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蘊向來清楚,身為東家該做的,不是通曉和精通所有事情,那是掌柜和夥計該考慮的事。
她要做的是知人善用,肯定和鼓勵為她做事的人做大膽嘗試,掌握大方向做好決策。
再說,如今的她已經不用再像從前那般謹小慎微,擔心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侯府是她堅實的後盾,人在做事之時,背後有人支撐和孤立無援時的心境全然不同。
聽到沈知蘊這麼支持自己,雲雀感動地熱淚盈眶,「多謝少夫人。」
「少夫人您放心,這生意若是賺錢算您的,賠錢算奴婢的。」
沈知蘊瞪她一眼,「說什麼呢!我還能讓你虧錢?」
「有些事情名目不同,結果自然也不同。」
她早就幫雲雀想好退路,「這事若賺錢那便是生意,若是不賺……那便說是做慈善。」
要麼獲得錢財,要麼贏得名聲,無論是哪種結果,她都不會虧的。
「……學到了,少夫人真厲害。」雲雀佩服的五體投地。
拿到許家商鋪地契後,雲雀立刻調來人手開始改造。
如今她在外面行走,手底下的人都要恭敬地稱她一聲「雲大掌柜」。
「見過雲大掌柜。」
雲雀輕輕點頭應了聲,「好好干,今日乾的好統統有賞。」
「雲大掌柜,不好啦!」有小夥計焦急地跑到她面前來。
小夥計的左邊臉上可以看見清晰的巴掌印。
雲雀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欺負她的人。
「什麼情況,這是誰打的你?」
小夥計還沒來得及出聲,外面便想起一道尖刻的女聲,「本小姐打的,怎麼啦?」
「不長眼的東西,本小姐想教訓便教訓。」
話音落,一位身穿嫩粉色衣裙的女子便走進來。
她旁若無人地走到桌子前坐下來,對雲雀頤指氣使道:「看什麼看,還不給本小姐斟茶?」
「你,是在和我說話?」雲雀指了指那姑娘,又指了指自己,差點被氣笑。
自從出來做掌柜之後,她再也沒有做過給人端茶倒水的活。
再說,這世上有資格讓她侍奉的,只有她們家少夫人。
雲雀就差將「你算哪根蔥」給寫在臉上。
那姑娘見雲雀半天沒動,當即氣憤地拍桌,「你聾了還是手殘啦?」
「這麼點小事做不好,信不信本小姐現在讓你滾蛋!」
雲雀皮笑肉不笑,「我不信,不過你要再學不會好好說話,我就會讓你『滾』出去。」
是真正意義上的那種「滾」。
「哈?你是新招來幹活的吧!難怪這麼沒眼力見,連我是誰都不知道。」許婉晴高傲地揚起頭。
「聽好,我可是許家大小姐,這鋪子是我家的,現在知道怕了吧?」
說著,許婉晴對鋪子裡的夥計們頤指氣使道:「你們,去將最好的綢緞都拿過來我瞧瞧。」
「還有你,現在跪下來給本小姐捏腳,我可以考慮不計較你方才的冒犯。」
雲雀險些笑噴,「許家小姐?那你怕是許久沒有回過家,不知道這鋪子已經易主了嘛!」
「睜開眼睛仔細瞧好,如今這鋪子是我們東家的。」
看著許婉晴那眯眯眼,雲雀忍不住笑起來,「哦,讓你睜開眼,好像是有點難為你。」
「這……怎麼可能呢?」許婉晴不敢相信。
奈何事實就擺在眼前,地契上面寫著的確實已經不是許家的名字。
許婉晴急著起身回許家弄清楚情況。
卻被雲雀眼疾手快地攔住,「慢著,你還不能走。」
「許小姐,您方才打傷我手底的夥計,損壞鋪子裡的物件,得先賠償了才能離開。」
許婉晴自然不想賠償,她身上沒有銀子,便想要強行離開。
可惜被雲雀眼疾手快地抓住胳膊,怎麼都掙脫不開,「許小姐,勸你別白費力氣。」
笑話,她從前在沈家做丫鬟時,也是做過力氣活的。
後來被調到沈知蘊身邊,才慢慢有好日子過。
雲雀不費吹灰之力地鉗制住她,笑著警告道:「許小姐,你若是這態度,我只能報官。」
「別!不能報官,大不了我賠你便是。」許婉晴眼珠子慌的亂轉。
她身上確實身無分文,只能屈辱地將耳環摘下來,「這夠了吧!本小姐可以走了嘛?」
「差不多,早拿出來不就好了嘛?」雲雀掂了掂手裡的銀墜子。
她心下覺得奇怪,許家好歹是京城的富戶,怎麼許家小姐就戴這麼寒酸的首飾?
還好當初自家少夫人沒嫁入許家,不然如今還在火坑裡掙扎。
女子所嫁非人是很可怕的事,看沈寶儀過的什麼日子便知道。
另一邊,許婉晴摸著自己光禿禿的耳垂,感覺心在滴血。
因為小時候算命的一句話,這麼些年她都被養在城外的別院。
爹娘只在乎兒子,時間一長哪裡還記得有她這女兒,連月錢都時常忘記送。
她只能靠著時不時來許家鋪子裡撈點東西變賣,才不至於被餓死。
誰知道這趟回來,不僅什麼都沒有撈著,還搭進去東西。
「不行,這損失必須得找人補回來。」許婉晴握緊拳頭,「回家,看看是什麼情況。」
她也想知道到底許家遇見什麼事,才會連鋪子都要轉讓出去。
許婉晴不指望許家有人來迎接她,自顧自進入許家老太的臥房,「女兒見過母親。」
「許久未見,女兒甚是想念母親,您的身體可好,家中一切可還安好?」
許家老太對許婉晴不咸不淡的,「都好,你不用擔心。」
「沒什麼事的話,你便早點回去,省的時間太晚,你一個姑娘家在外面走不方便。」
許婉晴在心裡不屑地冷嗤,若是真關心她,就直接留她在家裡住下。
難不成她真這麼邪乎,在家住一晚,許家明日便會有滅頂之災?
好在這麼多年,她已經看清許家的德行,臉上掛著假笑,「多謝母親關心。」
「不過女兒身體裡也流著許家的血,若是家裡出事,我也能出一份力。」
坐在旁邊的曾氏掩唇笑道:「姑姐放心,家裡一切都安好,再過不久你便要有小侄子。」
「是嘛?真的安好嘛……」
許婉晴似笑非笑地看過去,「若真像弟妹說的這般,那家裡為何要變賣傳承百年的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