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爭執不下的戰局;自由輪?教化輪!
就像南方人不親身經歷就無法領會關外地凍三尺的嚴寒一樣,明軍上下也沒有料到印杜地區的酷暑如此可怕,即便是來自粵地的士兵也低估了這種三、四十度的高溫的威力。
以前征戰四方都很管用的清涼油和風油精到了這卻起不到什麼作用了,倒是藿香正氣水還有些效果。
數以萬計的士兵中暑、脫水,幾百輛卡車、裝甲車、坦克的引擎因為在過熱而燒毀。
隨之泛濫成災的除了習以為常的瘧疾、痢疾、霍亂、登革熱以外,還有賈第蟲病、內臟利什曼病(黑熱病)等等寄生蟲病。
從6月28日迄今8月10日,因為自然環境導致的非戰鬥減員多達3.7萬人,其中由於中暑的熱射病而不治身亡的官兵竟有201人,軍銜最高者是一名炮兵中校。
儘管困難重重,一系列戰鬥乏善可陳,但明軍和南軍還是全線突破恆河-雅魯藏布江防線。
大英國協軍隊在防線崩潰後的撤退可謂一團糟,明明制空權還未丟失,只有少量明軍飛機轟炸了撤退中的英軍,但依舊造成了嚴重混亂。
乘坐勤務校射機的明軍炮兵軍官可以看到漫山遍野都是被擊毀或被遺棄的武器裝備,一縷縷黑煙高聳入雲。
排成長龍的俘虜被押送著向東走去,同時在旁邊,排成長龍的明軍部隊在向西行進。
許多原本無車可坐的徒步步兵單位也坐上了繳獲的奧斯汀卡車、貝德福德卡車,那些不起眼的布倫機槍車是最受搶手的戰利品,明軍各部通行的以物易物標準是兩輛卡車兌一輛布倫車。
一些士兵在拍照合影時故意拉起了橫幅,上邊寫著「謝首相大人賞」和「萬里送車、感激不盡」之類的字句。
這令倫敦的正米字旗老爺們無比惱火,再這樣下去,敵人就要染指大英帝國的膏腴之地、搶走帝國最閃耀的寶石了。
這令英國人回想起了去年在緬甸的悲慘境況——無處不在的敵人窮追猛打,英印軍、英緬軍在連續不斷的攻勢下節節敗退,潰不成軍,自東到西幾百公里的叢林之中沿途布滿了屍骸,腐爛以後化作無人知曉的白骨。
面對倫敦方面的問責,阿奇博爾德-韋維爾上將硬著頭皮給出了委婉的答覆:
「這次戰役是有價值的,它證明了我們的部署是有效的,我們消耗了敵人的兵力和彈藥,遲滯了他們的快速攻勢——至少我們有了充足的時間加強巴哈拉姆普爾地區的防線,現在他們已經停止進攻。」
「另一個重要收穫是我們更加了解了敵人的進攻習慣和作戰方式,而且突顯了我們的欠缺——訓練和武器,這將大大加快我們的改進。我想闡明的是,儘管我們在戰術上遇到了挫折,但總體上是正確的,我們有把握保衛印杜。」
之後明軍在北線停止進攻,原地固守,雙方在南線——加爾各答以東地區展開了持續至今的拉鋸戰。
明軍因為糟糕的環境而焦頭爛額,英軍也好不到哪去,雙方都在哭慘,這倒是有意思的狀況。
負責攻略南亞次大陸的集團軍被稱作印杜兵團,由原先的第八軍升格而來,最高指揮官是督師梅朝隱陸軍中將。
梅朝隱現年五十一歲,籍貫汾州府,父親在西北邊軍官至守御營少校營正,稱得上是軍人世家。梅朝隱結業於順天武備學院,屬於正兒八經從基層一路晉升上來的典型。
督師,一個在明人眼中地位無與倫比的高級軍職,非常人能任之,梅朝隱獨掌一整個兵團可以說是時也運也。
因為緬甸方向在去年並非大明上層的目標,在這種貧瘠窮困、瘴癘遍布的地方領兵作戰無疑是件苦差事,沒幾個將領願意到那裡去。
然而隨著陸軍方面放棄了急功近利平定澳洲的計劃,主攻方向就順勢換到了南亞次大陸,印杜兵團隨後就在第八軍的基礎上成立了,鑑於「空降」一個新的將帥過來不合時宜,梅朝隱就這樣成為了印杜兵團的首任督師。
在去年戰爭剛爆發的時候,專心攻略南洋的明軍並未介入緬甸地區,駐防雲南的部隊只是沿邊境線嚴防死守,當時打得最賣力、最起勁的是安南人。
直到新加坡被攻克,等馬來亞之戰告終了,明軍才開始在緬甸方向陸續參戰,兵力也從一兩個師增加到現在的十萬之眾。
因為深感作戰困難、後勁已盡,奪取加爾各答已經成了不現實的事,梅朝隱決定結束正在進行中的第三次攻勢。
大都督府參謀處無法理解他的打算,因為雖然前線發回的電訊一直在叫苦,但就紙面數據來看應該還有充足的後勁,怎麼能說是強弩之末呢?
