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皇宮每個角落的宮燈皆燃起時,天空落起了小雨。
秋夜的雨滴,落在身上帶來細細密密的沁涼。
蘇小酒站在錦瑟宮門口,扯扯嘴角,試圖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足夠自然,而後緩緩叩響了斑駁的大門。
入夜的皇宮格外靜謐,敲門聲穿透甬道,迴蕩在深巷中,顯得格外空空寂寥。
這一次,門內卻沒有響起熟悉的噠噠聲,她俯耳在門上聽了許久,終於泄氣的放下手。
是了,已經這麼晚,又下著雨,小舞肯定不會在院子裡玩,她的住所偏僻,應是聽不到敲門聲的。
袖管中的紙包已經涼透,她想了想,去旁邊拔了幾根枯草,搓成草繩,將紙包掛了門環上。
雨聲漸大,回去的路還有些距離,她兩手交叉遮在頭頂,低頭鑽進了雨幕……
砰!
巨大的阻力將她彈了回來,天旋地轉中,一隻有力的大手適時攬住她的腰肢,另一隻手則在她驚叫前一秒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別怕。」
憤憤的看向面前來人,蘇小酒將他的手從自己嘴上甩開:「你幹嘛鬼鬼祟祟的站在這?嚇死人了!」
麻蛋,害她以為又被之前的兇手盯上,寒毛都豎起來了!
「……我也是剛到,沒想到你會突然回頭跑~~」
怕她大喊驚動巡邏的守衛,情急之中就把她嘴捂了~~
蕭景沒想到自己好心辦壞事,有些尷尬的束手站在一旁。
「你不是早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蕭景將頭扭到一邊:「今夜有雨,怕有宵小趁機作祟,便出來巡視一圈。」
「哦,那你繼續轉吧,我得趕緊回去了。」
宮門馬上就要落鎖,跑快點應該還能趕得及。
出來一晚上,娘娘該著急了吧?
「這裡離著榮華宮很遠,等你回去宮門都鎖了。」
她頭也不回:「所以我才得趕緊走啊!」
「我送你。」
「什……麼?」
她沒聽清,回頭的瞬間一件黑色斗篷從天而降,精準的蒙在了她的頭上,而後身體忽然騰空,他的聲音脆如斷竹:「你走的太慢了,這樣還能快些。」
「喂!放我下來!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
跟他很熟嗎?!
感覺自己像只麻袋一樣趴在蕭景的肩上,因為被套在斗篷里,已經感知不到東西南北。
隨著他起落,左拐右拐的飛來盪去,吃進去的烤肉差點甩出來。
生怕一個不穩掉下去,她緊緊抓住他的腰帶,這傢伙到底懂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啊?
要不是已經知道他的身份,還他麼的以為自己遇到採花賊呢!
萬萬沒想到在古代也能打到「飛的」的蘇小酒,在雙腳終於落地時,大腦已經當機,想吐的感覺跟暈車一毛一樣。
黑色斗篷已經重新系回主人身上,蕭景輕咳幾聲:「多有冒犯,還請蘇姑娘見諒。」
蘇小酒強忍著胃裡的翻湧,說話有些咬牙切齒:「謝謝蕭侍衛及時把我送回來,再!見!」說罷頭也不回的閃進榮華宮大門。
春末正在門房處等她,見她跑進來,大大鬆了口氣:「可算回來了,再晚些就要被關在外面啦!」
見她只有頭髮上有些許水滴,奇道:「咦,這麼大的雨,你身上怎麼是乾的?」
蘇小酒低頭,這才明白蕭景為啥用斗篷把自己蒙住,感情是為了替她遮雨?
又是氣又覺得好笑,也沒回答春末的話,而是問道:「你不哄著殿下睡覺,怎麼有空來這裡等我?娘娘沒找我吧?」
春末忙將她前往娘娘寢殿的腳步拉回來,轉而回她們自己的住所:「今晚皇上沒留宿,娘娘親自哄著殿下睡了,說你有事,讓我們不用管,裡面有安心安然候著,你回來就直接去休息好了。」
看來娘娘已經猜到她去辛者庫了。
「皇上沒留宿?為什麼呀?」
「聽說是太后娘娘身體欠安,皇上就急急忙忙的去了慈安宮。」
「怪不得。」
就說嘛,她又給娘娘新做了好幾件不同樣式的內衣,皇上的新鮮勁不可能這麼快就過去啊?
「你到底跑哪去了?這麼晚才回來?」
隨口編個理由,並試圖轉移話題:「偷吃了不少肉串,出去溜溜食,對了,南陽郡主呢?」
按例宮人是不能隨意吃葷食的,更何況還是專門給主子備的食物,只不過娘娘慣著她,經常給她們改善伙食。
但皇上在時還是要守規矩,因此春末並沒有起疑。
春末忙將房門關上,一臉八卦的說:「我正要跟你說呢,你猜你走了以後誰來了?」
蘇小酒正拿帕子擦臉,聞言將手帕擰乾,晾在了臉盆架上:「莫不是阮妃又來給娘娘添堵了?」
春末一拍大腿:「這都能被你猜到?你也太神了吧?!」
顛顛跟在蘇小酒屁股後面,滿眼都是佩服:「你是不是出去的時候碰到她了?」
「沒啊。」
端起臉盆走到門口,將髒水潑到外面,衣服也換下來扔到一邊,鞋子一踢爬上床。
剛才往懷裡藏燒烤,弄的一股子味,可是她今天心情不好,不想洗澡。
春末也跟著鑽進被窩,搖晃著不許她閉眼:「你怎麼不問問她來幹嘛呀?」
她實在沒心情管阮妃來幹嘛,反正娘娘也不會吃虧。
春末卻不肯放過她,繼續搖著她的肩膀:「你別睡呀,不是還要問南陽郡主的事嗎?」
「唔,你說,我聽著呢。」
蘇小酒有些心不在焉,還在消化著從孫掌事那裡聽來的信息。
「我跟你說,阮妃娘娘今日聽說皇上在這,專門打扮的花枝招展,借著來找三皇子的名義去皇上面前轉悠~~」
春末自顧自的捶著床哈哈大笑:「結果她學著咱們娘娘梳了個望月髻,卻忘了自己頭大臉大,頭髮高高束起來,又穿了一身綠衣裳,遠看簡直就像個白面葫蘆一樣,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隨著她的形容設想一下那個場景,蘇小酒也忍不住噗的笑出來,沉重的心情緩解幾分,問道:「好笑是好笑,只是這又跟南陽郡主有什麼關係?」
春末裹著被子固涌幾下,湊到蘇小酒的邊上,看起來很是氣憤:「你說這個阮妃娘娘怎麼想的?她來了以後竟然主動邀請南陽郡主去婉儀宮小住,南陽郡主不僅沒有拒絕,反而迫不及待的跟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