽見和看見的場面,就當自己是木頭人。

  太子妃起身從身邊輕聲走過去,聽著腳步聲在簇擁中漸漸遠去。

  「看夠了嗎?」

  感覺到太子的視線落在自己腦袋上,殷清瑤收回視線,悄悄抬頭,剛接觸上太子的視線立刻就收回來。

  「太子和太子妃感情甚篤,讓人好生羨慕。」

  太子的話哪怕問得再沒有營養也得回答,殷清瑤的回答讓太子的心情很好,瞥了邵雲舒一眼。

  「坐吧。」

  墨影上前湊在太子耳邊耳語一陣,直覺說的是她剛跟邵雲舒,餘光感覺到太子看他們兩個的表情越來越不對,發現他嘴邊笑得真的愉悅。

  「關城的事情辦得很好。本宮這兒先記下了,還有一件事兒得你們去辦。」

  太子話頭一轉,看向殷清瑤說道:「今年各處大旱,本宮先前答應你的冊封可能得再等一年,為了彌補,本宮在國子學給你留了兩個名額。你家裡若有讀書人,可憑推薦信入學。」

  墨影將桌案上的推薦信拿來給殷清瑤。

  殷清瑤接過信,先道過謝,再坐等太子接下來的話。

  「你沒有問題嗎?」

  太子心情好,見她沉住氣,不由得想提點提點她。

  殷清瑤話在肚子裡轉了一圈,最終搖了搖頭。

  「真有意思……」太子抿了口茶水,提醒道,「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本宮為什麼安排你堂哥去泉州府?也不想知道為什麼單單讓你表哥去元江府?今年考中的所有進士之中,除了你的兩個兄長,也就只有那個叫蘇子義的安排的偏遠了……」

  這一點殷清瑤確實沒想明白,邵雲舒知道她的心思,替她問道:「還請太子解惑。」

  「說來話長了,本宮就長話短說……本宮要用他們,朝廷現在有幾處心腹大患,西北的韃子,軍馬,西南的緬甸,東南的水政。本宮需要能將這些事情做好的心腹。」

  「做這些事情需要長年累月,要能耐住性子。今年的士子之中,本宮最看好的是探花郎蘇子義,蘇子義你們都認識,本宮就不再多說了。」

  「殷樂安有主見,陳明晨不懼強權,所以他們三個本宮願意給他們機會。」

  殷清瑤不知道太子通過什麼渠道了解他們,但是分析得確實和他們的性子一般準確無誤,太子不會無緣無故對她解釋。

  「太子殿下需要我做什麼?」

  殷清瑤隱約覺得太子喜歡不拘一格,所以在太子面前並沒有將姿態擺得很低。她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晰,要是她做不到的事情別人就是再給她戴高帽子她也做不到,所以得問清楚。

  太子不著急說正事兒,隨手拿起一本奏摺,翻開,是河南府大旱的摺子,隨口問了一句。

  「今年的旱災你們有沒有主意?」

  關於今年大旱,殷清瑤從家書中聽說了一點,但是因為她一直在外面,家裡到底是什麼情形還不太了解。

  邵雲舒走的是從軍的路子,對政事兒了解不深,這個問題顯然是太子針對殷清瑤問的。

  殷清瑤思慮半晌,問道:「遭災的區域有多大?有沒有蝗蟲?」

  一般來說,旱災和蝗災總是一起出現,就像水災之後多瘧疾瘟疫一樣,這是常識。

  「陝西、河南、山東,這幾個省份最嚴重,部分地區已經出現蝗災。很多老百姓為了水源,整個村鎮械鬥的情形也不在少數。」

  此時說起這些話,太子的語氣雖然放鬆,神情卻仍舊嚴肅,十分疲累的樣子。

  「無論旱澇,總是百姓遭災。」

  這個問題殷清瑤也想過,歷年曆代只有修築堤壩攔截洪水,乾旱時,連樹木都會枯死,更不用說人了。

  「我有一個建議,可能沒辦法解決眼前的困局,但是以後或許能對抗洪澇災害。」

  太子只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抱有希望。

  「說說看。」

  「請借紙筆一用。」

  太子將信將疑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讓開,伸手示意她上前。用太子的桌案,要是傳出去……旁人只怕會羨慕嫉妒到恨吧。

