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氣暈

  就在這時,江善帶著流春和珍珠從後面走來,看了眼匍匐在地上的翠棋,皺眉道:「清平縣主將她的丫鬟送給我了,不成想一個錯眼就讓她跑了出來,多謝世子和大姑娘幫我將人捉住。」

  看見江善出現,江瓊還有什麼不明白,淚眼朦朧的指著對方,惱羞成怒道:「是你!是你對不對,都是你指使翠棋陷害我,你就這麼見不得我好!」

  江善做出一副意外而茫然的神色:「我怎麼了?我不就是出來找亂跑的丫鬟,又是哪裡惹到你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江瓊咬了咬牙,眼前的視線一陣發虛,特別在察覺到外面時不時落在她身上的,那種充滿懷疑的打量,讓她心中一陣大亂。

  江善掃了眼侯府外圍觀的人,攤開手無奈道:「我故意什麼?嘴巴長在翠棋身上,我還能管得了她說話不成?再說,翠棋和你無冤無仇,你沒惹到她,她能說這些不好聽的話來?你一味的怪旁人,怎麼不想想自己的原因。」

  「你——」江瓊讓這話堵得心口發疼,額頭更是一跳一跳的,臉上乍青乍白,一時間整個臉都要扭曲了。 ✪

  江擢擔心的扶住江瓊,看向江善的目光帶上譴責,「二妹,今天的事是你過分了,你現在就告訴大家,這丫鬟說的都是胡話。」

  江善拍了拍裙擺,鎮定自若道:「世子這就為難我了,我才剛過來,怎麼知道她說了什麼,又怎麼能證明她說的是胡話呢?

  說著說著她就冷笑起來:「再說,清平縣主將人交給我的時候,可說了是因為這個丫鬟的慫恿,她才會暗中對我不滿,這不,我正準備將她打上三十板子,然而趕出府去呢。」

  江擢臉色倏地沉了下來,神色冷淡的直視江善,猶如實質的逼迫衝著江善壓去,頓時周遭的空氣都有了凝滯的趨勢。

  江善頂著對方威逼的視線,平靜地向珍珠和流春使了個眼色,語氣不咸不淡道:「還不快將人帶回去,別再礙了大姑娘的眼,免得又要說是我欺負她了。」

  這話差不多已是變相承認,翠棋方才說得都是真的了。

  「真沒看出來,文陽侯府的大姑娘居然是這樣的人。」外面有人說了一句。

  旁邊的人接道:「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瞧瞧剛才那丫鬟說的,又是壞人清白,又是設計陷害,這心狠毒著呢。」

  「可不是,連自己親妹妹都能下手,還有什麼是她不敢的。」後面的人也接口,「就是可惜了那位江二姑娘,遇到這麼拎不清的一家子。」

  耳邊是並不算小聲的冷嘲熱諷,江瓊腦袋嗡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從心底坍塌,一股巨大的恐慌蔓延上來,她眼前一陣陣發黑,身子一軟朝地上栽去。

  「阿瓊!」江擢臉色大變,手忙腳亂的將人接住,再顧不得江善等人,抱著她快步朝絳雲院走去,一邊急聲吩咐人請大夫。

  江善的視線追著江擢兩人,餘光瞥見江瓊慘白的小臉,眉眼悄然彎了起來。

  押著翠棋的兩個丫鬟相視一眼,在珍珠滿是氣勢的目光中,訕訕的鬆開了手,頭也不回的追了上去。

  暫時獲得自由的翠棋眼裡一喜,然而下一刻就聽到江善不緩不慢的嗓音:「三十板子過後,你就自由了。」

  「姑娘,你剛才明明沒有說......」翠棋一聽還要打板子,立刻變了臉色,然而她話還未說完,就在江善冰涼的目光中,消弭了下去。

  是了,她差點害得江二姑娘落得任人恥笑的下場,她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過她?不就是三十板子麼,總比沒了命好!

  見主子們都走了,守門的兩個小廝一刻也不敢多停的關上了大門,隔絕掉外面打量的視線,圍觀的人群見狀,擠眉弄眼相互看了看,滿臉八卦的散去了。

  不用想也知道,要不了多久,文陽侯府兩位姑娘不合,府中大姑娘設計陷害二姑娘的事情,將會傳遍整座京城。

  江瓊一個心胸狹隘,手段狠毒的名聲,是跑不掉了。

  方宴將腦袋縮回馬車,一巴掌合上摺扇,對車夫吩咐道:「先不回府了,去京郊文陽侯府的莊子。」

  他這次可是幫了江鈺二姐一個大忙,怎麼也得先去討點好處。

  *

  文陽侯府門口鬧得這一出,很快傳到陳氏耳中,流春正吩咐人將挨了板子的翠棋丟出去,就看到正房的人滿頭大汗地領著大夫,急匆匆往絳雲院的方向去。

  流春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兩人的背影,直到兩人消失在轉角處,這才收回視線,回瞭望舒院。

