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
他平復著身體的躁動,別過頭有些不敢看她。
原來真正喜歡一個人時,她便是什麼都不做,只無辜看著自己都是種挑逗。
蘇小酒以為他不願承認,從床上坐起,兩隻小手在黑暗裡摸過來,握住他骨節分明的左手,帶著一點嬌嗔:「那天我把紹崇顯放走,你生氣了對不對?」
她其實更想問,他是不是在吃紹崇顯的醋,又覺問了他也不會承認,便換了個問題。
她的目力不及蕭景,卻很明顯感到他身體滯了滯,心裡一緊,便聽蕭景道:「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只是在氣自己。」
「怎麼呢?」
蕭景在黑暗中微嘆,回身坐到床邊上,精準的捧起她的臉頰,額頭相抵,激吻過後的餘溫尚在,連著他說話的氣息也有些灼熱:「我氣自己,為什麼會讓紹崇顯鑽了空子,先一步解決秦府。」
小酒是他的妻,他的責任便是護她安寧喜樂,不受哪怕一丁點委屈,可到頭來,本該他出面解決的事,卻被一個外人搶了先,尤其那人還對小酒存了心思,這就讓他更鬱悶了。
他為小酒做的,竟不如一個外人,這個認知,屬實讓他著惱了好幾天,連帶著都不敢見她。
蘇小酒聽了簡直哭笑不得,都說男子永遠長不大,她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你就為這個,躲了我好幾天?」
蕭景嗯了一聲,溫柔且慫。
誤會解除,蘇小酒情緒頓時放鬆下來,從床上站起來一把攬住蕭景的脖子。
她本長的小,站在床上也不過跟他差不多高,二話不說湊過去就在他俊臉上麼麼親了兩大口,笑道:「這有什麼好氣的?他做的再多,難道我還能以身相許不成?不過他確實也幫我們解決了大麻煩,否則由你出面,少不得要得罪秦太尉,對你今後可是大大不利。」
蕭景不服輸:「我不怕。」
「我知道你不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往小了說,還省下咱們一番口舌呢,有那個時間,你不如多陪陪我。」
其實還有個好處,如今秦太尉被紹崇顯逼上賊船,只能叫屈服,卻不一定是心甘情願的幫襯,不求他今後能維護蕭景,起碼故意使絆子的機率小了許多。
蕭景不想多提此事,不管怎樣,他這次都欠了紹崇顯一份人情,將來有機會,他定會記得還上。
至於其他,他將蘇小酒抱的緊些,恕他寸步不能想讓。
「很晚了,我送你回房吧。」
貪戀著懷裡的溫度,他不舍的附在她耳邊呢喃,酥酥麻麻的電流瞬時襲遍全身,蘇小酒身子一軟,整個人都伏在了蕭景身上。
她嚴重懷疑他是故意的!
調情誰不會,前世好歹也是偷著看過*****的人!
於是蘇小酒也湊到蕭景耳邊,輕聲道:「好的。」
隨著她聲如呵氣,紅唇若有似無的擦過蕭景耳垂,頓時像一隻火摺子扔進乾草堆里,熱浪夾雜著火花幾乎將他的理智湮滅。
身體某個部分不受控制的勃發起來。
他驀地將懷中軟玉抱緊,靠著強大的意志力阻止雙手在她將將萌發的軀體上放肆,開口,喉嚨仿似被火燒過,聲音裡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意:「酒酒別鬧。」
蘇小酒面如火燒,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太過大膽,萬一被蕭景當成輕浮之人總是不好,於是乖乖應了一聲,輕輕靠在了他懷裡。
難得她像小貓一樣安靜乖巧,蕭景待心跳找回原有的規律,才小心翼翼抱著她走出房門,無視門外宮人內侍赤裸而熾熱的目光,向她房間走去。
「天啊,殿下跟娘娘竟然……」
