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媽媽端著一大托盤水果入內時,就看見這詭異的一幕,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將托盤端過去放在桌上。
王帝師冷不丁地伸了伸腳,恰好絆住了房媽媽,房媽媽一個踉蹌,托盤的水果嘩啦啦掉了王帝師一身。
大夫人面色一變!
華珠與顧緒陽的面色也是一變!
王帝師騰地站起身,背部在椅子上的鑲金裝飾物上一刮,噝啦一聲,薄薄的夏衫被刮破了。
大夫人驚到了,忙站起身道:「房媽媽,快帶帝師去廂房換衣裳,免得著涼了。」
末了,瞪了瞪那把椅子,「什麼破椅子?改明兒我全給退了!」
又看向王帝師,「真對不住,把您的衣裳弄髒了還弄破了。」
王帝師「呵呵」一笑:「沒事。」
語畢,轉身,隨房媽媽一道跨出了花廳。
華珠朝他背影看去,只覺衣衫的縫隙里,若隱若現地有個暗暗的胎記。
回到海棠院是已是夜裡,華珠洗漱完畢,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相思成災。→琅琊與京城相距千里,一張紙條過去,第二天才能收到回復,簡直是快把人磨死了。
華珠輾轉反側,越到夜深人靜時,越像毒癮大作,想見他、抱他、吻他。抓心撓肺是輕的,仿佛連骨頭裡面都有螞蟻爬咬,痒痒又微疼。
這種感覺,真是要命!
深吸一口氣,華珠索性灌了一口涼茶,到外院走走。
夜深,大家都睡了,只有海棠樹下一名黑衣、黑面具的少年靜靜站著,仰望蒼穹,通身都散發著一股催淚的落寞與哀涼。
自從穎蘿死後,流風便喜歡深夜望天了。
因為流風不停地追問穎蘿到底去了哪裡,廖子承不得已只能告訴他,穎蘿變成了天生的一顆星星。等我們到了一定的時候,也全都會變成星星。那時,他和穎蘿就可以相遇了。
他一定在看,穎蘿是哪一顆星星。
「流風。」華珠走近他,輕聲問,「餓不餓?我屋裡有糖果和點心,拿點兒給你吃。」
流風不理華珠。
華珠知道流風在廖子承心裡的地位,試圖與他更親近一些,便探出手,想拍拍他的手。
誰料,流風像被雷劈了似的,遽然跳開。
除了廖子承和穎蘿,他不習慣別人的觸碰,連華珠的也不行。華珠暗暗一嘆,轉身入內,把一壺溫水、三盤軟香小點、一盤水果、一盤糖果放在了石桌上:「早點兒歇息,別看太久,穎蘿也要睡覺的,你不睡,她捨不得睡,會累到。」
流風聞言,回頭看了華珠一眼,也不知明白沒明白。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華珠********準備喜服和嫁衣。年麗珠在秦姨娘那兒過得並不安生,顧家的親事是梅
姨娘耍手段搶來的,梅姨娘擅制香,送了年希珠一盒胭脂,剛好那胭脂里摻了刺激性大的材料,令年希珠起了皮疹。梅姨娘又托人將消息傳到顧家,說年希珠得了天花,顧家立刻點名要了年麗珠。為這事兒,秦姨娘氣得吐血三升。是以,年麗珠搬入她的院子後,她幾乎是三天兩頭刁難年麗珠。
「姨娘,我的菜里為什麼沒有肉?」
秦姨娘就笑了:「呵呵,夫人之前不是發話了,說你吃什麼五小姐便吃什麼嗎?五小姐現在要減肥,需要吃素,所以你也只能吃素了。」
這是什麼狗屁邏輯?
年麗珠是長身體的年紀,秦姨娘又不給她吃飽,她時常餓得頭暈眼花,沒辦法,她只能厚著臉皮求上了海棠院。
華珠而今是嫡女,三葷三素一甜湯一肉湯,外加各種珍稀水果,不過是多雙筷子的事兒,華珠沒拒絕。
年麗珠嘗到了甜頭,索性把緞子與繡籃提到了海棠院,白天與華珠一起繡嫁衣,晚上再回秦姨娘那兒睡覺。
年麗珠咬斷線頭,看著華珠一針一線地繡著手中的大紅喜服,就笑了笑,問:「子承哥哥的喜服也要二姐姐親手做嗎?」
「嗯。」華珠點了點頭,收了線,舉起喜服看了看,又問年麗珠,「好看不?」
年麗珠的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起廖子承穿上它時俊美得不可方物的樣子,臉頰一紅:「好看。」
華珠甜甜一笑,疊好喜服,又拿起一雙鞋,一併交給巧兒:「送到帝師府。」
繡嫁衣、備嫁妝、學規矩,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已是七月十七,閨閣的最後一夜。明天,她們便不再是年家女,而是廖家、顧家媳。
再多的不快,也被這種別樣的離別沖得淡淡。
三姐妹穿著薄薄的褻衣,華珠粉紅、年麗珠淡紫、年希珠乳白,像三個可心可口糯米糰子,躺在華珠的大床上。
「二姐姐,你說姐夫回來了嗎?明天就要迎親了呢。」年希珠翻過身,半趴在華珠身側,瞪大眸子問她。
華珠睜眼望著帳幔的吊頂,欣喜自心底一點一點勃發而出,構成唇角一線優美的笑弧:「他會來娶我的!」
年麗珠躺在華珠的另外一側,小手握住了華珠的,因緊張而微微顫抖,連聲音也微微顫抖:「明天就要嫁了,那本書……你……你看了嗎?」
華珠的臉一陣燥熱:「看了,你呢?」
年麗珠羞得捂住眉眼:「嗯,也看了。」
「什麼書?我也要看!」年希珠不滿地皺眉。
華珠與年麗珠對視了一眼,「噗嗤」笑出了聲。
年希珠急了,一屁股坐起來,瞪著她倆:「老實交代,什麼書?快拿給我看!」
華珠慢悠悠地笑了笑,頗有些得意:「嫁人了才能看的,你這黃毛丫頭還沒到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