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四公主

  兩人瑟瑟發抖,她們在永安宮,平日極少踏出宮門,宮裡門庭冷落,只有她們幾個粗使宮人伺候,清一色的灰色布衣,所以才沒第一時間認出蘇小酒的衣服制式。

  方才跪著的空當,兩人偷偷打量她行頭,一眼看到那鎏金腰牌,竟是榮華宮的人,再看衣服,猛然想起這是掌事才能穿的銀領宮裝,登時就嚇破了膽。

  蘇小酒看著喜悅,確切的說,應該是四公主墨鸝,她比墨鶯還要小些,但原本該清澈如水的眸子裡,儘是看破了世態炎涼的滄桑。

  雖然沒有過交集,但從娘娘口中聽說過這對母女。

  不同於對小舞娘倆的諱莫如深,榮妃對這一對不止一次表示過同情。

  當年她懷孕艱難,甚至動過將墨鸝接到自己身邊養的念頭,但是被張姑姑勸住了。

  說白貴人體弱福薄,生的孩子也即有可能隨了她病殃殃的底子,萬一養上幾年夭折了,到時候落個刻薄別人孩子的名聲,得不償失。

  這個想法雖然不科學,但古人總是計較這些,榮妃也不列外,聽了後便熄了念頭。

  「你就是四公主墨鸝?!」

  「我叫喜悅。」

  她瞥了徐穎一眼,聲音毫無起伏:「我是我娘的孩子,就應該用我娘取的名字。」

  徐穎並沒有因為她的態度感到不悅,而是忽然轉身,對著地上跪著的兩個宮人咣咣兩腳,當胸將兩人踹翻在地,伸手指著她們罵道:「你們這兩個賤婢!竟然該連主子都敢凌辱,誰給你們的夠膽?!」

  她說著自腰間抽出一條軟鞭,道:「今日本郡主就教教你們什麼是規矩,什麼是尊卑,讓你們還敢狗眼看人低!」

  之前進宮時她的鞭子沒帶,這是後來皇貴妃自私庫里翻出來一支送她的,正愁著沒試試威力呢!

  須臾間,斜刺里伸出一隻小手,按住了她的鞭子,徐穎回頭,高興的對喜悅道:「你是想親自打了她們出氣?好樣的!來,姐姐教你怎麼使力氣,保管抽的她們哭爹喊娘!」

  喜悅卻搖搖頭:「姐姐,還是不要打她們了吧,今日是我不好,不該亂跑出來,給她們添麻煩。」

  徐穎聽了這話懵了:「添麻煩?她們幹什麼吃的?!本就是奴婢,伺候不好主子就有罪!你還替她們說話?怪不得讓她們騎到你頭上來!」

  喜悅被她的話激起一絲波瀾,袖口下的小拳頭微微握起,又鬆開,垂下眼帘道:「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面容深沉的仿佛剛才屋裡那個說起話來頭頭是道的小姑娘另有其人。

  「哈?!」

  徐穎被氣得說不出話來,這傢伙真的是個公主嗎?明明就是個鵪鶉!

  她脾氣上來,覺得喜悅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便拿鞭子指著地上兩人撒氣:「哼,本郡主今天就多管閒事了,剛才哪個說的要把喜悅餓一天?我數三聲,沒人承認就兩個一起打,一直打到你們說為止!」

  喜悅勸不住她,心裡很是著急。

  她當然也不想如此軟弱,可是有什麼辦法,兩個姐姐總不能時時跟著自己,她今日若坐視兩人被打,說不好明日就要連累娘親餓肚子。

  娘親原本就不得寵,後來身子日益不好,便被遺忘在了皇宮一角,底下人見風使舵,能找上門路的早就遠遠走了,唯剩下這幾個粗使宮人,既沒錢又沒什麼關係,只能陪她們苦哈哈的留在永安宮,日子久了,心裡怨氣也大,就把氣撒到了娘親和自己頭上。

  她的外祖不過是江南小官,早年喪妻,娘親進宮沒幾年,外祖也去了,這下娘親便徹底沒了依靠,在宮裡的日子越發艱難。

  這兩名宮人脾氣雖差,幹活還算務實,娘親體弱,做不來什麼活計,平日裡的灑掃漿洗大部分還是要靠她們。

  蘇小酒雖然也很生氣,但此刻貴人們都在前殿,徐穎若在這裡動私刑,驚擾了壽宴,只怕惹得太后不喜。

  但如此狗膽包天的奴才也不能輕易放過,她冷下一張俊臉,道:「食君之祿,為君分憂,你們既然在永安宮領著月錢,就該做好分內之事,自己去慎刑司領十板子吧。」

  所謂的人人平等並不適用這封建宮廷,她們身為奴婢,就應該有相應的覺悟,今日幸好是遇到她,若是遇到其他主子,光是那些大不敬的話就是死罪。

  她略施小懲,也是為了警告她們,今後要謹言慎行。

  徐穎不同意,她乃土生土長的大淵人,骨子裡有根深蒂固的等級觀念,這等藐視主子的奴才,若在南陽王府,早就死了一百八十次了!

  見蘇小酒只是輕拿輕放,不滿道:「這種賤婢,留著也是禍害,倒不如打死了扔出皇宮去,再不濟也要發配到辛者庫,怎能打幾下板子就算了?」

  她雖不是宮裡的主子,但這種該死的奴才,便動手打死皇上也不會說什麼。

  蘇小酒將暴躁的大胖閨女拉到一邊,悄聲道:「永安宮什麼情景你我雖然沒見,但猜也知道不怎麼好過,把她們都打發了,以後四公主不是更沒人照顧了。」

  徐穎心大,沒想到這層,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於是往二人中間的地上狠狠抽了一鞭,警告說:「今天算你們運氣好,下次再被我知道你們狗膽包天,定將你們打死了事!」

  二人如蒙大赦,不停磕頭拜謝,額上都成了青紫,蘇小酒看的不忍,打發她們去了,轉頭問喜悅:「四公主,奴婢把您送去永安宮吧?」

  太后嚴令闔宮上下皆來參宴,卻獨獨囑咐了白貴人不能來,因為她纏綿病榻多年,太后嫌她不吉利,便只讓墨鸝來的。

  她一個不受待見的隱形公主,又沒有大人一起,在宴會上自然待不住,隨便吃了幾口便偷偷溜出來了。

  隨她一起來的宮人以為她提前走了,回去卻聽白貴人說沒見人,於是又找急忙慌的回來找,這才惹得她們滿腹牢騷。

  喜悅看著蘇小酒,認認真真的行了一禮:「方才謝謝姐姐了,只麻煩姐姐將我帶出這園子,我便能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