「嘻嘻嘻,沒看出咱們殿下還是個心急之人,連一天都等不了。」
「也別這麼說,明日大婚禮程繁雜,進行完骨頭都能散一半,哪還有力氣洞房?咱們殿下這是有先見之明,提前把最重要的一步做了,明日也能得空多歇息一會兒。」
「不過殿下瞧著寡淡,這男女之事一點都步含糊,光是這麼聽著,兩人起碼換了好幾個地方。」
她們剛才可是聽的分明,兩人從地上,到桌上,最後到床上,屋裡的動靜太羞恥,她們個個在門外聽的面紅耳赤。
這會兒又直奔太子妃的臥房,不知又要解鎖什麼新姿勢。
望著太子殿下清雋而有力的身段,年輕的宮人們無不流露出艷羨之情。
太子妃真是有福了。
想著今晚殿下是不會回屋睡覺了,幾人越說聲音越高,絲毫沒注意身後她們的太子殿下,黑紅黑紅的臉。
「去屋裡將燈點上!」
一名內侍猶不盡興,頭也沒回道:「點什麼呀!殿下十成十要宿在太子妃屋裡,點了也是白費蠟!」
「哦?是嗎?」
「那可……」
內侍悠悠轉頭,話說到半截看清來人,舌頭頓時打了結:「不……殿殿殿殿下,奴才都是胡言亂語,還請殿下饒了奴才一條狗命吧!」
其他人立刻跪了一片,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子,她們聊到的起勁,都不知太子聽到了什麼,聽了多久。
她們侍候時間不長,也知道太子向來不苟言笑,除了見到太子妃的時候,其他時間表情都像刻在臉上,嘴角都不帶抬一下。
再有前幾日他眼都不眨就要殺了七王爺,大家心裡更沒底了,撐在地上的手抖若篩糠,連求饒都不敢了。
好在蕭景今日心情甚好,雖然喜歡板著臉,卻無苛待下人的習慣,訓誡幾句也就罷了。
好吧,說白了還是因為方才的纏綿,兩耳到現在還嗡嗡一片,根本沒聽清這幫八卦精都說了什麼渾話。
只是聽得最後那句,再看眾人皆是心領神會的猥瑣笑容,也約莫個大概,羞惱的站不住腳,命人點了燈,便叫這群傢伙一齊滾了。
蘇小酒躺在床上,卻激動的睡不著。
今晚只是演練,明天就要實戰了,光是想想,腳指頭都羞得發熱,等真正洞房花燭可怎麼辦喲!
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了幾圈,蘇小酒把自己裹成一條大蟲子,只留個腦袋在外面。
幸好蕭景在關鍵時刻還能保持君子,要不然以她的意志力,估計明天大婚要耽誤了……
啊呸!女流氓!
她趕緊念起般若心經,將那些少兒不宜的畫面從腦子裡趕出去,明天還要早起,她可不能頂著熊貓眼做新娘。
感覺眼睛一睜一閉的功夫,蘇小酒便被人從軟乎乎的被窩裡薅起來塞進浴盆,浴湯上飄著滿滿的紅色花瓣,都沒來得及看清是玫瑰還是月季,便又被撈了出來。
幾天未見,韓田氏熱情不減,見她神色迷濛,渾不知今夕何夕的樣子,呵呵笑道:「給太子妃道喜了,今日大婚,由臣婦為您梳妝送嫁,您且先迷糊著,等頭髮梳好了臣妾叫您。」
說罷有一左一右兩位宮人上前,架著她走到梳妝鏡前將頭髮絞乾,又塗了香噴噴的髮油,蘇小酒腦袋還沒完全清醒,透過窗戶往外看去,天色已經通亮,一個激靈道:「啊?已經日上三竿了?是我睡過頭了麼?」
「哪能呢?現在不過丑時,外面亮的是宮燈。」
太子冊立大婚,雙喜臨門,宮中所有燈都燃了起來,加班掛好的燈籠也都點亮,整片皇宮皆沉浸在一片喜慶的大紅色里。
隨韓田氏來的還有一位官夫人,看著比韓田氏年輕些,生了張圓臉,看起來就一團和氣。
蘇小酒不認識,便拿詢問的目光看向韓田氏。
韓田氏笑著解釋道:「咱們南夏有個規矩,成婚當天要找有兒有女的全命之人為新娘子梳頭,而且好事成雙,所以臣妾便找了趙刺史家的夫人前來,一起為娘娘梳頭。」
趙夫人靜靜聽韓田氏介紹完,小步行至蘇小酒身前福身見禮:「臣妾見過太子妃娘娘。」