六月份,整月明軍共通過海運發出各類物資6.27萬噸,受英軍飛機和潛艇的攻擊,吉大港實際交割接收到5.1萬噸。
七月份,明軍發出各類物資8.4萬噸,吉大港接收到7.03萬噸。
八月份,明軍後勤部門亦計劃發出8萬噸補給品,截止上旬已順利發出2.6萬噸。
理論上不僅有富餘,而且應該有很多富餘。
程翰和梅朝隱几天時間裡之間往來電訊十餘道,對戰役是否繼續下去發生了激烈爭論。
「周待詔怎麼看?」
「我怎麼看?要我說的話就不該在夏天到印杜這地方打仗,沿著雅江守著就好。」
起起落落好幾次,周長風所乘坐的運輸機花了兩天一夜才降落在京畿的高橋機場。
前來迎接的督府陸軍處僉事還是從前的那位看似和藹的范銘,在去往大都督府的路上,二人討論起了印杜方向的戰局。
范銘頗為遺憾地說:「就此收手也就前功盡棄了啊,有跡象表明當面之敵也快支撐不住了,南線敵軍防線搖搖欲墜,如果空軍接下來大力出擊,阻截敵軍鐵路來的援兵,這仗還是有贏面的。」
「不能貪,要有說停就停、及時止損的魄力。」周長風淡淡道:「兩個月前我就建議不急著打,先對峙著,等秋天、冬天再主動出擊,夏天在那裡打仗簡直是自討苦吃,喏,實際情況就是這樣。」
這個話題就這樣僵住了,小轎車內頓時安靜下來。
周長風扭頭看著窗外,想觀察一下民間幾個月的變化。
令他欣慰的是終於有了點戰時的樣子,加油站的工作人員雖然還是那樣的悠哉悠哉,看著報、聊著天、啃著瓜,但是公示牌上掛起了顯眼的標牌,寫著「憑票限購」,出售的56號、66號、70號汽油的價格略有上漲,回升到了和戰前相近的程度。
顯然配給制終於得到了執行,可是市民們的生活水平似乎看不出有什麼下降?
男人們還是一如既往的騎著自行車、乘著有軌電車上下班。
京師應天府的女人們的穿著打扮依舊時髦且優雅,只比上海那邊稍慢一籌,精緻的尖頭高跟鞋、輕薄的粘膠纖維長裙,高檔的絲綢短衫……
不過,作為重要戰略物資的尼龍——尼龍絲襪確實比以前少見了。
良久,周長風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聽說海軍要統一開工造那種戰時急造的商船?進展如何了?」
范銘遲疑了幾秒,沉吟道:「海軍的事我也不大了解,不過幾天前好像聽到他們在開總結會,估計最近肯定要出結果。」
大戰爆發之後,隨著諮政院陸續通過《基本戰備法案》和《三軍兵力擴充法案》,民用船隻的建造計劃開始逐漸由大明海軍統一管理。
截止至昌四十年初,僅剩不足一成的商船建造計劃可以由民間企業自行決斷,其餘全部聽憑海軍方面安排。
一千萬噸的商船總噸位看上去家底豐厚,然而對於戰線橫跨兩大洋的大明來說仍顯不足,實際運力一直都不充裕。
對此,大明海軍一邊謹慎的擴大民用船隻徵召範圍,一邊開啟戰時商船建造計劃。
一股腦兒的徵用商船肯定是不妥的,這會對經濟建設造成嚴重負面影響——實際上大戰爆發迄今,大明的工業產值增速反而加快了一些。
鋼鐵、鋁材、煤炭、硫酸等等重要工業產品的產量都在躍升,民間市場情緒則更為火爆,各種股票都隨著一場又一場的勝利而狂飆瘋漲。
這究竟是透支未來還是適宜刺激?暫時還不得而知。
根據至昌三十七年大明船舶工業會修訂的造船標準規範,海軍和江浙船業集團組織了一個團隊來設計戰時商船。
戰爭背景下的運輸船著重強調材料規格的統一、建造工藝的高效、機器設備的簡易,從而縮短建造周期提升產量。