  殷清瑤大方上前,用筆墨在潔淨的紙上曲曲折折地畫了一條河,又在關鍵部分畫了幾個圈,看起來像是一條線上串了幾個糖葫蘆。

  「一條河流從源頭到下游可以選擇容易約束水流的山澗修建水庫,汛時蓄水,旱時放水,沿河修建的水庫越多,防汛能力也就越強,抗旱能力也越強。」

  殷清瑤就著地圖解釋道,「在有些河流交匯處修建水庫,甚至可以借著水庫構建運河,這樣的話,除了方便客商運送貨物,朝廷也可以藉機訓練水軍,一舉多得。」

  「湖泊就是天然的水庫,想出這個方案不難,難的是如何選址,如何修築大壩和閘口,如何做防滲。而且修築水庫耗費巨大,這項投入,在人力充足的情況下也得修建十年八年,人手若是不足,修二十年也是有可能的。」

  「我大梁的國土上有多少條河流,需要修築多少個水庫才能容納足夠的雨水,要投入多少才能看見成效現在都是不確定的。」

  所以她這項提議說了跟沒說也沒有區別,她也就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提出的建議。主要是做生意經常要陸路換水路,水路換陸路,極不方便。

  經常想要是能有後世寬闊的馬路,或者是水路就好了。其他交通工具完全就不敢想。

  太子和邵雲舒一左一右站在她旁邊,盯著紙上簡單的符號陷入沉思。殷清瑤不敢看太子,就側臉看看邵雲舒。

  邵雲舒書房裡堆滿了地理志一類的書籍,對大梁的水路線還算了解。

  「殿下,臣覺得此項提議可行。若是成功,定能造福子孫後代。比如此處,黃河中游最後一段峽谷的出口處,若是在此處修築水庫,汛時至少能攔住三分之一的洪水。旱時又能保下游順利度過旱期。」

  這種模式,在很多地方都能套用,越看越覺得可行。

  太子盯著圖仔細思考了一陣兒,說道:「此事等明日工部議過之後再說。對蝗蟲和旱災你們有什麼解決方法?官府下令讓百姓們去抓蝗蟲,但是收效甚微。」

  蝗災自古就有,從史書里不難發現記錄,處理的方法無非就是人工捕捉,篝火引誘,挖坑填埋等方法,但是都要耗費很多人力物力。

  「如果只是小範圍的蝗災,可以把農戶家裡養的雞鴨鵝等放到田地里捕捉。若是大範圍的,就必須依賴人力了。天下之大,清瑤見識淺薄,還請殿下莫要笑話。」

  至於旱災……在這個靠天吃飯的年代,她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幸好這兩年存了些糧,就算這一季乾旱,收不上來糧食,也不至於讓大家斷了糧食。

