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蘊點了點她的額頭假意斥道：「都是做掌柜的人，還這麼毛毛躁躁的。」
其實她有看過雲雀在外面做事的模樣，非常精神幹練，做起事來也很沉穩。
比起在內宅被迫收斂脾性，她確實更適合在外面發展。
畢竟雲雀很擅長管理，如今不用王掌柜輔助，也完全能做到獨自挑大樑。
百香樓如今的生意越來越好，交上來的營收足足比從前翻了好幾倍。
「這不是在自己家裡嘛！自然要放鬆些。」雲雀眨了眨眼想萌混過關，「您難道不好奇，奴婢要說什麼八卦？」
沈知蘊不給她賣關子的機會，「我只有半炷香的空閒時間。」
「你要麼就抓緊說，要麼就只能憋在心裡。」
「別別別，少夫人我說還不行嘛！您明知道有八卦不能分享，對我來說有多麼殘忍。」
雲雀撅著嘴撒嬌，「您絕對想不到，奴婢竟然聽見的是那柳蘇蘇重新回到京城的事。」
「早知道她不是安分的，可誰知道她如此沒臉沒皮。」
她越說越眉飛色舞，「聽說她借著認義親的名頭，勾引自己的義兄，還被許多人給看見。」
「更丟臉的是，她本以為能以此要挾嫁進去，可人家根本看不上她，連妾室的名分都沒有。」
笑話，哪個大戶人家敢還沒娶妻便納妾？連皇子王爺都得先娶妃才能納側妃。
在聽說這事後，雲雀心裡別提有多爽快，這真是大快人心。
誰讓她從前在侯府時三番五次找少夫人的麻煩，這算是得到報應。
她以為在場的人聽見這好消息後，都會如她那般激動，誰知左右環視，其他人都是滿臉淡定。
少夫人的性子向來寵辱不驚她能理解，雪鴞本就不愛聽這些她也能理解。
「黃鸝你呢？那柳蘇蘇可是少夫人的宿敵，你怎麼和沒事人似的？」雲雀就差衝過去搖晃她的肩膀。
黃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別那麼說，她根本不配做少夫人的對手好嘛？」
「對付她，根本不值得少夫人費心思，只需略微出手，便能讓她落到萬劫不復的地步。」
雲雀愣了愣，終於反應過來，「所以，這件事情是少夫人做的？」
「嗯哼！」黃鸝挑了挑眉看她一眼，那眼神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雲雀，「……」方才她激動的模樣好像小丑。
「你們就仗著我不在府里欺負我。」雲雀轉身扁扁嘴和沈知蘊撒嬌，「少夫人，你看她們，過分！」
沈知蘊將厚厚的紅包塞在她手裡，「現在呢？」
「……大家都是姐妹，小打小鬧而已啦！我向來善良大度。」雲雀立刻見風使舵，話風變得比誰都快。
她挽著沈知蘊的胳膊起身，「少夫人坐在這裡半天肯定餓吧？快去嘗嘗奴婢帶來的新菜。」
沈知蘊正要去福壽堂，趙嬤嬤那邊卻傳來消息，說羅氏今日外出有事，她只好留在瓊華苑裡自己享用。
雲雀領著人進來布菜，吩咐他們時很有大掌柜的派頭，「都仔細些，做好回去重重有賞。」
「是。」
沈知蘊原本在出神地想事情，眼前突然出現個小姑娘，正賣力將手裡捧的瓦罐放在桌上。
那個頭都還沒有桌面高，看起來面黃肌瘦的，小胳膊細到感覺能輕易折斷。
「雲雀，這是怎麼回事？」沈知蘊的眉心微微擰起。
不僅是這小姑娘，那些布菜的小二里還有個男孩也是如此。
雖說看起來比這小姑娘要年長些，但一看便知道年齡還小，絕對不比蕭宇澤大多少。
這世道，有些無良商戶為節省用工的錢，便會奴役些孩童為自己做工。
可沈知蘊早明確規定過，凡是她的鋪子都不許用孩童，打孩子的主意那是喪盡天良的事。
「少夫人，奴婢正要和您說這事。」雲雀將那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喊過來，「您難道不覺得他們眼熟？」
被這麼提醒，沈知蘊仔細打量著這兩個孩子，「我好像是在哪裡見過，不過這和你用童工有什麼關係。」
「好心的貴人，您別怪雲雀姐姐，是我們執意要留下的。」那男孩徑直跪在下給沈知蘊磕頭。
這般熟悉的情景，終於激起沈知蘊腦海深處的記憶，她有些訝異地低頭，「竟是你們兄妹？」
這是她回門那天，來攔她馬車碰瓷的孩子，後來查出他們背後有人販子在威脅他們那麼做。
「不過你們為何會跟在雲雀身邊，慈幼院裡應該不愁吃穿，你們為何還要出來做工？」
人販子被官差抓走後，蕭策衍提議將解救出來的孩子送到慈幼院，她後來差人去打聽過消息。
那裡有很多和他們同樣無家可歸的孩子，還有專門的人照顧她們。
雖說條件是有些儉樸，但至少是個棲身之地，不至於流落在外飢一頓飽一頓。
男孩仰起頭來時已經淚流滿面，「只有進小黑屋才有吃的，我不要妹妹被送進小黑屋。」
「反抗只有挨餓，實在沒辦法我們只能出來討飯。」
雲雀點頭證實，「確實，奴婢是在百香樓後門發現他們的，那時候要他們正在翻泔水吃。」
「奴婢瞧著實在不忍心，便將他們帶回樓里，讓他們幫著打打雜，每日管飯銀錢也照發。」
雲雀自然知道自家少夫人的原則，不存在壓榨他們的行為。
可這么小的孩子，在酒樓里做事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她便想著帶來侯府給少夫人看看，若是被看重留在侯府里做事，絕對算不錯的前程。
特別是對那小姑娘來說，哪怕做個三等丫鬟都要好過的多。
這世道太險惡，男孩尚且可以靠體力生存，獨自在外的小姑娘根本活不下去。
沈知蘊盯著那男孩的眼睛，看出他並沒有在撒謊，看來那慈幼院裡大有問題。
「雪鴞，此事你親自去確認。」沈知蘊的眼神冷的能結冰。
若是尋常的商鋪貪墨銀兩，她還能耐下性子慢慢玩，可此事涉及到孩童，已經踩到她的底線。
交完完後，沈知蘊才看向這對兄妹，「你們可願意留在侯府里做事？」
那男孩算是懂事的，聞言眼裡溢出驚喜，連忙拉著妹妹也跪下來，「我們願意的，謝謝貴人。」
「以後要喊少夫人，知道嘛？」雲雀將兩人扶起來，真心為他們感到高興。
沈知蘊吩咐黃鸝將他們錄入名冊時，才想起來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我是四十七，妹妹是四十八。」
黃鸝剛要落筆的手一頓，「啊？哪裡有人取這種名字的。」
她不明白原因，沈知蘊卻大概能猜出來，那些人販子都是用編號區分被他們綁去的孩子。
「既然沒有名字，我來幫你們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