看起來便循規蹈矩,是個本分人,蘇小酒對她印象不錯,笑著點頭回應:「那就有勞兩位夫人了。」
說是兩人梳頭,其實是一人動手,另一人從旁唱祝福詞。
韓田氏笑道:「多年不曾為人送嫁,詞都記不牢靠,還得累趙夫人。」
論起來她的誥命品階要比趙夫人高,所以理應由她為蘇小酒梳頭,但她並沒理所當然分派任務,而是故意這樣說,讓人聽了心裡舒坦。
趙夫人從善如流,連連擺手笑道:「臣妾手笨,梳頭的精細活還得靠您。」
說罷清了清嗓子,開口唱道:「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梳好頭髮,宮人奉上一隻托盤,蘇小酒一眼便認出這是紹帝前幾天從來的那身嫁衣,當時她忍住了沒看,今天終於要穿上,心情不免激動。
只是該有的矜持還是得有,她老老實實坐在凳子上,等著韓田氏親自上前揭開紅綢,一件鴉色的鳳冠霞帔映入眼帘。
宮人小心翼翼將其展開,蘇小酒咦道:「婚服怎不是紅色的?」
說完立刻後悔了,這麼問顯得太沒見過世面,隨即模糊記起,中國歷史上也有很多朝代的婚服不是紅色。
韓田氏笑道:「南夏與大淵婚俗多有不同,禮服歷來是用鴉色,確實不如大淵的紅色瞧著喜慶。」
入鄉隨俗的道理蘇小酒明白,擔心她們誤會自己挑剔禮服顏色,趕緊打趣道:「是我孤陋寡聞了,還以為全天下的嫁衣都是紅色。」
如今天下三分,以大淵,東黎,南夏鼎立,她不禁有些好奇:「卻不知東黎的婚服又是什麼樣呢?」
這次是趙夫人答的:「回娘娘,東黎以玄色為尊,因此婚嫁禮服皆為玄色。」
聊著天不覺時候過的慢,迎親的鳳輦已經到了,按照婚程,蕭景正在承天殿等她。
蘇小酒面前遮了細密的珠簾,又謹遵禮儀垂眸緩步,隨著鳳輦搖搖晃晃走了差不多半個鐘頭。
承天殿早已候了觀禮的朝臣,分成兩列,蕭景站在丹陛另一端,在看到蘇小酒時面色一凝。
不止是他,所有人,包括紹帝都發現了端倪,只是礙於場合,誰也不敢將這天大的漏洞當場喊出來。
韓田氏跟趙夫人扶在蘇小酒兩側,在遙望到丹陛盡頭時,不約而同晃了晃身子——
群臣不敢高聲指正,交頭接耳的聲音卻此起彼伏,模模糊糊傳進了蘇小酒的耳中。
疑惑兩位夫人不再繼續往前走,她悄悄抬頭,接著珠簾細碎的縫隙,終於看到了一身大紅色禮服的蕭景。
身形一震,她強忍著驚慌,低聲問道:「太子怎會穿了紅色的禮服?」
可她穿的卻是青色,這是怎麼回事?
紹帝的面色陰沉,看看遠處的蘇小酒,雙手死死握住龍椅兩側的扶手,才壓抑自己沒能當場失控。
目光掃向一旁的大太監劉鑒,一字一頓問道:「禮服可是你親手送到的?」
劉鑒兩股戰戰,伏在地上面如死灰:「回陛下,奴才怕出叉子,當真是親手托著禮服送到東宮去的呀!」
「那禮服為何會變成青色?嗯?!」
當年與墨茜相知相愛皆在大淵,對紹帝來說,墨茜願意把自己交給他的那天,才是二人的大婚。
因此後來想補辦婚禮,他特意按照大淵的禮俗,將婚服做了大紅色。
殊不知,二人自此陰陽兩隔,墨茜自始至終都沒能穿上嫁衣。
他欠了墨茜一場婚禮,如今兒子成婚,他特意將這套禮服拿出來,就是為了能彌補當年遺憾。
如今,當著百官,卻出了這麼大的紕漏,他心中震怒可想而知。
「去查,到底是誰偷換了嫁衣,一經查出,就地正法!」
他話音落下,身後虛空處有風輕輕划過,卻不見任何人的身影。
「你辦事不力,婚禮過後,自己領五十大板,罰奉三年!」
「謝陛下不殺之恩!」
五十大板,不死也要脫層皮,但劉鑒不敢有任何怨言,誰讓他當初忘了多加叮囑,讓太子妃好好看管婚服呢?
也不可謂不冤,畢竟誰又能想到,有人竟大膽如斯,將衣裳偷偷換了,誰知道安的什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