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這一聲喝令,還沒有散場的宴席頓時又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顧德音。
就算是皇家郡主,也不能如此霸道吧?
人前也不給夫婿留臉面嗎?
這夫婿好歹也是世家出身,年紀輕輕就已經是知府,可謂前途不可限量,換成別的女人,供著都還來不及呢。
她倒好,直接就喝令出聲了,也不怕夫婿下不來台。
之前看不慣顧德音行事霸道的女賓這會兒都暗自興災樂禍,喝醉酒的男人沒有道理可講的。
她們都經歷過,知道這樣的男人最是聽不得女人的命令,有些暴脾氣的,直接就動手打妻子孩子出氣了。
所以別看這新上任的知府大人一副懼內的樣子,喝醉酒後,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裝下去?
對,不少人都這般暗搓搓的想,反正都不太信他們是對恩愛夫妻。
正在眾人私下裡各種各樣的猜測,蕭明章卻是歪著頭看了看顧德音,眼睛濕漉漉的,頗似前段時間失去記憶的他。
顧德音輕撫小心臟,要命,她最見不得這樣一副搏同情的蕭明章。
「你再不起來,我可要走了。」
她繼續飛揚跋扈地道。
蕭明章卻是笑了笑,搖搖晃晃地起來,一旁的侍者要扶他,他直接打掉人家伸過來的手,自己卻伸手拉住顧德音的衣袖。
「夫人有令,莫敢不從。」
這語氣,這神態,尤其是聞到他身上濃郁的酒香,顧德音不禁覺得自己的雙腿都要軟了。
清醒狀態下的蕭明章清冷又難以接近,所以她從沒有非份之想,可看到這樣的蕭明章,她能展開無限的遐想。
打住,打住,她得繼續保持清醒的頭腦。
轉頭,她昂著頭走出宴會的廳堂,而蕭明章則跟在她的身後,像只忠誠的狗。
這下子想看好戲的女賓都不禁瞪大眼睛,從質疑到羨慕,也只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
這樣的夫婿,請給她們一打,好不好?
有了這樣的最佳案例,她們回頭再看自家的糙男人,那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沒本事就算了,還比不過人家官老爺寵妻,真是人比人,氣死人,貨比貨,貨得扔。
本來覺得新任知府大人夫妻倆秀恩愛,讓他們都一嘴酸,哪知離去時,自家婆娘那嫌棄的眼神,更是讓他們都頭皮發麻不已。
有那脾氣爆的婦人,直接就把糟心丈夫給扔下,自己帶著女兒坐馬車走人,最後留下傻眼的丈夫在後面怎麼喚,她們都不讓停馬車。
風裡飄下一句話,狗男人,自己想辦法滾回家。
這些變故,讓知府衙門的人都看傻眼了,這些鄉紳夫人這麼彪悍的嗎?
最後還是他們想辦法把人一一送回住處,當然笑話也看了一路,回頭又能添上不少談資。
這些後續的處理,顧德音自是不關心的,反正也輪不到她關心。
走過了兩個月亮門,她回頭看向依舊傻傻的跟在她身後的蕭明章,他怎麼還沒有酒醒啊?
「王爺?」
她停下步子,輕喚一聲。
「夫人。」
蕭明章朝她一笑,半醉半清醒的回應了一句,還是那個扣人心弦的稱呼。
真要命。
顧德音不自在地輕咳一聲,藉此掩飾自己那沒定力的樣子。
「王爺,您真醉了?」
說到底,她還是挺懷疑他在裝醉。
雖然沒聽說過攝政王酒量如何,但想來應該不是這麼容易醉的人,不然長在皇宮中的他估計活不到成年。
蕭明章卻是答非所問,只是抬頭看向天空,「今晚是圓月。」
「啊?」
顧德音抬頭看了看那圓如臉盆的月亮,不知道為何突然轉了話題。
「走,我們去划船賞月。」
蕭明章興致一起,就要去做,反手拉著她的手就往府里的荷花池奔去。
這個季節的荷花已經慢慢開了,正是划船賞花的好時節。
顧德音趕不上他的腳步,只能被他拉著跑。
荷花池邊,下人已經備好了小舟,這速度之快令顧德音咋舌。
蕭明章卻是直接拉著顧德音坐上小舟,然後自己興致勃勃地坐到另一邊,直接划起漿來。
顧德音原先還有幾分顧慮和矜持,但看到天上的圓月倒映在水中,然後給水面鋪了一層銀光,而早開的荷花隨風擺動,圓葉也輕輕地跟著舞動。
此情此景,醉人心脾。
高興起來,她顧不上刻入骨子裡的禮儀,直接半彎腰,伸手進水裡,感覺到那沁人心頭的冰涼划過手指,她忍不住高興地眯起眼睛。
她賞荷賞月賞水,而蕭明章則賞一個落入凡間的仙子。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愜意的樣子,冰冷的內心如遇到暖陽後的冰川寸寸融化,原來有人比景色更美。
不用交談,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好心情。
顧德音這會兒不去想蕭明章的身份,只想享受這片刻的安寧。
同樣劃著名小舟悄悄跟在兩人身後的侍衛,看到那兩人的樣子,都不禁暗暗吃驚,原本以為隨著王爺恢復記憶,顧德音就該失寵了,哪裡知道,人家地位穩固得很。
得把這一幕報告給周公公,讓周公公想點辦法留下顧德音。
對於他們這些跟隨蕭明章的人來說,一直不娶妻不納妾也不要通房丫頭的主子,令他們頭疼不已,沒有下一代繼承人,他們的心始終都是懸著的。
難道將來要把這一切都拱手讓回給小皇帝?
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何德何能坐上那高位?
背後不還是得靠他們王爺?
當初沒有王爺的支持,他們母子都不知道在哪座冷宮裡艱難度日呢?
總之,對於他們來說,宮裡的那位就是礙眼的絆腳石,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如今處於微妙的平衡狀態,只是因為自家王爺膝下猶空,犯不著太過激進。
顧德音對於跟著蕭明章的人是如何想的,她是半點也不關心。
她現在心態比上輩子好,不再執著於感情這東西後,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她目前只享受當下。
銀鈴般的笑聲昭示著她的好心情,她甚至頑皮地雙水掬水潑向划船的蕭明章,隨後就是大笑出聲。
蕭明章好脾氣的任她玩鬧,這樣的她,他百看不厭。
月亮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遠遠地看去,像是一對交頸的鴛鴦。
玩鬧的下場,就是第二天起不來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