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傳抬眸,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沒有料到,他今日過來,竟然是為了拉攏。
六皇子微微一笑:「沈大人的心機手腕,我也是知道的,再說了,外人看沈大人四年便從籍籍無名之人走到如今位同副相,是風光無限,可實際上,這四年的各種煎熬勞累,也是不為外人所知的,不是嗎?」
要得到多少,就得先付出與之相應的代價。
他雖然沒有親眼目睹沈傳付出了什麼,但是他想,那一定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如今就這麼放棄了,沈大人不覺得可惜嗎?」
沈傳定定地看著他。
六皇子毫不躲閃地與他對視,眼裡是深深的同情。
過了良久,沈傳才道:「……在下只為陛下辦事,承蒙六殿下看得起在下,不過……還是算了吧。」
見他竟然拒絕自己,六皇子臉上笑意微減:「沈大人,我是不願看你就此沉寂下去,出於好意才來相邀,沈大人這是鐵了心不給我這個面子了?」
朝廷上甚至都已經有人開始唱衰了,沈傳也是日日都去上朝的,六皇子不信沈傳沒聽見過這種話。
以沈傳的性子,聽見了不可能當沒聽見,可他現在遲遲沒有動作,不就是因為現在沒有了陛下給他撐腰,他不敢對那些人動手嗎?
六皇子也是皇室中人,也願意給沈傳撐腰,如今,只要沈傳一句話而已。
他都親自過來了,自認已經給足了沈傳面子,也足以叫沈傳看到自己的誠意,沈傳沒有拒絕的理由。
「六殿下的面子,哪裡輪得著在下去給,」可沈傳依舊是面色淡淡的,眸中更是平靜得沒有絲毫波瀾,「若是沒有旁的事,六殿下就請回吧。」
六皇子陰沉沉地盯著他,並沒有離開的打算。
如今朝廷之上,他是風光,但是依然有人不站在他這一邊。
那些人里不乏一些親貴重臣,甚至能左右立太子一事……這樣重要的人,若不能成為他的助力,也不能讓那些人成為阻礙。
所以他若是能把沈傳拉攏到手下,那些人自然也就不必他費心了。
要麼投靠,要麼,就叫沈傳去把他們處理乾淨。
反正這麼多年,沈傳做的不就是這樣的髒事兒嗎?
既然是做順手的事情,那自然得心應手。
不過,既然要拉攏,那說話自然是不能這麼直接的。
六皇子心中思量著,該如何開這個口。
見他遲遲不走,沈傳卻失了耐心,逕自起身道:「在下另有要事,殿下請自便吧。」
說完,沈傳竟然抬步就走,把六皇子直接撇下了。
看著那道青色的身影轉個彎就不見了身影,六皇子眸中閃過一抹厲色。
這沈傳……簡直是自尋死路!
那日後,也怪不得他了!
六皇子冷笑一聲,隨即拂袖起身,大步離開了沈宅。
——
沈傳回了後院,便見江扶月手裡正拿著封信。
她的臉色不太好看。
沈傳幾步走到江扶月身邊,垂眸看向她手裡的那封信。
「……江公子也回京了。」沈傳輕嘆了口氣。
「嗯……」江扶月抬眸看他,「六皇子過來,是有什麼事?」
沈傳搖了搖頭:「想拉攏我,我拒絕了。」
江扶月點了點頭,又揚了揚手裡的信:「你說……我要不要去見見他?」
他信中言辭懇切,還說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說,叫她一定要過去。
沈傳嘆了口氣,拉著她在一旁坐下。
如今已經確定了江扶月有孕,所以,沈傳自然是希望她不要去。
那畢竟是江家的人,萬一有所衝撞,只怕會傷了她。
可這信都已經送過來了,他若不讓江扶月去,難免江扶月會掛念。
勞心費神,一樣對身子不好。
「……我陪你一起去,」沈傳道,「約了時間了嗎?」
江扶月點點頭:「不過我想,要不約在先春茶館。」
那畢竟是自己的地盤。
沈傳點點頭,轉頭看向衛明:「去吩咐一聲。」
「是。」衛明上前,接過那封信,確定了地址之後便轉身離開。
「正好,既然要出門,中午不如去小竹樓吃,」沈傳道,「聽說小竹樓又上了幾樣新菜,味道不錯。」
江扶月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驚蟄穀雨對視一眼,連忙下去準備。
現在江扶月懷有身孕,雖然月份尚淺,還不能叫外人知道,不過既然要出門,也得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行。
衛明很快回來,說一切都已經打點妥當,驚蟄穀雨也都已經收拾好了一會兒要用的東西,眾人便一起出了門。
京城街上還是熱熱鬧鬧的。
百姓們在街上自由穿梭,笑聲不斷。
縱然朝廷之上,權力更迭交錯,百姓們卻仿佛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馬車一路慢行,終於還是到了先春茶館。
如今的先春茶館,門前沒有了扎堆排隊的各府下人,從外頭瞧著倒是冷清了不少,不過進了裡頭,依然還是熱熱鬧鬧的,都是一些等不及排隊,過來喝散茶解饞的。
沈傳和江扶月一露面,眾人便紛紛看了過來。
烏娘子早就知道了二人回來,此時連忙迎了過去:「夫人,人在三樓,我帶您上去。」
江扶月點點頭:「有勞。」
烏娘子道了聲「不敢」,便帶著眾人上了樓。
他們這一行人離開了,一樓的眾人們才紛紛開始議論。
而這些閒言碎語,統統被隔絕在了雅間之外。
江扶月看著那坐在雅間裡,周身氣度像是換了個人的江季平,唇角扯出一抹微冷的弧度。
江季平身穿一襲素色長袍,很是乾淨,他精神也不錯,顯然是已經到了京城一段日子了。
他神色淡淡,正執盞飲茶,周身透露出一股氣定神閒的氣質,與江扶月上次見他判若兩人。
「姐……沈大人。」江季平起身,朝著二人拱了拱手,「先春茶還是一樣的味道,很好喝。」
「你喜歡就好。」
沈傳和江扶月一道走過去坐下,直奔主題:「你不陪在父親身邊,入京做什麼?」
「父親坐的是冷板凳,沒什麼可幫的,」江季平也落了座,淡淡道,「如今,我是六殿下府上的門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