  太子嘆了口氣。

  「算了,我也不為難你們了。有件事需要你們去做。」

  話題終於又繞了回來,殷清瑤跟邵雲舒對視一眼,洗耳恭聽。

  「本宮要你們將西北的馬場收歸旗下!蘇子義已經帶著任務提前去探路了,你們兩個有什麼想法現在可以提。」

  軍馬生意果然是個坑,殷清瑤挑眉,兩人誰都沒有應承,邵雲舒考慮的是此事危險,不應該將殷清瑤牽扯進來。

  「殿下,您在軍中給臣安個差使,臣自己去就行。西北不穩,恐不太安全。」

  太子卻看向殷清瑤問道:「你的想法呢?」

  當著太子的面,邵雲舒想阻止她,殷清瑤也在考慮,她此生所求不過是家人富貴安康,目前所求已經達成一半。

  另一半……是她想像從前一般獨當一面,不願意安於內宅,做一個深宅婦人。

  「我,民女願意前往!只是有一個小小的問題。」殷清瑤十分無奈的說道,「我沒錢了。」

  連邵雲舒都沒想到她說得這般直白。北邊的馬場,投進去的錢差不多都進了太子的口袋,剩下一部分留給朝魯他們算是買馬的資本。

  連同肉乾生意賺得和殷老四上一趟販貨的錢全壓進去了,她手裡剩下的錢連一座宅院都買不起了。一朝回到解放前。

  「你不是接了軍中的生意?」太子挑眉問道,「軍中的糧草、軍服和棉衣的生意,還沒賺夠?」

  殷清瑤跟李承的生意,太子遠在京城竟然知道,可見她的所有動作都在太子的監控之下。

  所以她就更加大膽了。

  「太子殿下,為了安撫舅舅同意我做軍馬生意的中間商,我賠的家底兒都快掏空了,除了給幹活的腳夫和繡娘發點兒工錢,哪有賺頭!您也不能只撿著一隻羊薅羊毛吧……」

  其實她想說的是別撿著她一條肥羊宰,也別空手套白狼,多少也得投入點兒吧。

  哪料到太子也實在,兩手一攤說道:「錢本宮還沒見到就已經被父皇要走了,眼下恐怕已經被各個衙門瓜分乾淨了。所以你們得自己想辦法了。事成之後,除了本宮承諾給你的,還有他的。」

  太子指著邵雲舒,邵雲舒無奈道:「殿下,軍功臣可以自己掙,臣還沒有無能到需要靠媳婦幫襯的地步。」

  太子咳嗽兩聲拆穿道:「你也沒少靠你媳婦,這樣吧,反正現在還不著急,本宮就先給你們放一個月的假,乾脆趁著這個機會把婚事辦了也成,先成家後立業,到時候本宮給雙份的賀禮。」

  沒想到堂堂太子也有不正經的時候,殷清瑤沒忍住吐槽道:「殿下說笑了,我現在窮得連座宅子都買不起,像樣的嫁妝也置辦不起,還是再等等吧。」

  「本宮送你一座宅子如何?」太子笑道,「本宮在內城有兩處宅子地段不錯,市價千金,就算本宮提前給你們的賀禮。」

  太子的東西要了不白要,不要白不要,殷清瑤福身謝過。她的毫不客氣卻讓太子不太適應。

  殷清瑤太懂這些畫大餅的領導了,要錢沒有,就畫下一張超級誘人的大餅。既然得賣命幹活,她不覺得自己拿太子的東西心虛。

  太子看邵雲舒,邵雲舒的動作表情都在說他也管不了。殷清瑤抬頭直視,狡黠的目光似在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難道您老剛說出去的話就要不算數……

  太子敗下陣來,喊了墨影進來。

  「明日將本宮在青雲巷置辦的宅子的地契送到忠勇侯府。」

  墨影雖然驚奇,卻沒多問。主子做的事情自有道理,他只是疑惑,太子殿下一向摳門,如今怎麼這麼大方,青雲巷的宅子市價千金,輕易地就送出去了?

