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之,這樣玩容易出人命的好嗎?!
「誰走路沒聲音?差點害我掉下去!」蘇小酒怒氣沖沖的回頭,看到來人後,憤怒的表情頓了頓,是個意想不到的人,「春末,怎麼是你?」
春末如今是辛者庫的掌事,平日並不需要時常出來走動,而且這個時間太陽正曬著呢,她怎麼也會來躍龍湖?
回頭再看滿塘子的綠色,難不成跟自己一樣,也是來采荷葉的?
她調整一下姿勢,讓自己站的更穩當些,見她不吭聲,又問:「怎麼不說話,你怎麼也來這兒啦?」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沒跟我說一聲?」
她連著問了兩聲,春末才面帶微笑對她伸出手。
蘇小酒有些尷尬:「我昨天才回來,所以才~~」
所以才什麼?她也說不出來。
這會兒被春末問了,才猛然意識到,她回來以後,根本就沒想起過要去找春末,也許是因為臨走時那次會面並不愉快,也許還有別的原因,面對曾經最好的姐妹,她的心裡卻不知何時早已築起了隔閡。
春末微微俯身:「把手給我,我拉你上來吧。」
蘇小酒猶豫片刻,把右手遞給她,春末卻未用力,而是又問道:「昨天聽說王爺認回了養在外面的小女兒呢,皇后娘娘為表重視,在宮宴上當場冊封了郡主,你知道這麼回事嗎?」
她已經不在榮華宮,但宮裡發生這麼大的事,半天的時間已經傳遍各個角落,她想不知道也難,服侍榮妃許久,她從未聽娘娘提起過找個神秘莫測的陸三小姐,心中陡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這個人會不會是……
今天她特意趕來,就是為了驗證了她的猜想,而事實果然如她所料。
蘇小酒注意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恨意,暗中提高了警惕,春末對她表現出妒意並非一次兩次了,今日她出現的蹊蹺,到底要做什麼?
春末還在等著回答,她既然如此發問,必定已經猜到了始末,蘇小酒也就不再兜圈子,大方的點頭道:「是有這回事,而且你猜對了,我就是王爺認回的三小姐。」
「我就知道。」
春末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世人皆知南夏太子妃已經客死他鄉,你卻活著回來了,娘娘跟王爺為了讓你名正言順的回來,還真是煞費苦心。」
見春末並沒有拉她上去的意思,蘇小酒就要把自己的手收回,熟料春末卻攸地將手攥緊,她一時沒能抽出來。
而且她站在水邊,春末站在岸上,兩人高度差了一大截,她根本使不上力,不由抬起頭,提高了分貝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春末低頭,眼睛看著她,又好像並不是在看她,忽然笑了,「什麼意思?讓你死的意思!」
說完,突然猛的將握著蘇小酒的手往前一推一送,利用地理優勢,把蘇小酒推進了水中。
「救~~」
蘇小酒不防備她竟會真的對自己下手,回過神,已經落進了水裡,刺骨的涼意迅速滲透到全身,不小心嗆了口水,開始劇烈的咳嗽,呼救的話也喊不出了。
春末冷冷的站在上方,看著她在水裡苦苦掙扎,面無表情道:「不要怪我狠心,這都是你自找的,你知道嗎?聽說你死在南夏時,我原本也是為你傷心過的,畢竟你以前對我還算不錯,但你千不該萬不該,明明不喜歡澄少爺還去勾引他,在他對你動心後又轉投進別人的懷抱,傷害他的感情!」
那是澄少爺啊!她做夢都不敢肖想的人!
而蘇小酒,卻那麼歹毒去傷害他?!
「我、我沒有~~」蘇小酒在咳嗽的間隙里為自己分辨,「我沒有勾引他~~」
「你有!」春末眼睛猩紅,激憤的用手指著她道,「到現在你還在裝!你慣會做這無辜的蠢樣子,以此讓澄少爺喜歡上你,還有娘娘,還有王爺,還有所有人!你騙得所有人的信任,就是為了讓她們心甘情願把最好的都給你!」
「明明我們兩人一起到內殿伺候,明明我比你更兢兢業業,為何最後卻什麼也沒得到?!」
「我才是最為娘娘著想的人,可她卻從來都不信任我,為什麼?因為只要有你的地方,所有人都看不到我!」
「你嘴上跟我說姐妹情深,心裡卻一直瞧不上我,所以寧願把掌事之位讓給一個黃毛丫頭,都不願給我,憑什麼?憑什麼!」
她癲狂的樣子何其醜陋,哪還有半分從前單純靦腆的樣子?
