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沈知蘊嫁進侯府,只是她權衡利弊後的最優選。
那是能夠逃離沈家牢籠最快的方式。
不然以沈家父母自私的性子,還不知最後會給她定什麼樣的親事。
她並不期待侯府的人會對她多好,也不在乎所嫁的夫君性子如何。
只要表面關係過得去,她手裡有錢有權,日子過得舒心便好。
可老侯爺和羅氏讓她體會到長輩的關懷和親情。
還有蕭策衍在背後為她解決麻煩,那是她十八年來從未體會過的。
在沈知蘊心裡,已經將侯府當成真正的家,她絕不會讓家人出事。
還有蕭策衍,他明明身負驚世之才,卻不得不將自己偽裝成紈絝。
想到他上一世那樣悲慘的結局,沈知蘊便感覺有塊巨石壓迫到她喘不過氣。
蕭策衍不該落到如此境地,他應該盡情施展才能,擁有更廣闊精彩的人生。
沈知蘊想的很簡單,那便是不能讓侯府陷入危機。
卻沒有注意到蕭策衍在聽完她說那番話後,驟然呆住的模樣。
紅意從脖頸蔓延到耳根,幸而馬車內光線昏暗,才沒有被發現異樣。
半晌,蕭策衍回過神後主動解釋,「……別擔心,軍營沒事。」
「父親已按照你給的方子備好藥,但凡發現疑似感染疫病者,必會及時發藥。」
聽到報平安的話後,沈知蘊的心並沒有放下來。
不知為何,她的心裡還是有些莫名不安,感覺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有上次去軍營的經驗,為避免無端非議,沈知蘊索性讓黃鸝去給她買身男裝來穿。
馬車停在軍營前時,蕭策衍率先下來,隨後下來的是位「俊俏公子」。
沈知蘊的眉宇間本就有些英氣,換上男裝將頭髮束起後,更顯得英姿颯爽,瀟灑俊逸。
他們正並肩往裡走時,發現軍營前面已經圍著許多皇城司的官差。
沈知蘊側頭看向蕭策衍無聲詢問,這是不是他安排的人。
蕭策衍眉心微凝,不動聲色地輕緩搖頭,顯然是對此事毫不知情。
很快他便注意到,帶隊的人是施彥秦,那是施夫人的侄子。
平日裡他便仗著自己的姑父是指揮使胡作非為,搶占旁人功勞是家常便飯。
不過他欺軟怕硬,並不敢來招惹蕭策衍這忠勇侯府世子。
蕭策衍正要上前詢問,便被沈知蘊拉住衣袖。
「靜觀其變,先看看他要做什麼再說。」
很快,他們便看見施彥秦吩咐官差從軍營里押出一個人。
看清那人的面容後,沈知蘊微微訝異,「竟然是他?」
那被抓的不是旁人,正是老侯爺身邊的副將郭從南。
先前他還阻撓過自己找周峰,莫非是受施建指使的?
「不能讓他被帶走。」沈知蘊下意識看向蕭策衍。
蕭策衍有些不解,「他有問題,將他帶回皇城司受審不是更好?」
「有件事情方才忘記和你說,你要找的周峰,確實是他故意藏起來的。」
如此禍患他不能再留在父親身邊,倒不如將計就計永絕後患。
沈知蘊覺得這話也有一定的道理,仔細考慮過後點點頭。
「可以,不過萬不能讓他落在旁人手裡。」
蕭策衍微微點頭,吩咐冷風過來,「你先帶夫人去見周峰。」
這裡的事交給他來解決便好。
畢竟他對付施彥秦的畫面可能會有些暴力。
平日都是施彥秦搶旁人的功,今日也該輪到他嘗嘗那滋味。
「……是。」冷風應聲時,表情好像活見鬼。
不敢相信世子竟會同意少夫人單獨去見旁的男人。
明明先前找到周峰時,他還一副恨不得用眼神殺死人家的模樣。
所以方才在馬車裡,少夫人對世子說了些什麼話?
用男子的身份確實好行事,冷風帶沈知蘊轉到一處小營帳。
「少夫人莫要進去,他的病還沒完全好。」
沈知蘊自己倒是無所謂,可她還要回家,不能將病氣過給孩子們。
她站在離營帳幾丈遠的地方,對裡面的人說:「想不想知曉你侄子的情況?」
營帳裡面傳來急切地咳嗽聲,他掀開營帳的帘子露出半張臉。
「仁……仁義他還好嘛?我實在對不起他……」
周峰蹲下身掩面痛哭,「那是我哥哥留下的唯一香火。」
「若是被我連累,死後下地府,我都沒臉去見哥嫂啊!」
他方才得知自己得了疫病,還傳染給侄子的事。
沈知蘊給他吃下定心丸,「他沒事,現在恢復的很好。」
這話並不是安慰,因著發現及時,周仁義已經痊癒。
倒是周峰的情況,看起來很不樂觀。
他如今腰腹腫脹,四肢卻異常纖細,顯然已經到末期。
能成如今這症狀,他感染至少超過半月。
若是沒及時發現並防範,感染的將士會不計其數。
「現在換我問你,你是什麼時候被郭副將軟禁起來的?」
沈知蘊想著郭從南應該是發現軍營里有人發病,便將那些染病之人藏起來。
不然此事若傳出去,他必然會被降罪,很有可能連職位都保不住。
若是如此事情還好辦,至少染病之人和其他將士們隔開。
蕭策衍方才也說軍營里沒有異常,說明沒有大規模感染。
周峰的語氣卻很茫然,「軟禁?沒有啊!」
「侯爺將我們調去南大營,這些時日兄弟們都在南大營訓練。」
沈知蘊的心頓時「咯噔」一沉,覺得事情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
她看向冷風詢問,「你們有沒有探查過南大營的情況?」
「未曾,那邊不屬於侯爺麾下。」
沈知蘊腦海里突然產生了個荒謬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說,北大營不少將士們,全都被調去了南大營?」
周峰點頭承認,說這是軍營的傳統,為的是方便兩邊的將士們切磋。
沈知蘊一言不發地轉身便走,直往主帥的營帳過去。
卻被告知今日侯爺不在。
「告訴我,侯爺如今在何處。」沈知蘊的聲音極冷。
守門的小兵打量著沈知蘊,發現並沒有見到此人。
頓時警惕地掃視她,「你是何人,打聽侯爺行蹤有何圖謀?」
「人命關天的事,你耽擱一刻侯爺便多一分危險。」
沈知蘊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越是這種關頭越不能慌。
小兵還想再說什麼時,冷風的劍刃已經架在他脖頸間,「想好再說話!」
說著,他從袖中取出塊令牌亮到小兵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