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理會,她暫時不會將侯府如何。」低沉磁性的男聲響起。
沈知蘊的肩被恰到好處的力道按揉,舒服的眉眼舒展開。
享受片刻後,她才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語帶關切道:「怎麼沒有再多休息會兒?」
「身子躺的僵硬,更應該起來活動活動。」蕭策衍用手遮住沈知蘊的眼睛。
這雙總是清亮的眸中染上紅血絲,可見她這兩日有多累,「你才是,多注意休息。」
「還不行,再怎麼說那也是公主,不可太怠慢。」沈知蘊握住蕭策衍的手腕緩緩起身。
她催蕭策衍去裡間,「書房難免會有人來往,你藏著些小心被人看見。」
不知為何,沈知蘊感覺她說完這話後,蕭策衍的呼吸突然變沉。
「知蘊,我和你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他幽深的眼眸緊緊盯著沈知蘊。
沈知蘊是活過兩世的,自然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她對上蕭策衍的目光,很快便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沈知蘊下意識拉開她和蕭策衍的距離,「世子你在想什麼呢!」
「你有重要任務在身,自然越少人知曉你活著越安全。」
哪怕能出入這書房附近的都是侯府的自己人,可還是要防範未然。
如今知曉蕭策衍活著的,只有昨日靈堂里看著她開棺的幾人,連老侯爺和羅氏都還不知曉。
昨日,沈知蘊吩咐冷一和冷二掀開棺蓋,眾人都見到蕭策衍的「屍首」。
沈知蘊確認棺中之人是蕭策衍,卻並不相信他會這麼草率的死。
當時她便想到仔細檢查蕭策衍全身,說不定有他留下來的提示。
黃鸝還質疑她傷心過度,不願接受蕭策衍離世的事實。
只有沈知蘊自己知道她多清醒。
她想到江州情況複雜,蕭策衍先前那麼久沒消息便是被困局中。
而最好的破局之法便是將自己轉到暗處,死遁是最方便最直接的辦法。
這種辦法先前蕭策衍已經用過,沈知蘊想到郭夫人的女兒,她便是服過蕭策衍的藥。
功夫不負苦心人,沈知蘊終於在蕭策衍的衣領夾縫處發現他留的線索。
沈知蘊拿到那張紙條和藥丸時,懸著的心終於能放下。
果不其然,蕭策衍服用假死藥後才得以順利離開江州,解藥被他貼身藏著。
可這次卻要比郭夫人的女兒險的多,畢竟蕭策衍在被釘死的棺材裡面待了好幾天。
若再過十二個時辰沒有人開棺餵他服用解藥,後面再想救他也回天乏術。
沈知蘊慶幸自己發現的及時,卻也從心底湧上來一陣後怕。
等蕭策衍幽幽轉醒後,她聽見自己略沙啞的聲音,「為何要如此冒險。」
「若是我沒有想到,沒有推測出來,又當如何?!」
剛醒來的蕭策衍還虛弱無力,卻撐著精神回答她,「我……願相信你。」
沈知蘊從沒有想過,有人會全身心信任她至此,連性命都可以毫無顧忌地交付。
她的心緒紛雜,沒發現蕭策衍已經走到她近前,「沒事,這裡是你的院子。」
「我知道你能將這些事情都打理好,有你在的地方,我才會後顧無憂。」
蕭策衍說完這些話,身形突然踉蹌一下,手撐在桌案上微微蹙眉。
「世子,你沒事吧!」沈知蘊再顧不得其他,伸手將他抱著扶住,「快躺回去休息。」
假死藥之所以連郎中都能瞞過,是因為它真的會破壞人的身體,令人非常虛弱。
即便已經服用過解藥,也還是需要一定時間來恢復。
這時書房的門被打開,有資格不用通報便進書房的,也只有沈知蘊身邊的心腹丫鬟。
「……唔!」黃鸝推門進來便看見自家少夫人和世子緊緊抱在一起的情形。
好在她及時捂住自己的嘴,才沒有驚叫出聲,但手裡端的藥還是不小心灑出來不少。
昨日她是親眼看著蕭策衍「起死回生」的,這送藥的任務理所當然便落在她身上。
沈知蘊見有人進來,趕緊將蕭策衍扶著坐下,轉身關心黃鸝,「沒事吧?」
那滾燙的藥湯有部分灑在黃鸝的手背上,她的手裡已經漸漸發紅。
「……謝少夫人,奴婢沒事。」黃鸝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沈知蘊讓她先別急著收拾,「我記得書架上面有些藥膏,你去擦一點,再去重煎一碗藥來。」
「好。」黃鸝低著頭去找藥,卻突然感覺到一道寒涼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順著那股涼意看去,黃鸝對上蕭策衍泛著寒意的眼神。
她頓時打了個哆嗦,將頭埋的更低。
世子方才的模樣好可怕,像是要將她給凍死。
蕭策衍的目光略過黃鸝,看著眼前的藥碗道:「如此毛手毛腳的丫鬟,不如將她打發去海棠院。」
「正好,知蘊你方才說不能慢待公主。」
黃鸝被嚇得連藥都不敢塗,立刻跪地求饒,「求世子開恩,奴婢下次定不敢冒失。」
她寧願去後面給少夫人刷恭桶,也不想被調去侍奉那個刁蠻公主。
侯府里的消息傳的靈通,如今所有僕婢都知道,在海棠院侍奉的丫鬟有多水深火熱。
「世子,你不要嚇唬她。」沈知蘊哭笑不得,將戰戰兢兢的黃鸝喊起來。
她給黃鸝吃定心丸,「放心,不會將你送去海棠院。」
黃鸝正要將心放回肚子裡,又聽沈知蘊道:「這些時日你便留在書房裡侍奉世子。」
黃鸝,「……」
她竟一時分辨不出,到底去哪裡更好,為什麼她不能留在少夫人身邊!
看見黃鸝可憐巴巴的眼神,沈知蘊和她解釋,「世子活著的消息,最好不要再多個人知曉。」
蕭策衍低「哼」一聲,「不必,本世子不需要她侍奉。」
他搭在書案上的手指輕輕敲擊著。
沒有人知曉,服用過假死藥之後,身體雖呈現出死亡狀態,人卻會有微弱的意識。
昨日在靈堂里這小丫鬟如何在沈知蘊的面前控訴抹黑他,他可是聽的一清二楚。
「別鬧。」沈知蘊突然發現,回來之後的蕭策衍,好像突然露出了幼稚的一面。
「公主那邊侍奉的人選我另有安排。」
看著蕭策衍正煩躁地敲擊著手指,沈知蘊將手輕柔地覆上去,「先去休息,好嘛?」
蕭策衍終於答應,不忘掀起眼皮看黃鸝,將她打發走,「還不快去重新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