蘇小酒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原來,原來這就是春末最真實的想法嗎,或者說,其實,這才是真實的春末嗎?
她甚至一度懷疑,她記憶里兩人一起同甘共苦,挨罵後互相安慰打氣,一起吐槽蓮香,同分一個饅頭的是另有其人,而不是面前這給面容扭曲,眼中只有偏執和仇恨的可憐女人。
湖中水花漸漸消失不見,春末的聲音也終於漸漸平穩下來。
「若你最開始的時候就死在冷宮多好,那也就沒有後面這些事了。」
她的目光詭異而冷靜,已經絲毫不見剛才的歇斯底里。
「誰想你命這樣大,竟被人救了上來?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還有沒有那麼好的運氣,再被人救一次!」
在她第一次知道「蘇小酒」暗戀陸澄時,她的心裡就已經有了殺意。
曾經的蘇小酒蠢笨木訥,三腳也踹不出個響屁的性子,被人欺負了連眼淚都不敢掉,怎麼就敢暗戀澄少爺的?
她不過是陰溝里的爛泥,對澄少爺都是種侮辱!
誰想上次在冷宮沒能將她除去,而大難不死的蘇小酒,竟徹底轉了性子,突然就變得自信起來,起初故意跟她親近,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忘了落水時的情景,而後來,則是因為蘇小酒的轉變,確實給她也帶來了好處,所以她才強忍著心裡的噁心,假裝跟她做好姐妹。
這份令人作嘔的姐妹情,終於不用再演下去了。
她甚至有些後悔,為何沒在蘇小酒死前告訴她這些真相?那樣的話,她一定死的更痛苦,而自己也更快意。
春末淡定的理理裙擺,這才發覺在太陽底下站久了,額頭被烤的蜂蟄一樣疼,她輕輕俯身,看準一片又大又圓的荷葉,準備採下來遮蔭。
那荷葉是剛剛蘇小酒看中卻沒來的采的,可惜呀,她終究還是沒有福氣擁有。
這麼想著,她不自覺哼起了小曲。
~~今天是個好日子~~
今天還真是個好日子呀!
這小曲還是那蘇小酒教她的,雖然難聽了些,這時拿來倒應景。
她握住粗壯的荷葉柄部,剛要用力折下,水中卻忽然冒出一隻瑩白纖細的小手,鐵鉗般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腕,隨後重重往下一拉,將她狠狠拖入了水中。
蘇小酒從水裡冒出頭,改為抓住她的頭髮,將不斷掙扎的春末拎出水面,聲音比湖水還要冷:「春末,你太讓我失望了。」
岸邊多是荷葉遮擋,春末看不到水下的情景,等到水面上徹底不見她蹤影,以為她已經淹死,所以放鬆了警惕。
而之所以這樣自信,正是她知道,蘇小酒不會游泳,所以在冷宮那次落水,她足足昏迷了幾天才醒來。
怕蘇小酒再一次被人救起,她剛才特意在水邊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沒想到竟又一次失敗了。
「蘇小酒?!你怎麼還沒死?!」
春末驚恐的轉過頭,因為頭髮被她扯著,只能勉強轉過半個身子,看著完好無損的蘇小酒,心中萌發出巨大的恐懼,怎麼會這樣?這個死丫頭什麼時候學會游泳了?!
