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未落，便看見小狼領著好些頭頂插著草標的孩子走出來。
「這些都是院裡失蹤的孩子嘛？」沈知蘊看向小狼問話。
小狼指著其中幾個眉目清秀的小姑娘說：「她們是，其餘的不是。」
「這裡不是全部的，還有些沒找到。」
沈知蘊點頭表示了解，眼神收回望向曾祥瑞，「你要的證據。」
「這些孩子不乏前線戰士的遺孤，敢拐走他們買賣，是什麼罪名你應該知曉。」
即便證據擺在眼前，曾祥瑞依舊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鼻孔翕動囂張道：「那又如何？」
「有本事你把我送官啊！看到時候官老爺會不會抓我蹲大牢。」
曾祥瑞的眼神打量過沈知蘊全身，看她穿的並不像達官顯貴，心下稍安。
頓時撇嘴不屑地，「呵！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身後的靠山是誰？」
「我姐姐可是許家宗婦，她妯娌的姐妹，可是堂堂侯府的世子夫人，碾死你和碾死螞蟻似的。」
看沈知蘊愣在原地不說話，曾祥瑞覺得她是被自己這番話嚇到，罵罵咧咧地讓侯府護衛放開他。
事實上，沈知蘊只是太過震驚一時沒回過神，「你說，你的靠山是誰？」
「哼！當然是忠勇候府的世子夫人，我姐姐和她親如姐妹，那我就是她親弟！」
沈知蘊的表情變得一言難盡，抽了抽嘴角道：「謝邀，我沒有你這樣好大弟。」
「大膽，竟敢對世子夫人不敬。」冷風一腳踹上曾祥瑞的膝彎。
曾祥瑞慘叫一聲跪倒在地，臉上一片空白，「你……你是哪門子的世子夫人？」
「莫不是……？！」他的瞳孔驟然放大，嘴裡喃喃念叨著，「不……不可能的。」
世上哪裡有這樣巧合的事，眼前這位難不成真是世子夫人？
沈知蘊真沒想到，許家竟然臉都不要，打著她的旗號做此等事。
「老實交代，慈幼院剩下的孩子在哪裡。」
她接過護衛手裡的刀，親自架在曾祥瑞脖頸間審問。
曾祥瑞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實，擠出笑容試圖套近乎，「世子夫人，咱們可是一家人啊！」
「我姐姐曾氏是你姐姐的妯娌，咱們這層關係，有話坐下來好好說。」
沈知蘊不想在這裡多浪費時間，將手裡的刀交給冷風。
「聽世子說，冷統領從前在詔獄做過事，撬開他的嘴應該不難吧？」
冷風抱拳回道：「是，可能要見點血腥，還請少夫人迴避。」
「好，一切交給冷統領，務必問出孩子們的下落。」
沈知蘊交代完後，便轉身去看被救出來的孩子。
金人牙行從不將他們當人，好些孩子的情況很糟糕。
上一世她查到這裡的時候為時已晚。
只看見一具具冰涼的小身體，被草蓆隨便一卷扔去亂葬崗。
好在如今他們還都活著，但也需要儘快得到救治。
沈知蘊抱起一名奄奄一息的小姑娘往外走，「快，帶他們去醫館。」
路過小狼時看見他站在原地出神，沈知蘊急得喊他，「還愣著做什麼？」
「……哦。」小狼立刻帶著其他孩子們離開這吃人的地獄。
他是沒想到沈知蘊竟然會親自去抱孩子。
這些孩子們現在渾身髒污，她身上乾淨的錦衣都沾染到污漬。
生病的孩子實在太多，一輛馬車已經坐不下。
「少夫人，屬下再去尋一輛過來。」護衛和沈知蘊請命。
可孩子們病情已經不能拖，好些孩子已經高熱驚厥。
沈知蘊攔住他搖搖頭，「來不及，抱他們去我的馬車上坐。」
「這不可！」護衛們大驚失色，怎可讓世子夫人的車架被弄髒。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沈知蘊已經讓小狼將後來的孩子抱上她的馬車。
車廂里舖的上等羊絨毯被糟蹋，她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人命關天！你們務必快些。」
東西失去可以再買，錢財沒有可以再賺，反正她最不缺的便是錢財。
可唯獨每個人只有一條性命，不管是王孫貴族，還是平民百姓。
看著重病的孩子們都被送走，沈知蘊懸在嗓子眼的心才慢慢放進肚子。
這時冷風也帶著審問出來的消息和她匯報。
曾祥瑞已經被折騰的暈過去，像塊破抹布似的被丟在地上。
「稟少夫人，慈幼院拐出來的孩子，有些被賣到京中富戶家，有的……已死，被扔在城外亂葬崗。」
這結果和沈知蘊預料的大差不差。
她接過護衛從院裡搜出來的帳本，用力捏到手背青筋浮現。
聲音沉的像從喉嚨里嘶吼出來，「對照名冊去查。」
「務必將賣掉的孩子全都找回來，絕不能讓烈士遺孤為奴為婢。」
這事若是不嚴肅處理，被前線將士們知道後該有多寒心。
他們為守護疆土捨命搏殺，靠他們才得以安居京城享福的人，卻還要榨乾他們孩子的血肉。
實在是天理難容。
「是，少夫人。」冷風領命離開。
至於暈過去的曾祥瑞，沈知蘊自然不會放過她。
她直接吩咐護衛將他五花大綁，親自押往大理寺受審。
金人牙行外，沈知蘊突然停住腳步。
跟在她身後走的小狼險些控制不住撞到她。
「我讓人送你去醫館，他們看見熟悉的人，才不會害怕。」
沈知蘊以為他也想快點去陪自己的小夥伴。
至於剩下的事，她來解決便好。
誰知小狼卻執拗地不願離開，「我要親眼看著他受到懲罰。」
「你確定要去？等會兒挨板子的場面可不好看，血呼啦的看了晚上做噩夢。」
沈知蘊半開玩笑地說著，想將他給嚇走。
畢竟小孩子還是要少看那些血腥的東西。
小狼咧嘴露出兩顆尖銳的虎牙，眸中隱隱透出兩分嗜血之意。
「不看著他付出代價，我才會睡不著覺。」
沈知蘊被他的眼神看的隱隱心驚，頓覺這孩子非同尋常。
那種氣質像只有經歷過戰場廝殺之人才會有的。
既然他不介意，沈知蘊自然沒有拒絕他隨行的理由。
大理寺內，沈知蘊將在金人牙行查到的罪證盡數呈上。
憑他敢動將士遺孤這條罪，便足以判處流放。
「等等！大人，小人還要指證他草菅人命。」小狼筆直地跪在公堂前。
他咬牙切齒地將慈幼院最大的秘密說出來。
沈知蘊這時才明白，那所謂的小黑屋裡的「妖怪」是些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