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夙公公抬頭看向江挽清。
一身的冷意才褪去。
眼中含笑:「江小姐似乎還挺喜歡當『梁上君子』的。」
江挽清從房樑之上一躍而下。
在方夙公公面前穩住了身形。
鼻子細嗅,眉頭漸漸微皺了起來。
一身濃厚的血腥味,讓江挽清不是很喜歡。
從前在邊城戰場之上,江挽清便日日同死人作陪。
她依舊是不喜歡那種血腥味。
而方夙公公瞧著江挽清的舉動。
打量了自己一眼。
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
順勢將身上的黑色披風解了下來,丟給了身後的下屬。
而後解釋著:「抱歉,我並非故意來遲,只是來的路上,遇到了一些小問題。」
江挽清倒也不在這件事上過多地細究了。
便說道:「時間有限,我們還是趕緊出發吧。」
方夙公公點了點頭。
破廟之外,已經備了幾匹快馬。
眾人便直接來到了城北的長平村。
方夙公公並沒有直接帶著江挽清去自己準備好的地方。
而且帶著江挽清,去了一趟義莊。
江挽清看著『義莊』二字。
眉頭有些微皺。
這是是停放屍體的地方…
方夙公公為何要帶自己來這裡。
興許是察覺出了江挽清的困惑。
方夙公公解釋著:「這段日子,有兩位新娘子被迫害,我覺得,應該讓你瞧上一眼,這樣你也有後悔的機會。雖然你的武功高強,可是,這件事情,到底是危險的。」
說罷,方夙公公先一步踏入了『義莊』。
『義莊』里一路黑漆漆地。
只有零星幾隻蠟燭點著火。
而這其中,一間屋子最是明亮。
方夙公公向著那屋子走了過去。
江挽清亦是緊跟隨在其後。
推開門。
一道有些腐爛腥臭的味道,便是撲面而來。
屋子裡的蠟燭光,也在被推門動作帶過去的微風搖曳著。
二人的身影,打在了窗戶上。
而最吸引人視線的,還是得數房間裡,那兩張床上躺著的『屍首』。
兩位新娘子,頭上依舊是帶著新娘的冠子,睜著一雙大眼,神情很是不甘心。
而新娘子的身體,只由著一身白布遮蓋。
明顯可以看得出來。
白布之下,不著一件衣裳。
江挽清微微皺起了眉頭。
忍不禁問道:「為何不給她們穿衣物。」
姑娘的身子,斷然不能隨意叫人看了去。
即使是逝去的人,那也很應該注意體面才是。
如今,怎的只是用一條白布遮蓋著身子呢。
方夙公公眼眸微沉:「她們被人發現的時候,便是赤裸著身子的。她們的身體…更是被人…」
後面的話,沒有方夙公公說出口。
江挽清聽聞,上前一步。
微微掀開了一角白布。
卻是臉色大變。
抿了抿唇,問道:「你是說,她們的身體被人傷害得沒有一片好皮膚麽?這上面的…怎麼好像是一些字…」
白布之下,女子赤裸的身下,是一道一道的紅色劃痕。
並不是一條兩條的劃痕。
而是女子的整個全身,脖子以下的唯一,全部都被人用刀,刻下了滿滿的字。
「君無德,天不祥,至尊位,君不配,搶皇位,下天罰…」
隨著一字一句的話。從江挽清的口中出來。
她的臉色,便是更難看了幾分。
江挽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回頭看向方夙公公:「究竟是何人…竟如此膽大,在新娘子身上,用匕首刻滿了話,更何況,還是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方夙公公眼眸閃了閃。
低頭輕笑了一聲:「所以,這也是聖上讓我來查這案子的原因。若是尋常的案子,死上幾個人,聖上也不會太放在心上,可是若是這些新娘子身上的話,被人傳了出去,那可是對聖上不利了。」
江挽清附和著:「這倒也是。不過,閻王娶妻一案,在京中倒也算是略有耳聞,不過,這新娘子身上的字,倒是沒人知曉。」
君無德,天不祥,至尊位,君不配,搶皇位,下天罰…
這樣的話若是被傳了出去,江挽清已經可以想像得到,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了。
方夙公公看向江挽清,似笑非笑的神情:「知道新娘子身上秘密的人,都已經被處理了」
江挽清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有些遲疑道:「知道這話的人,都被滅口了,如今你卻還同我說這些話,難不成…你想滅我口?」
方夙公公目光似有深意地問道:「我若是想殺江姑娘,何必找這種藉口呢?」
從新娘子身上的秘密被戳破之時,方夙公公的視線,一直跟隨著江挽清的視線。
江挽清聽聞,也覺得很有道理。
沉思著:「你說,殺了新娘子的人,他們為什麼會這麼做,會不會和這大逆不道的話有關係呢?將人為的原因放在了天罰之上,對方想要做什麼?」
江挽清一字一句地斟酌著那句話。
口中時不時地呢喃著。
「當今聖上,雖然說不上有什麼豐功偉績,可是,倒也算是國泰民安。」
「為何會有人說他無德…還有搶皇位,又是什麼話…」
方夙公公目光緊緊打量著江挽清,頗為深意地問道:「當初,是鎮國公府擁護的百里氏上位,搶沒搶皇位一事,你作為鎮國公府的小姐,應該最是清楚不過的吧?」
江挽清眼眸閃爍著,帶著一絲苦笑:「改朝換代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呢…我也是宣和五年才降生的。」
頓了頓,江挽清便又說道:「不過,我也有一些耳聞。我鎮國公府雖然手握大權,那個時候,大家以為,東方氏族被人暗害滅亡之後,會是我父親直接上位,可是我父親真的對那個位置沒有興趣。
恰好,百里氏同東方氏有一些淵源,又因為,當今聖上同上一任皇帝,還有我父親是摯友,那時國不可一日無主,所以才推了當今聖上上位。
這也說不上是搶皇位吧?只是順勢而為,為何會有這樣的謠言出來呢…」
江挽清忍不禁皺起了眉頭,眼中似是在思考著什麼。
方夙公公眉眼寂寂,似是詫異道:「你父親就真的對那個位置,一點興趣也沒?東方氏族在自己的地盤被人滅口,說起來也是奇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