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奴婢給皇上請安。」
蘇小酒一隻腳剛踏出榮華宮大門的門檻,看到外面站著的那人,趕緊福身行禮。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雖然不知道元和帝為何突然上門,但見他表情並不嚴肅,甚至有些~~小心?蘇小酒便心中稍定,看來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還正好省去她的腿腳。
元和帝正負手立在門外踟躕,冷不丁見宮門打開,與蘇小酒打個照面,一時有些尷尬,乾咳幾聲,便抬腳往裡走:「前幾日見你們在御花園落下些東西,今日無事,正好讓蕭護衛幫你們送了回來~你家娘娘呢?」
蘇小酒起身,便看到他身後蕭景,一手抱著她熟悉的水盆,一手拿著銅圈,滿臉的不自在。
盆子裡,還晃蕩著大半盆皂水,神奇的是,竟然一點也沒濺到他的衣服。
皇上這藉口找的妙啊。
蘇小酒壓下嘴角,趕忙跟上元和帝:「回皇上,娘娘今晨起來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去莊子上泡泡溫泉,特意遣了奴婢去跟您稟報呢,結果這麼巧,您就來了。」
「哦?哪裡不舒服,可找了太醫來瞧過?」
元和帝停在殿門口,沒有直接進去。
「就是覺得四肢無力,也沒什麼胃口,想著不是什麼大事,娘娘便沒讓傳御醫。」
元和帝透著門縫往裡瞄了瞄,屋裡光線不如外面亮堂,有些看不真切,便道:「那可用過早膳了?」
「不曾。」
元和帝皺眉:「伺候主子怎如此不盡心?這晌午都過了一半了,不吃早膳怎麼行?」
蘇小酒正要回話,就聽裡面傳來榮妃的聲音,清麗的嗓音染了淡淡睡意:「誰在外面聒噪?本宮剛要睡著就被你們吵醒了。」
「回~~」
「噓~~」
元和帝打個手勢,又往殿中看了一眼,輕聲道:「讓她睡吧,朕就不進去了,記得按時伺候她吃飯,想出宮的話,等身子雙利些,朕陪她一起去,朕還有事,就先走了。」
蘇小酒恭送他往外走,經過蕭景時,在他背後快速寫了幾個字。
蕭景沒防備,背後忽然一癢,發現是她,臉騰的紅了,回身看她一眼,便跟著元和帝去了。
蘇小酒寫的是:昨夜,黑衣人。
就錯身的功夫,寫的十分潦草,也不知他懂了沒有。
推門進去,美人帶著起床氣坐在銅鏡前,看到她沒好氣的問:「這麼快?還是被擋回來了?」
「娘娘,剛才皇上來過,囑咐了幾句就走了,奴婢瞅著不像是您想的那樣。」
榮妃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頭髮,看似不在意,語氣卻有些緊張:「他來說什麼了?」
「看樣子是想要服軟,但是沒好意思進來,在門口站了站就走了,還讓奴婢伺候您好好吃飯。」
榮妃不是很相信:「就這些?那你跟他說出宮的事沒有?」
蘇小酒上前接過篦子給她梳頭:「說了,皇上說等過幾天陪您一起去呢。」
她瞅著美人神色,道:「看皇上表現,應該是跟那黑衣人沒什麼關係,看來您真是誤會他了。」
榮妃心情緩和了些,還是嘴硬道:「那可難說,說不定就是來看看本宮死沒死呢!」
「……娘娘,大清早別說那麼不吉利的話,皇上表情不似做偽,還是關心您的。」
不管這份關心是出於什麼目的,也甭管娘娘稀不稀罕,她都不能從旁躥火,只能撿著好聽的說。
榮妃哼了一聲:「你現在說話是越來越像張姑姑了。」
但到底是舒坦了些,表情也跟著鬆弛下來。
「對了,四丫頭那裡你去看過了嗎?」
娘娘這思維跳躍的有點厲害,蘇小酒反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娘娘說的是墨鸝。
搖搖頭道:「奴婢還沒顧上。」
最近娘娘跟元和帝一直在冷戰,榮華宮一片低迷,她還沒抽出空去永安宮呢,也不知四公主的傷怎麼樣了。
以前娘娘除了婉儀宮的兩位小公主,從不關心其他孩子,怎麼又突然問起四公主了?
榮妃沉默一會兒,又問:「白貴人的身子也不知如何了,上次恍惚聽你說,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
蘇小酒不明白娘娘心思,但也實話實說道:「去問診的太醫好像是這麼說的~~唉,就是可憐了四公主~~」
眼看後宮又要多一個沒娘的孩子,蘇小酒心裡頗不是滋味,可人各有命,她自己也只是個奴婢,除了伺候好榮妃和允兒,還要想辦法救助小舞報恩,暫時沒有餘力去幫更多的人了。
卻聽娘娘喃喃道:「五歲~是不是已經太大了?」
「嗯?娘娘說什麼?」
榮妃回過神,轉身看向蘇小酒:「小酒,你五歲時候的事還記得嗎?」
她歪頭想了想,五歲的時候,自己已經上幼兒園大班了,只記得偶爾會跟著爺爺奶奶一起去賣菜,其他事都不怎麼清晰了。
於是便搖搖頭:「可能會有那麼一兩件吧,但基本上都忘記了。」
榮妃嗯了一聲:「本宮五歲時候的事,也只能記個模糊~~小酒,你說,若哪天白貴人死了,本宮將四丫頭領到榮華宮來怎麼樣?」
「啊?」
蘇小酒傻了眼,不說娘娘已經有了自己的寶寶,三公主五公主她們是天天往這裡跑的,娘娘與四公主都沒見過幾次,怎麼就忽然起了這樣的心思呢?
她心裡藏不住話,當場便問了出來,榮妃瞧著鏡子裡的自己,微微嘆口氣:「本宮一心想要個女兒,親生的只怕是沒機會了,三丫頭和五丫頭雖好,到底有莊嬪在,如今年紀小,跟本宮還算親近,等以後長大了,說不得就跟本宮生分了~~」
回想前幾天在御花園,那倆小姐妹得知父皇要跟她們一起用膳,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莊嬪,然後手牽手歡歡喜喜回去報信的時候,她心裡竟有些淡淡失落。
以前覺得她們天天跑榮華宮,自己又對她們這樣好,情分日益深厚,跟自己女兒也差不多,可那天她才意識到,不一樣的。
她再好,終究也越不過生母去。
想來想去,就忽然想到了永安宮的墨鸝。
若沒了白貴人,墨鸝處境基本也就跟孤兒差不多,若能接到榮華宮來,有了養育之恩,時間一長,培養出感情,那便跟親生的也沒什麼差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