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貓戲老鼠

  第207章 貓戲老鼠

  江南繁華地段的街道上,一具中年男人的屍體被掛在街上最醒目的地方,引得路過的人無不駐足旁觀,不少女性還被嚇得尖叫不已。

  這具屍體的面部清晰可見,那是個沒有鬍鬚的白面書生模樣的人,而他的下面則是血流如注,旁邊還立了個牌匾,上書侍候太后的假太監張某。

  為太后生辰下江南採辦祝賀的張公公,在江南地區這些天來是討論熱度最高的人,他出行排場很大,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奉旨出宮採辦的。

  所以認識他這張臉的人不少,當下立即就把他認了出來。

  有了認識的人做證,張公公的往事都被人扒了出來,如今還添了香艷談資,不少人都在傳他與祈太后的香艷故事。

  假太監的身份似乎被坐實,哪怕後來立即有官兵過來把屍體拉走,清理了街的血跡,但還是封不了幽幽眾口。

  而本來就不滿張公公行事作風的江南學子,因假太監一事加大了攻擊祈美之穢亂宮闈,道德敗壞不配當太后,矛頭甚至還隱隱地指向了祈家。

  這股風氣傳得很快,從江南立刻就刮到了京城。

  京城街頭巷尾的百姓都在暗暗傳這件事,不少學子更是坐在宮門請願,要求祈太后出來給天下一個交代。

  祈美之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憤怒之餘不禁有幾分害怕,雖然那是一群賤名,但名聲這東西,敗壞很容易,再想重新攢起來那就難了。

  她在寢宮發泄了一通,怒聲道,「宮裡年年都會給太監驗身,就是為了防止有假冒的,這小張子怎麼可能會是個假太監?這是誣衊,劍指本宮,意在陛下……」

  一眾宮人都跪在地上不敢吭聲,他們這會兒也怕得瑟瑟發抖,張公公的今日,或許就會是他們的明日,他們現在是真的不敢冒頭了。

  至於張公公是假太監,他們都是不信的,但饒是這樣,還是被人潑了髒水,如今人死了,連辯駁一句都不能,這才更讓人後怕。

  蕭明章踩著一地碎瓷片走進太后的寢殿,他背著手冷冷地看向祈美之。

  「這事鬧得如此大,太后打算如何平息?」

  祈美之看到他到來,如看到救命稻草,急切地上前道。

  「明章,你信我,我真的沒有穢亂宮闈,這都是那群人捕風捉影栽贓嫁禍的,我是清白的……」

  蕭明章實在忍不住譏笑一聲,「本王一直不想戳穿你,你這裡的地道就藏有人,要本王找出來給你看嗎?」

  至於藏的是什麼人,大家心知肚明,而辦這事的人正是張公公。

  他在給太后拉皮條,所以這次死得並不冤。

  祈美之的臉色瞬間蒼白,她確實沒有守住身子,她還年輕,長夜漫漫獨自如何眠?

  況且都爬到了這個位置,她想要點慰籍又有何錯?

  正在這時,門帘被一隻小手掀開,小皇帝目不轉睛地看著母親,外面的傳聞都是真的?

  「母后,你真的偷人給父皇戴了綠帽子?」

  祈美之不想在兒子面前展現自己丑陋的一面,趕緊上前解釋道,「沒有,我沒有,那都是捏造的……」

  「騙人,你是騙子,外面都傳遍了。」

  小皇帝推著母親,恨恨地道。

  「我再也不信你了。」

  吼完,他轉身就往外跑。

  「皇兒……」

  祈美之痛苦地叫喚著,可惜兒子始終不回頭。

  她轉身恨恨地看向蕭明章,「毀了我,你很開心了?蕭明章,我是女人,我享受著一個女人的快樂,有何錯?」

  蕭明章不受她這番控訴影響,直指問題的核心,「你最大的錯就是太貪心了。」

  既想要太后的尊榮,又想要身為女人的快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祈美之倒退兩步,滿臉都是難堪。

  蕭明章不看她,直接下最後通牒,「這事你若不做出表態,那你很可能就要從太后的位置上滾下來了。」

  「你好狠的心,你明知道我……」

  「說話最好過一下腦子,別說些連自己都不信的話。」

  她說喜歡他的話,那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她喜歡的從來都是權勢,只要誰能帶給她權勢,她就喜歡誰。

