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問

  好歹掙扎著坐起身,她真是怕了這對母子。

  陸澄本已走出幾步,聞言回過頭來,發現她不顧病體,虛弱的扶著門框走了出來。

  一身松松垮垮的白色單衣,墨色長髮在披散著,因躺了幾天略顯凌亂,襯的她整個人更加蒼白嬌小:「還有這些,也請陸公子一併帶回吧。」

  白皙的手指近乎透明,吃力的遞過他之前送來的藥包,只幾句話,便似耗盡了所有力氣,身體輕輕靠在了門板上。

  視線自那藥包上移:「姑娘這是何意?」

  為何一定要如此疏離?

  蘇小酒不自然的撇開視線:「陸公子別誤會,並非奴婢不知好歹,只是今日娘娘過來時,帶了不少的草藥補品,奴婢實在吃不完。」

  原是他想多了,聞言便也不再勉強,笑道:「也罷,姑娘且好好休息吧,那我便先帶回去,改日有需要,再給姑娘送來也是一樣。」

  忽而轉身,又道:「還有姑娘托我打聽的事,我已安排好了,以後每個月五號……」

  「陸公子!」

  「嗯?」

  「嗯……那個,奴婢正想說,那件事奴婢已經另尋他人,就不麻煩您了,謝謝您的好意。」

  這下陸澄察覺出不對:「可是出了什麼事?」

  「啊?沒有啊。」

  見她眼神飄忽,陸澄更加篤定心中所想:「可是有人與你說了什麼?」

  前腳剛讓姐姐捎話,這還不到半天,怎麼的就變卦了?

  「沒有!只是奴婢幡然醒悟,您貴人事忙,奴婢不該拿些無關緊要的事耽誤您的時間,之前是奴婢思慮不周,厚顏給您添麻煩,真是不好意思了。」

  這話明顯是措辭,但見她滿臉疲憊,顯然是站的太久,體力不支,不忍繼續追問,便道:「那好吧,以後若有別的事,找我也是一樣,我宮中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著上前接過她手中的草藥,蘇小酒微微欠身,後退了幾步:「陸公子慢走。」

  見她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接草藥的手微微頓了下,又怕她為難,終究沒有再說什麼,而是頷首示意,轉身離開了聽蘭苑。

  蘇小酒望著那清雋的背影鬆口氣,隨即又有些擔憂,這人才回府就往她這跑,傳到陸夫人耳中,還指不定又怎麼誤會呢,看來她得早些離開了。

  輕咳幾聲,身子便有些搖晃,丫頭們垂首上前一左一右將她扶住,道:「外面風大,蘇姑娘還是進屋吧!」

  剛才她們就在旁邊站著,目睹了全過程,蘇小酒有意解釋一番,讓她們別誤會什麼,又覺沒這個必要,反正她光明磊落,旁人不信,再解釋也沒用。

  「蘇姑娘可是還有什麼吩咐?」

  能在侯府當差,自然懂得察言觀色,看著她似有話要說,其中一個年長些的丫頭便主動詢問。

  重新躺回床上,蘇小酒準備閉目養神,便道:「沒什麼事了,你們也去休息吧~~~」

  丫頭們剛要出去,又聽床上喊道:「哎等一下!麻煩兩位姐姐,將我的包裹收拾一下吧!」

  她來時雖沒帶多少行李,但前幾天上街卻買了一大堆。

  非久留之地,早早收拾好,到時背上就能走,省的匆匆忙忙落下點什麼,又讓人疑心。

  看著丫頭忙裡忙外,她忽然想起那天,曾將寫著弟弟住址的紙條揣進了懷裡,落水後發生這麼多事,以至於這幾天暈暈乎乎,竟忘了囑咐丫頭們幫她收起來。

  忽的坐了起來:「對了,我落水那天換下來的衣服,姐姐們收到哪去了?可曾見過裡面有張紙條?」

  丫頭們面面相覷,似是有些印象,便道:「回蘇姑娘,衣服已經洗淨收好了,但紙條上面的字跡已經化開,糊成了一片,奴婢便扔掉了。」

  察覺她面色異樣,丫頭不禁有些緊張:「都怪奴婢自作主張,還請蘇姑娘責罰!」

  「啊,無妨無妨,沒事了,你們先出去吧。」

  再次抱著被子躺下,丟了就丟了吧,好在她還記得那間書塾的名字,到時候再去打聽也是一樣。

  她臥床幾日,魏娟不放心其他丫頭,便親自照看麟兒。

  剛餵完奶,拿著蘇小酒之前做的些黑色紅色卡片逗弄了一會兒,便聽丫頭來報,說三少爺來了。

  心下疑惑,陸澄自束髮後便不太來她這裡,最近一次過來,還是她剛生下麟兒時,他過來給麟兒送誕禮。

  出了寢室,陸澄正負手站在花廳門口,聽到身後動靜,回過頭來向她見禮:「陸澄見過大嫂。」

  魏娟目光掃過他手裡的紙包,認出有幾包是在小酒桌上放著的,隱隱猜到他的來意,卻並不點破,而是招呼陸澄坐下,又讓丫頭奉了茶,才開口道:「難得三弟有空,這是來看麟兒了?」

  見她目光在紙包上流連,陸澄有些窘迫。

  他自蘇小酒院子出來便徑直來到了大哥的清竹苑,手中的草藥還沒來得及放回,此時魏娟發問,支吾著不知該如何作答。

  「好了,大嫂就不逗你了,你這會過來,可是為了小酒的事?」

  陸澄也不再扭捏,魏娟入侯府時他才十多歲,對這個率性的嫂嫂向來親厚,只是後來年紀漸長,大哥去了戶部,公務繁忙極少歸家,為了避嫌,他便很少來清竹苑了。

  可心底那份親切卻沒變。

  「大嫂既然這麼問,可是都知道了?」

  「我只知道你救了小酒兩次,其餘倒是不知了。」

  「那就怪了,三日前她落水時,與我說話還好好的,可今天我再去看她,她卻突然十分客氣,大嫂可知期間發生了何事?」

  過分的客氣,連著對他的稱呼也變了,不是壯士,不是三少爺,而是陸公子。

  讓他莫名有些煩悶。

  魏娟奇道:「小酒昏迷了三天,今日才剛剛醒來,要說發生了什麼事,上午二妹倒是來過,不過你也見到她了。」

  陸澄點頭:「蘇姑娘原本讓姐姐捎話,讓我以後幫著她給家裡捎銀兩,可是我剛才去看她,她卻忽然改口,說不願與我添麻煩,所以我才來問問嫂嫂,這中間到底有何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