不過片刻,兩人的處境已經徹底顛倒過來,蘇小酒熟練的踩著水,握著春末頭髮的手卻在顫抖。
她多想,多想就這麼鬆開,讓她也嘗嘗落入湖底無力掙扎的滋味,可理智卻告訴自己,她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不可以這麼感情用事,哪怕這裡是王權至上的封建社會,哪怕她的身份想殺了春末猶如碾死一隻螞蟻。
察覺到她的猶豫,春末如抓住救命稻草,反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臂道:「小酒,我錯了,求你別殺我,我以前是被豬肉蒙了心,我嫉妒你!我現在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不要殺我呀!」
嘴上求饒,抓著蘇小酒的雙手卻卯足了力氣,她再心裡打定了主意,只要蘇小酒敢將她拋下水,她便是死也要拉著她一起陪葬!
眼底一閃而過的恨意刺痛了蘇小酒的眼眶,剛才她假裝溺水沉入湖底,實則在水下悄悄遊走,本想等春末走了再偷偷出來,結果意外聽到了她的自白。
春末,竟真的是春末?
她方明白過來,原主曾無數詞提醒自己遠離的ta,不是「他」,而是「她」。
在她眼裡嬌憨可愛,心腹城府的春末,竟然就是殺死真正蘇小酒的兇手!
而殺人的原因,不過因為「蘇小酒」自不量力,跟她暗戀了同一個男子?
這樣自私且狠毒的春末,是蘇小酒從未預料到的,一瞬間,她心中掠過無數種情緒,不可置信,悵然若失,以及,如釋重負。
「你放心,我不是你,不會用如此惡毒的手段來對你。」
蘇小酒深吸口氣,在春末剛要高興時,緊接著開口道:「但我也不會就此放過你,現在,你跟我去榮華宮,向娘娘一五一十交代你犯下的過錯,何去何從,便由娘娘定奪吧!」
「不要!」
春末驚恐的大喊,娘娘如此看重蘇小酒,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幾次要害蘇小酒於死地,定不會饒了她,可眼前那人的表情太過冰冷,眼中更是沒有半分憐憫,她確定蘇小酒不是在嚇唬自己,慌亂的搖著頭道:「一旦娘娘知道,我必定就沒活路了,看在我們以前的姐妹情分上,你就饒了我這次吧!」
姐妹情分?
原本該珍之重之的四個字,如今只覺刺耳,說好聽些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難聽些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她若真有心悔改,怎麼可能第二次動手害人?
因此蘇小酒並不為之所動,說道:「多說無益,你應該知道,不管水裡還是岸上,你都不是我的對手,現在乖乖跟我走,我會為你爭取寬大處理。」
春末抿唇,蘇小酒說的沒錯,她可沒忘當初蓮香被打的慘狀,但也不甘心就此束手,於是假意道:「那好,我有點怕水,你快把我拉上去吧。」
說罷拉住她的胳膊奮力一拽,用全身的力量將蘇小酒拖下了水,她從背後緊緊纏在蘇小酒身上,使她無法掙脫,得意大笑:「哈哈哈,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傻嗎?跟你回去,那我焉能活命?反正都是死,那我今日便跟你同歸於盡,反正我如今爛命一條,拉個郡主墊背也值了!」
蘇小酒被她狠狠箍住脖子,因為無法呼吸而漲的滿臉通紅,她今日算是深切體會到了農夫與蛇的故事,為了讓春末鬆手,只好艱難的說道:「宮人謀害一品郡主乃滅族之罪,就算你破罐子破摔,也該想想自己的家人~~」
「我都要死了,還管他們做什麼?!」
春末已然失去理智,憤怒的大吼著,手上不停用力,試圖把她按進水中,蘇小酒處於被動,完全使不上力氣,就在將要失去意識時,終於想起自己腰間的火槍。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放手,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哈哈哈哈,蘇小酒,你現在命在我手裡,還有什麼囂張的資本?郡主又怎麼樣?太子妃又怎樣?可惜你賤人命短,根本就無福消受!」
春末說著身子往上一衝一壓,水面頓時沒過了蘇小酒的頭頂。
無可救藥~~
生死攸關,她再不顧及許多,毅然將火槍抽了出來……
湖水很快被染成紅色,扼在頸間的手也慢慢鬆開,蘇小酒失去束縛,迅速爬上岸去,躺在地上重重的喘氣。
天空還是一樣的藍,太陽也越發的刺眼,蘇小酒緩緩閉上眼睛,終於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