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喝口茶吧。」
流春端著茶具上來,見姑娘又靠在軟塌上發呆,手裡握著那枚雙龍玉佩。
這樣的情況已經出現整整三天,可惜不管她如何詢問,姑娘都是搖搖頭不說話,她儘管心裡擔心,卻沒有任何辦法。
江善回過神,看向流春問道:「我剛才聽到外面吵吵嚷嚷的,是出什麼事了?」
流春將茶具放到炕几上,先給江善斟了一杯茶,這才說道:「是那位清平縣主來了,都給她說了大姑娘不在,她不相信,帶著人強闖進了絳雲院,夫人那邊都驚動了。」
江善疑惑的皺了下眉,據她所知,這位清平縣主周曦和江瓊那是好的如一個人,怎麼聽得流春話中的意思,兩人這是鬧翻了?
不過兩人鬧沒鬧翻都和她沒關係,她只是問道:「江瓊不在府上麼?」
江善這幾日心情低沉,流春便沒給她說絳雲院的消息,免得讓她更加憂心,此時聽姑娘問起,便道:「這兩日,世子天天帶著大姑娘出府,每次回來都買上一大堆東西,今早天還未亮,又帶著大姑娘出去了,說是去慈恩寺散心。」
至於散的什麼心,不就是因為之前宮中的賞賜沒有江瓊的份,刺激到了她那顆柔弱的心,江擢見狀自是得從其他方面替她找補回來。
江善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慢慢道:「總歸在他心裡,只有江瓊的位置。」
剛回府的時候,她還會對此感到意難平,現在已經能平靜看待江擢的偏心,江擢是一個好哥哥,可惜不屬於她。
江善搖搖頭,不想在這事上糾纏,流春見狀,也就順勢咽下後面的話,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慌亂的腳步聲,下一刻紅綃滿臉急切的推門進來。
「姑娘,不好了,清平縣主往咱們這邊來了。」
「什麼?!!」
流春猛地轉頭看向門外,臉上是深深懷疑,「你看清楚了,是往我們這邊來的?」
這不對呀,她們姑娘和清平縣主又不熟,甚至之前還交惡了,這青天白日的,對方來她們這裡做什麼?
紅綃點頭,向江善詢問道:「姑娘要見見她麼,不然奴婢讓人出去攔著?」
江善微眯了眯眼,還沒想好如何呢,周曦那張明艷張揚的臉就出現在門外,與她一起的,還有望舒院的兩個小丫鬟。
兩個小丫鬟害怕得直哆嗦,抖著肩膀解釋道:「姑娘,奴、奴婢們沒攔住......」
周曦輕咳一聲,說道:「是我不請自來,江二姑娘別怪她們。」
人既然已經到了,便沒有再趕出去的道理,江善從榻上起來,吩咐流春端上茶水果子,與周曦去了東次間說話。
兩人隔著一方矮桌相視而坐,淺黃色的茶湯在杯中輕微晃動,縷縷含著茶香的霧氣飄蕩在半空。
周曦尷尬的抿了口茶,餘光瞥見江善正靜靜地盯著手中茶盞,完全沒有開口的打算。
她再次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打破平靜問道:「江二姑娘的身子好些了嗎?」她的目光掃過江善仍有些暗紅的脖頸。
江善抬起眼眸,奇怪地打量了下周曦,緩緩道:「清平縣主如果想找江瓊,你應該去絳雲院,不過我好像聽說她不在府里,或許你可以換個時間再來。」
她們的關係好像還沒好到互相關心的地步吧?這位清平縣主又想整什麼么蛾子?江善暗自繃緊了神。
周曦不知道江善內心的防備,不好意思的咬了下唇,小聲道:「我本來是打算去找她,不過也想見一見你。」
江善聽見這話,訝然地挑了下眉,周曦臉頰泛起點點羞愧的粉色,雙手捏緊茶盞,說道:「我、我想向你道聲歉,之前的事是我不對,我......」
這還是她第一次給人認錯,周曦臉上很是難為情,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我聽信江瓊的讒言,一直以為你故意針對她,對不起,我之前真的不是故意的,袁洵三人也不是我找來的。」
終於說出來了,周曦緊繃的身子驟然一松,隨後苦笑道:「其實我也被阿瓊......江瓊騙了,她收買了我身邊的人,一直誤導我......我今天過來,就是想將她的人還給她!」
江善怔了一下,似是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麼一樁事情,不過她很快回過神,對於周曦並沒有任何同情之色。
自己識人不清,讓人蒙在鼓裡,被人當刀使,只能怪自己眼瞎。
瞥見江善臉上寡淡至極的表情,周曦失落片刻,緊接著開口道:「我說這些,不是想取得你的原諒......這幾日我想了很多,也明白之前做的事有多可惡,所以,你日後如果有什麼事,你可以來找我,我一定會幫你的,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她的一雙眼睛裡堆滿緊張,目光灼灼的盯著江善。
江善露出微微意外而失神的眼色,她從周曦的眼神中看出了認真,知道她這一刻說得是真心話,不過......
她淡笑著搖了搖頭:「縣主客氣了,我並沒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
人就是這麼的奇怪,現在還是一副被欺騙後的怒氣騰騰,誰知什麼時候就被對方捋順,她還是不要去考驗人性了。
周曦聽見這話,不免流露出兩分失望,連頭上的烏髮都好似耷拉了下來,懨懨道:「也是,你現在有皇帝舅舅賞賜的玉佩,誰不得給你幾分薄面,哪裡還用得著我。」
說話的間隙,她的眼神不著痕跡的落在江善手心的雙龍玉佩上,心裡說不羨慕都是騙人的,皇帝舅舅還從來沒有賞賜過這麼貴重的東西給她呢。
江善握著玉佩的手不自覺收緊,卻又在下一刻,像是被燙著一樣,慌亂的將玉佩塞到身後,滿臉的窘態。
「我都看見了,江二姑娘不用藏啦。」周曦咧嘴一笑,語氣輕快而艷羨,「我要是有個這樣的玉佩,我也天天拿在手上,睡覺都放在枕邊。」
這話也不算誇張,御賜之物較之尋常物品,自然是不同的,有些人家得了宮中賞賜,還得慎重的開祠堂祭告祖先,將御賜之物供在祠堂,以示榮寵。
而江善手上的這枚玉佩,較之其他賞賜,又格外的不同,是以周曦並沒多想,只當是江善太過欣喜,不捨得將玉佩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