  推門進來,就看見她家姑娘盤膝坐在榻上,前方的矮几上擺著一個瓷盤,上面放著些剝好的瓜子仁。

  江善低垂著眉,手上拿著一粒瓜子慢悠悠地剝著,剝好也不吃,就放到面前的瓷盤上,聽到流春進來的聲音,頭也不抬的問道:「人攆出去了?」

  「姑娘放心,奴婢親自將人趕出去的。」流春回道,頓了一下,遲疑著說:「奴婢回來的時候,看到夫人院裡的人,往絳雲院去了。」

  江善蔥白的指尖微頓,接著若無其事道:「算算時間,正房的人也該得到消息了,那邊如何了?」

  流春嫌棄道:「說是還沒醒呢,大姑娘既然敢做這些下作的事,又何必怕被揭穿,還搞昏迷這一套,真是讓人噁心。」

  珍珠提著晚膳從外面進來,聽見這話接口道:「流春姐姐這就冤枉大姑娘了,指不定大姑娘還覺得自己在做好人好事呢。」

  流春笑睨著珍珠道:「你這個促狹鬼,讓大姑娘聽見你這話,還不得扒了你的皮。」

  珍珠眨眨眼睛,故作不解道:「人家明明是在誇大姑娘呢,姑娘,您說奴婢說的對不對?」

  江善捏捏珍珠圓潤的臉頰,笑著說:「你說的都對,保不准我們這位大姑娘,心裡還真是這麼想的。」

  對於那些自私又好面子的人來說,她們的陰謀算計,那就不叫算計,而是叫『我是為你好』,扯著一張善解人意的大旗,盡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珍珠聞言給了流春一個得意的眼神,流春好笑的搖搖頭,扶著江善去桌邊坐下,一邊說道:「雖然咱們今天坑了大姑娘一把,奴婢就是有些擔心,夫人會找您的不痛快。」

  珍珠聽見這話,脆生生說道:「明明是大姑娘先算計咱們,夫人有什麼臉面來為難姑娘,再說,這關我們姑娘什麼事,是那翠棋自己跑出去的,夫人如果有懷疑,只管去找翠棋找清平縣主問,沒得咱們姑娘受了委屈,還要被人冤枉。」

  流春看著珍珠,無奈笑道:「我不就是這麼一說,你這麼著急做什麼?」

  珍珠扁著嘴,怏怏道:「我這不是氣不過麼,還有那翠棋,咱們就這麼放她離開呀?」

  流春看了眼姑娘,其實也覺得就這麼放翠棋離開,太過輕鬆和不甘,而且還將賣身契給了對方,這豈不是害了她們姑娘,反倒得了好處?

  越說流春和珍珠心裡越是不甘,忍不住試探道:「不如咱們再找人將她打一頓,也好出出氣?」

  江善笑著搖搖頭,說道:「你們真覺得翠棋還有活路?」

  聽見這話,流春和珍珠同時拿眼睛看向江善,滿臉的不解和疑惑。

  江善手上的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點在碗裡,發出叮叮的清脆聲音,像是點在流春兩人心上一樣。

  「我放翠棋離開,是因為我知道,江瓊不會放過她。」江善唇角彎起,「江瓊今日吃了這麼大一個虧,必定不會讓翠棋活得滋潤,用不了兩日,咱們就能聽到翠棋的死訊。」

  珍珠眼睛一亮,激動道:「姑娘說得是,大姑娘心胸狹隘又記仇,等她醒來發現自己名聲臭了,這心裡恐怕得將翠棋恨死了。」

  流春也反應過來,胸口堵著的那口氣頓時一散,笑道:「不錯,就算大姑娘不出手,世子怕也留翠棋不得,總歸是沒她的好果子吃。」

  想清楚這其中的關竅,珍珠和流春相視一笑,突然,珍珠像是想到什麼,眼珠滴溜溜一轉:「姑娘,咱們放了翠棋奴籍,翠棋現在已經算是良民了吧?」

  江善心下一動,看向珍珠示意她接著往下說。

  珍珠道:「奴籍打死也就打死了,但良民不一樣,如果大姑娘的人打死了良民,是不是得一命換一命呀。」

  奴籍的人死了也沒人在乎,草蓆一裹扔到亂葬崗就算完事,可良民是受到律法保護的,地位上也比奴籍的人高上許多。

  流春聽明白珍珠的意思了,這是想趁著大姑娘的人謀殺翠棋時,將兇手抓住然後告上官府。

  江善沉思片刻,搖頭道:「你這的確不失為一個好法子,但關鍵是我們不知道江瓊什麼時候動手,咱們整日拘在府上,手邊也沒得用的人,沒辦法時時盯著翠棋那邊。」

  珍珠原本在笑,聽見這話立即僵住,才想起她們姑娘在府上本就舉步維艱,手邊根本沒有可以使喚的人。

  倒是流春思索片刻,開口道:「奴婢記得紅綃有個哥哥在前院跑腿,聽紅綃抱怨過好多回了,說她這哥哥一有點銀子,就出去耍錢吃酒,想是在外面混得開的,不如這件事就讓他去辦。」

  江善眯起眼睛,眉眼不自覺放鬆:「就照你說的去辦,你去我房中的匣子裡,拿上二十兩銀子給紅綃的哥哥,等這件事辦成,後面還有他的好處。」

  流春笑道:「奴婢隱隱聽了兩句,紅綃的娘老子想作為姑娘的陪嫁,一同去陳府呢,姑娘的吩咐,他保准不敢懈怠。」

  江善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現在手邊缺少使喚的人,將紅綃一家子帶去陳府,也不是不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