  「你來得正好,天色不早了,快送他們回去吧。」

  殷清瑤怎麼感覺太子是不想看見他們……心中還在腹誹,不至於吧,不就是一處宅子嗎,堂堂太子,真的不至於吧。

  深深覺得是錯覺的殷清瑤對著太子真誠地拜了拜。

  太子和煦的揮了揮手。

  從太子府退出來,殷清瑤疑惑了一路,在墨影異樣的注視下回到忠勇侯府自己住的院子,沒忍住問了邵雲舒。

  「我的做法很過分嗎?怎麼感覺墨影也是怪怪的?」

  邵雲舒忍著笑,一本正經地說道:「沒有吧,太子胸中有溝壑,可能是覺得過意不去,你不要想太多。」

  殷清瑤這才狐疑著回到自己的房間,跟他道了晚安之後上床睡覺了。連著幾天趕路,她確實有點累了,躺下就睡著了。

  看著她房間滅了燈,邵雲舒轉身翻牆而出,貼著小巷子溜進宗親王府。

  已經做了一個夢的梁懷玉半夢半醒之間感覺到身邊有人,嚇得從床上驚坐起來。黑影跳下去把屋裡的燈點著。

  看見來人的梁懷玉撫著胸口,長舒了一口氣。

  「雲舒,你能不能別總是半夜來嚇唬我,我最近都快煩死了!好不容易睡著……你是有什麼喜事兒?什麼時候回京的?差使辦好了?」

  被嚇唬的睡意也沒有了,他乾脆穿上衣服起來。

  邵雲舒挑眉看著他,嘆了口氣說道:「確實有喜事兒,你有錢沒有,借我點兒。」

  梁懷玉一臉怪異地看著他問道:「你要錢幹什麼?定親啊?你們忠勇侯府又不差錢!」

  「我們侯府是不差錢,但是我媳婦兒差錢,大嫂當著家呢,我總不能把侯府的錢私吞了接濟我媳婦啊?」

  梁懷玉反應了半天,問道:「你要娶誰?還是殷清瑤吧……她能缺錢?光我每年給她的分紅就不少了,你是看我最近腦子糊塗,想藉機敲詐我吧!」

  邵雲舒唉了一聲嘆道:「這不是做了幾樁大生意,最近手頭緊,想把我的私房錢拿出來,但是我的私房錢統共也就那麼一點,不夠看的,你先借我點兒,讓我充充門面,等以後再還你。」

  梁懷玉沒有多想,心想也是,他一直在軍營,每年領一點點餉銀,不靠家裡確實沒有多少錢。

  「你要多少,五千兩不少了吧。」

  邵雲舒挑挑眉。

  「你這就不地道了,咱倆之間的情分,五千兩就把我打發了?少說也得五萬兩。」

  梁懷玉倒抽一口冷氣,怒道:「你怎麼不去搶啊,我好不容易扒拉點兒銀子我容易嗎?兩萬兩,不能再多了!」

  他賺的錢大部分都交到府上了,但是府上的錢要麼被皇帝拿走用了,要麼就被宗室借走,誰都知道他有錢,但是他手裡其實也沒多少,給邵雲舒兩萬兩,也就只剩下三萬兩的私房錢了。

  這些錢,他本來打算藏起來應急,畢竟成親以後就沒有自由了。

  「兩萬兩也成。」

  梁懷玉不情願地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個錦盒,從裡面數了一打銀票遞給他。

  「說好了,以後兄弟要是遇上急事兒,你得還我!」

  邵雲舒接了銀票,投給他一個感激的眼神。

  「謝了兄弟,以後肯定記著你的好!那我就先走了!」

  等屋子裡只剩下搖曳的燭火,他才想起來問,到底是做了什麼大生意才會把家底都搭進去?旁人不清楚,他可是清楚得很,殷清瑤這兩年折騰著賺的錢,她三輩子也花不完。

  做什麼生意不帶他?太不夠意思了!

  抱著少了一半銀票的錦盒在床頭坐了一陣兒,等困意又席捲上來的時候往床上一躺,繼續睡覺。

  婚禮越來越近,第二天好像是試婚服來著……

  他是皇室子弟,大婚的禮節都要按照定式來進行,第二天試了婚服之後,又在禮部官員的指導下走了一遍大婚的流程,全套下來可以說是頭昏腦漲。

  好不容易走完流程,太子府上的管事捧著賀禮親自來道賀。

  「小郡王今日光彩照人,咱們太子殿下說很久沒見小郡王,今日特命老奴來接小郡王過府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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