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踹門

  冷宮裡物資缺乏,錦妃又出不來,而且身份特殊,也不能找大夫過去,只能先給小舞喝些薑湯湊合一下了。

  她心急如焚,連雨傘也沒拿,往外跑了幾步,記起這個時辰宮門早就鎖了。

  回頭看向蕭景,對方像是有讀心術一般,接到她求救的目光,微微頷首,一言不發將手中大氅一揚,再次將她蒙住,然後抗在肩頭飛出了榮華宮。

  小伙子挺上道。

  這次有了心理準備,乘坐飛的不像第一次那樣大呼小叫,感激蕭景能及時趕來告訴自己關於小舞的消息,決定以後要對他態度好一點。

  感覺沒幾分鐘的功夫,蘇小酒已經頭暈眼花的站在了錦瑟宮中。

  站在小舞所住的偏殿門外,蘇小酒有些踟躕,她從沒見過錦妃,但從小舞的言談中也得知她脾氣怪異,對陌生人異常防備,生怕自己冒然進去會惹得她不喜。

  蕭景卻以為她是見屋中漆黑,以為殿中無人,便道:「她們就在裡面,只是沒點燈。」

  蘇小酒點頭:「我知道。」

  不是不點,是沒有。

  小舞之前跟她說過,因為沒錢買燈油,她只能早睡晚起,趁著天亮的時候在外面多玩一會兒,一入夜,就哪裡都不去了,因為娘親說過,若她跑丟了,她是不會浪費燈火去尋她的。

  今夜狂風暴雨,不見半點月光,她們孤兒寡母,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殿中,不知該有多麼惶恐。

  見她猶豫,蕭景抬步站到她身側:「來都來了,不進去看看嗎?」

  上次在宮外,玄鴉忽然飛去找他,他以為蘇小酒出了什麼事,找到十七後便快馬加鞭趕回來,發現那哨子竟在一個小女孩的身上,本以為是她不小心將哨子弄丟了,剛要想辦法將哨子取回,便聽到小女孩喃喃自語,口中提到酒酒姐姐,於是便去了她的住所,想要問個究竟。

  只是沒想到她醉了酒,就那樣在他懷中迷迷糊糊睡著了,不過卻也聽出來,她與小女孩有些淵源。

  這次玄鴉再次現身,他本以為是小孩子胡亂吹著玩的,沒想到那哨聲卻響個不停,鬧的玄鴉不停在他頭上盤旋,於是便忍不住來到冷宮探個究竟,掀開冷凍殘破的瓦片,看到了高燒中的小舞。

  他兀自思索,蘇小酒已經走到門前,輕輕叩響。

  雨勢未消,敲門聲不似平日那樣迴響,帶著一絲沉悶擊打在心上,讓蘇小酒忍不住心煩意亂,輕叩變成了重重的拍打:「小舞,小舞,姐姐來看你了,小舞?」

  房門許久不開,蘇小酒心急如焚,忽然左右看看,對身後的蕭景道:「麻煩你讓讓。」

  蕭景一愣,沒明白她是何用意,身子已經聽話的往旁邊閃開。

  就見這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丫頭,將手中的保溫盅往他手中一塞,往後退了兩步,忽然一個助跑,猛地向前將門狠狠踹開,然後一頭沖了進去。

  蕭景懊惱,自己為何沒第一時間理解她的意思,踹門這種粗活,總是不太適合姑娘家乾的。

  蘇小酒進了內殿,只能憑著一般房間的布局,摸索床榻所在的位置,只是屋內漆黑,又有雨聲遮掩,不僅看不到,也聽不到有任何人的氣息。

  「小舞,你在嗎?小舞?你在不在?姐姐來了,你若有力氣,就應一聲,好不好?」

  原本漆黑的房間慢慢亮了起來,是蕭景追上來點亮了火摺子,也不知他的火摺子是什麼做的,比普通的亮了不少。

  他將手舉高些,方便她能視物。

  兩人方看清,原本該有床榻的位置空蕩蕩的。

  不,應該說,整間房子都空蕩蕩的,唯一的家什,不過是張鵲腳的方凳,上面一隻乾枯的油燈,顯然已經許久不曾點燃過了。

  心中湧起酸澀,那麼可愛的寶寶,平日就是生活在這種地方啊!

  再遠些的角落,一張單席上正蜷縮著小小一團黑影。

  「小舞!」

  蘇小酒撲過去,緊張的握住她的小手,滾燙的觸覺差點讓她驚叫出聲。

  小舞隻身躺在蓆子上,身下鋪了一疊厚厚的舊衣服,身上也裹著幾件半舊的粗布女裝,旁邊是一隻破的只剩碗底的粗瓷碗,裡面似乎還有些壞掉的湯水。

  因為高燒,神志已經不太清晰,伴著驚厥,口中不停囈語:「娘~娘親~~~姐姐~~~」

  粉嫩的小嘴已經乾裂,暴起干硬的白皮,有血絲滲出來,顯然已經極度缺水。

  雪白圓潤的面頰透著不正常的潮紅,頭髮也都濕噠噠的貼在頭上,嫩筍一樣的小手裡,還松松握著那枚銅哨。

  蘇小酒跪坐在她身邊,將她輕輕抱在自己懷裡。

  她的身子又輕了些,像個小火爐一樣灼人。

  「小舞,我們先喝點水。」

  打開保溫盅,用蓋子乘了一些薑湯送到小舞嘴邊,昏迷中的小舞本能張開嘴,艱難的吞咽著甘霖,只是大部分都順著嘴角流了下來,很快就被皮膚的高溫蒸騰掉了。

  「不行,得想辦法給她降溫!」

  蘇小酒將水放下,把蓋在小舞身上的衣服都拿開,對蕭景說:「麻煩迴避一下,我要給小舞脫衣服。」

  蕭景看她一眼,發燒不是要捂汗嗎,脫了衣服萬一再受寒豈不更糟糕?

  只是看她篤定的眼神,讓人莫名信任,於是乖乖背過身去,將火摺子也調的暗了些。

  小舞整個人都像在水中撈出來一樣,身下的衣服也都汗濕了一大片。

  蘇小酒顫抖著手脫去她的外衣,只留下一件肚兜。

  小傢伙涼快了些,表情不似方才那樣痛苦,只是依舊處在昏迷中。

  蘇小酒自她身下的舊衣里找了件相對柔軟的,撕下一塊用溫熱的薑湯為她不停擦拭額頭,腋下等動脈經過的地方,控制著她不要繼續升高。

  蕭景看不到身後情況,有些擔心:「不知她母親去哪了,要不要我去將她尋來?」

  若這孩子就此去了,而她母親不在場,恐怕事後說不清。

  他不想她沾染麻煩。

  「雨這麼大,這裡又沒燈火,她肯定走不遠的,我們還是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