  這種女人誰沾誰倒霉,他蕭明章還不至於好賴不分,跟這樣的人攪和在一起。

  他當場甩袖離去。

  被留在原地的祈美之臉上血色盡失的跌坐在地,這次她被逼到牆角,再無她騰挪的空間。

  祈今之本來因為情傷而醉生夢死,可自家親姐捲入這樁天大的醜聞裡面,他再也坐不住了,立即拿了腰牌立即進宮。

  可是一向在宮裡前行無阻的他,這會兒再也進不了坤寧宮的大門。

  「外男不得私自出入後宮,還請國舅爺自重。」

  聽到這樣冷漠無情的話,祈今之的臉色瞬間鐵青,他強硬道,「你讓開,我要見太后……」

  「娘娘說她誰也不見,日後她要專心禮佛,不再見外男,國舅爺請回吧。」

  祈今之看著面前這人,這是親姐的親信,可見他說的話確實是親姐的意思。

  他沒有硬闖,而是道,「娘娘還好嗎?」

  「娘娘說她一切安好,如今正值非常時期,一切以低調行事為主。」

  形勢不待我,那就必須蟄伏起來,以待來日。

  祈今之冷凝著臉色,深深地看了眼緊閉的宮門,這回他沒有猶豫,轉身就往外面走。

  以前姐弟倆想何時見就何時見,什麼外男不得踏入後宮的規定,在他們姐弟面前那就是狗屁。

  可如今瓜田李下,不得不做出改變。

  蕭明章不會為祈美之擦屁股,這事得她自己出面解決。

  祈美之下旨要親自去皇陵為先皇守陵以示清白,除此外,她又下旨嚴查張公公,哪怕人死了,也還會追究到底,絕不包庇。

  張公公得罪的人很多,如今他死了,那是樹倒猢孫散,被他牽連的人不少,而他那位身體不好的親姐直接就下了大獄,府中的女眷也沒有好下場。

  在新台寺祈福的柳若荷,在聽到張公公已死的傳聞時,嚇得病了一場,而且一病不起,某一夜,因為煎藥爐子翻倒引起了大火,病重的她一時間沒來得及逃,直接就死在了大火中。

  前來捉拿張公公侍妾柳若荷的官差撲了個空,聽到新台寺的和尚一臉惋惜地說起這場火災時,他們細查了一遍,沒有什麼發現,直接收隊回去交差了。

  正與元嘉公主品茗的顧德音,看到花朝在外朝裡面張望,她微皺眉道,「進來說話,公主也不是外人。」

  正好給她擋一擋小公主日常催婚的熱情,她是真怕了,恨不得當場躲起來。

  如今這樣不好嗎?

  想見面就見一面,不見面時各忙各的,她很享受這種自由隨心的戀情,不想被世俗的有形的枷瑣拷住。

  可在人家小公主那裡就是不好,小公主的訴求很簡單也很粗暴,她想要個嫂嫂了,而這個嫂嫂非她莫屬。

  這讓她如何回答是好?

  只好趕緊言其他轉移話題。

  元嘉公主委屈控訴地看了眼顧德音,顧姐姐是不是不喜歡她了?所以才不肯給她當名正言順的嫂嫂。

  顧德音假裝看不到,看到花朝到了跟前,她趕緊問,「出了什麼事?」

  花朝福了福,這才道,「姑娘,柳若荷死遁了。」

  元嘉公主聞言,立即轉移了注意力,她是知道柳若荷被顧德音弄到張公公身邊去了,如今被牽連實屬正常,只是沒想到這人居然跑了?

  「真的假的?」

  花朝朝公主重重地點了下頭,「我們一直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她先是裝病,然後趁著月黑風高之夜,直接踹翻了煎藥的爐子引了一場大火,把新台寺的客院廂房燒沒了一半……」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元嘉公主有模有樣地道,隨後就笑倒在顧德音的懷裡。

  顧德音笑罵一句,「可不許拿佛祖開玩笑。」

  元嘉公主卻趁機道,「你當我嫂嫂,我就什麼都聽你的。」

  顧德音摸了摸鼻子,那就當她什麼都沒有說吧。

  元嘉公主癟了癟嘴,很快又暗自打氣,那就再接再厲吧。

  她坐直身體,「顧姐姐這次還打算再讓她矇混偷生嗎?」

  顧德音執起一旁剛燒開的水,一邊沏茶一邊道,「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還留著有何用?我可不是大善人。」

  對仇人心軟的毛病,她一輩子都不會有。

  元嘉公主眼睛一亮,「顧姐姐打算怎麼辦?」

  顧德音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子,「你等著看好戲便是。」轉頭吩咐花朝,「按計劃的去辦吧。」

  花朝會意地點點頭,確定主子的意思後,她趕緊告退。

  柳若荷死遁後,與兄長柳春和會合後,拿著新戶籍和路引,直接就按照安排好的路線逃亡。

  兄妹倆都不敢耽擱,一路上都風塵僕僕的趕路,只有成功到達了彼岸開始了新生活,他們才能放鬆下來。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們一路上都有驚無險,越是到達早就安排好的目的地,就聽到了越詳細的張公公的死狀。

  柳若荷驚得好幾夜都睡不安寧,早知道張公公會死在江南,卻不知道他死得這麼可怖,只要一想像那些細節,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柳春和只是淡淡地道,「想這些陳芝麻爛穀子幹嘛,這等爛人死了便死了。」

  對於妹妹之前委身給張公公一事,他還是頗為嫌棄的,覺得她丟了柳家人的面子。

  只是如今還得靠妹妹的細軟過日子,所以他縱使嫌棄卻什麼也不敢說。

  柳若荷自然看到兄長臉上的那抹嫌棄,心下不悅,但這節骨眼上卻不好發作,只覺得自己一顆真心餵給了狗。

  不由得想到了諸哥兒這個被捨棄的兒子,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搖了搖頭,把一切都從腦海中甩去,她還有新人生,不能回頭看。

  兄妹倆打起精神繼續趕路,終於緊趕慢趕,到達了一早規劃好的新家園,只是還沒來得及休整,官差就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