8月11日,海軍方面發布了戰時商船的設計和建造計劃,總共有一種高速運兵船、三種貨輪、一種油輪。
由於戰事順利,大家對接下來的局勢非常樂觀,所以這些戰時商船在設計上還考慮在戰後能夠繼續使用,並未捨棄質量來一味的追求產量。
戰時速建商船根據種類不同有各自的序號,分別為:「辛」代表運兵船、「壬」代表貨輪、「癸」代表油輪。
一,辛四型速建高速運兵船,空重4200噸,長112米,寬14米,由四座油煤混燒鍋爐和兩座蒸汽輪機驅動,輸出功率1.04萬匹馬力,最大航速20.5節,續航距離6000海里。
相比起航速普遍只有10節的慢吞吞的貨輪,這種高速運兵船能夠跟隨以14節巡航速度行動的艦隊,可謂相當關鍵。
二,壬六型速建貨輪,空重6600噸,長132米,寬17米,由三座燃煤水管鍋爐和一座三脹式蒸汽機驅動,最大功率3300匹馬力,最大航速12.3節,續航距離12500海里。
這種貨輪無疑會是海運的中堅力量,她能夠裝載8000噸物資,還自帶兩座5噸起重機和一座15噸起重機。
三,壬二型速建貨輪,空重2070噸,長87米,寬13米,由兩台燃煤水管鍋爐和一座三脹式蒸汽機驅動,最大功率1600匹馬力,最大航速12節,續航距離4200海里。
這種貨輪較小,不過卻有江浙船業集團精心設計的可起落式艉門,非常適合用來運送載具車輛。
四,壬一型速建貨輪,空重980噸,長67米,寬9.6米,由一台柴油機驅動,最大功率1200匹馬力,航速13.4節,續航距離4000海里。
這種小型貨輪主要供大明民間使用,在本土沿海各大城市和琉球、日本、安南、朝鮮之間運送各種雜七雜八的散貨。
五,壬五型速建貨輪,空重5300噸,長119米,寬16米。動力配置和壬六型一致,由三座燃煤鍋爐和一座三脹式蒸汽機驅動,最大功率3300匹馬力,最大航速13節,續航距離7000海里。
這種貨輪比較特殊,完全是為了向大明本土運輸鐵礦石、銅礦石而設計的,有半自動的大型懸吊挖機來輔助裝卸船倉中的礦。
六,癸九型油輪,長149米,寬20.4米,空重9700噸,由三座油煤混燒鍋爐和兩座三脹式蒸汽機驅動,最大功率6300匹馬力,最大航速13節,續航距離11500海里。
這種大型油輪承擔著重任,開採自婆羅洲油田和巨港油田的珍貴的原油將由她們運往大明本土,加注進持續運轉的戰爭機器。
以上這三大類、五小型戰時速建商船僅僅是先期建造草案加起來就有722艘(不含壬一型小型貨輪)之多,緊接著又追加23艘,計劃在一年內達成。
然而這些商船要不要有總稱卻成了內部爭執的焦點,關於名字的糾結不下很大程度上是周某人的影響。
早在今年年初的時候,他參與權貴們的宴席時在胡吃海喝、高談闊論之餘經常扯東拉西,還跟不少人打賭美國人之後一定會把批量建造的商船冠以「自由」和「勝利」之名,那麼作為應對,自家的戰時量產商船叫作大明輪也很合適。
當時就有一些人不同意,他們覺得這根本就不對照。
如果美國人寓意要藉助這些商船帶去自由和勝利,那麼不妨就冠以「教化」之名。
結果不出所料確實如此——EC2-S-C1型商船真的被稱作自由輪,因此不少人就想到了當時在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的宴席上的閒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