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盛元帝皺眉想了想,發現完全沒有印象,抱拳輕咳一聲,說道:「朕之前一直在聽你說話,沒有留意其他人。」
聽見這個理由,江善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最後嬌嬌的嗔過去一眼,和他解釋道:「您看,不論是慎妃,還是賢妃,或是惠昭儀,她們的一言一行,都是借著雲棠的話,來把事情按在我身上,唯獨敏貴人......」
她皺眉想了想該怎麼描述敏貴人的異樣。
「她開口的時間不多,但每次都很關鍵,第一次她開口時,其他人都在質疑流春解釋的話的真實性,唯她提出讓雲棠上來回話,不是說這樣不對,但就是有種感覺,她似乎一直很清醒,清醒到知道下一步該往哪裡走。」
「第二次也是她率先提起物證,就有了搜查流春房間的事,還有剛才,惠昭儀說雲棠嘴裡沒有實話,不如拖出去打死了事,她緊接著就提出來,可以從浣衣局和那些銀票入手去查。」
「這話本沒有錯,只是開口的時機,無異於斬斷雲棠最後一絲生機。」未免太過巧合。
江善眼裡霧霧沉沉,讓人看不清具體神色。
世上有巧合之事,但敏貴人每次開口,都在如此關鍵的時刻,豈能不引人懷疑?
盛元帝原本溫和的臉色,在江善的話中變得嚴肅,思索片刻,說道:「的確有些不對勁,這事你別沾手,朕讓司禮監那邊盯著。」
江善乖乖點頭,接著望向皇帝好奇問道:「陛下,端王剛才說的那些話,您覺得可信嗎?」
盛元帝低頭看她,慢悠悠道:「善娘有沒有相信?」
江善柳眉輕蹙,搖頭道:「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心裡她是懷疑端王的,然而從理智上來看,若單論面上的證據,顯然端王可能如她們一樣,成了幕後主使的替罪羊。
但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仔細想的話,卻又形容不出來。
盛元帝看出她眼底的困惑,嗓音輕和卻透著鄭重道:「朕不相信!」
「咦?」江善驚訝抬眉,發出一道短促的音節。
她以為陛下或許和她一樣,會有懷疑和不確定,卻沒想到他這般肯定的,說出不相信端王的話。
盛元帝環著她的腰,將人往懷裡帶,一面說道:「那叛主的婢子,有些小聰明,卻又不夠聰明,且目光短淺,野心勃勃,只看眼前利益,這種人無疑是狹隘且自私自利的。」
「能讓這種人為其賣命,無疑得捨出對方想要的東西,這婢子並不會收斂情緒,她眼裡對端王的推崇和貪戀,不是在作假。」
「要做到這一步,必然得對其有攻心之舉,例如那婢子口中所說的,為她抱不平。」
「但朕的兒子,朕清楚,面上再溫和端雅,心底仍難免高傲,一時心軟憐惜宮婢有可能,但為對方抱不平,絕不可能,除非另有目的。」
折在他們手上的宮婢和內侍,又不是沒有過,還抱不平?簡直是笑話。
盛元帝下巴抵在江善額頭,問她:「你覺得那婢子,能找出和她聯繫的侍衛嗎?」
江善抿抿唇,回道:「應該找不到吧......」
「不錯。」盛元帝銳利的眸子一暗,「若那背後的人,真要陷害端王,那這安排的侍衛,就該很容易被那婢子認出來,不然豈不與本意相悖?」
江善聽聞此言,眼睛微微一亮,她就說感覺哪裡不對勁,原來是這裡呢。
猶記得當時御前統領問雲棠時,雲棠一副想說又不知該怎麼形容的樣子。
根據云棠的話,那侍衛是端王的人,她所得到的那些金銀首飾,便是這侍衛代端王轉交於她,同時只怕也說了些似是而非的話,引得雲棠甘願為端王賣命。
如果那人的目的,是為陷害端王,那這侍衛明顯是計劃中必不可少的一環,該是能輕易找出來才對。
而若是找不到,除非是那人根本不願,把這事落實在端王身上。
江善眼裡閃過異樣的光,接著突然想到她之前,曾差點摔倒的事情,小臉嚴肅起來:「這麼說來,我之前差點摔倒,也是出自他的手?」
一抹凌厲自盛元帝眼底滑過,他環著江善的手收緊,沉聲道:「不止是他......」
如果之前僅是懷疑,那這次盛元帝就能確定,端王身後還站著有人。
以端王的手段,絕不可能瞞過司禮監的眼睛,除非有人幫了他,而那個人......
盛元帝瞳孔之中盛滿冰冷的顏色,不管那個人是誰,他都會把他找出來,再一點點碾碎他的骨頭。
倒是江善被皇帝話里的意思驚住,微微張著嘴巴道:「陛下是說,宮裡還有人在幫端王?」
是誰,太后,皇后,還是哪位妃嬪?
見善娘皺著小臉,一副絞盡腦汁的模樣,盛元帝臉上冷硬退卻些許,緩緩道:「那人的身份,朕有些猜測,不過還不能確定......」
說著他對江善道:「這次的事情後,那面應該不敢再有大動作,不過還是得有備無患,所以近來這段時間,朕會讓梁珠守在儀元殿。」
聽到皇帝的解釋,江善把臉緊緊貼在他胸膛,輕聲說:「我明白的,我喜歡陛下的人,在我的身邊,那樣會讓我覺得安心。」
或許在其他人看來,會有種被監視的錯覺,但於江善而言,她只感到安心。
因為她感受到的,不是陛下對她的懷疑,而是發自內心的珍重和在乎。
盛元帝握住她的小手,聲音前所未有的愉悅:「知我者,善娘也。」
......
從景陽宮回來後,除向太后請安外,非必要的事情,江善都選擇不出殿。
果然也如她所料,不論是浣衣局,還是那些銀票,都讓司禮監的審查,陷入為難和停滯中,找不到半點頭緒。
往日面無表情的陳忠保,近來臉上常常電閃雷鳴,嚇得周遭奴婢不敢近身。
聽聞宮裡出事,正在養病的恭王妃,向儀元殿遞來帖子,欲意進宮請安。
這日,一抹淺金色的暖陽,穿破厚重的雲層,灑向下方銀裝素裹的皇宮。
四周按著琉璃,垂著棉簾的臨水圓亭中,正挨著坐著兩人,在兩人的腿邊,是一架可以推著走的搖籃床,躺在裡面的六皇子,正睡得小臉紅撲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