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威脅

  「不錯,是我讓陛下不許你再入朝為官。」面對江擢的質問,江善不隱藏不避諱,更沒有半點被拆穿後的心虛。

  江擢垂在身側的雙手握成拳頭,一瞬不瞬的盯著對面之人:「為什麼?」

  江善微抬下巴:「我為何這麼做,你不是早就猜到,怎得還來浪費唇舌?」

  對面毫無顧忌的語氣,江擢眼神驀地幽暗,勢要問出個究竟來:「就因為我之前,在你和阿瓊之間,選擇了阿瓊是嗎?」

  江善輕呵一聲:「江世子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的,討厭你需要理由嗎?」

  她輕輕拂開被風吹到臉頰的髮絲,眼神流轉間似有說不出的淡漠。

  這話明顯沒給江擢留半分情面,然而奇怪的是,江擢卻沒有生氣,看著對面道:「娘娘您寵冠六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是不必把微臣放在眼裡。」

  「但世事無常,您如今能任性而為,豈知日後不會後悔?凡成大事者,少不得權衡利弊,一味拘泥眼前的得失,太過錙銖必較,最後恐會落得悽然收場。」

  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疾言厲色,語氣亦是恰到好處,如果讓外人聽見,還當他是多稱職的兄長呢。

  然而細細品味起來,就知道他這話里,無不是在指責江善,不該因自己的喜惡行事。

  的確,江善可以阻攔他為官,但這損害的同樣有她的利益。

  或者換句話說,江善的做法,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江善沒有反駁他的話,反而好奇的看過去,很是疑惑道:「江世子既然明白,權衡利弊的意思,怎麼還一如既往的,維護和偏袒江瓊呢?」

  現在的情況是,她為尊,江瓊為卑,但江擢仍然選擇江瓊,他所表現出來的舉動,可不像是在權衡利弊。

  說來還真是好笑,若真按照江擢的意思,她是不是得放棄針對江瓊,再放棄打壓他的仕途,但是憑什麼,憑什麼她的權衡利弊,就是退讓和原諒?

  江擢面容微怔,他自認自己這番話,沒有任何的私心,若說有什麼目的,也不過是想兩人,能拋開往日成見,博得個兩全其美而已。

  但見江善顧左右而言其他,他的心微微下沉,到底還是解釋了一句,「微臣沒有偏袒阿瓊,所言所行不過就事論事。」

  聽到這話,江善頓感無趣,輕輕轉動著手腕,漫不經心道:「你如何行事,不必與我多言,我不知你今日為何會在行宮,但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因為我......不想見到你!」

  最後那句話,江善是看著江擢的眼睛說出來的。

  江擢整個身體僵住,微垂著頭看著江善,發現她的眼神是如此的冷靜,冷靜到讓人不寒而慄,她的嗓音不大,語調嬌嬌糯糯,可那表露出來的意思,卻是沒有半點溫度。

  明白對方的態度,江擢順勢調整策略,收起面上謙恭的表情,沉聲道:「既然如此,微臣斗膽,請娘娘助微臣起復。」

  江善正準備離開,不料聽見這無恥至極的話,當即冷笑出聲:「憑什麼?」

  要她幫江擢起復,倒不如他自己把枕頭墊高一點來的實在,畢竟夢裡什麼都有。

  「就憑我是娘娘的長兄,是六皇子殿下的親舅舅。」江擢嘴角提了提,意味深長道:「娘娘您別忘了,您與侯府早已榮辱與共,您忍心看著六皇子,因微臣而受人嘲笑嗎?」

  溫言勸誡不行,就來敲打威脅,還真是她的好兄長呢。

  「你今日這話,可敢讓文陽侯知曉?」江善眼裡沁著涼意,沒給對方開口的機會,氣勢深重道:「我的承煜,是陛下的皇子,誰敢輕視嘲笑他?而你,算個什麼東西!」

  江擢猛地抬起眼睛,毫不避諱地直視江善,「娘娘看不上微臣,那阿鈺呢?」

  江善手指蜷縮一下,冷聲質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見對方變了臉色,江擢露出勢在必得的笑,「阿鈺對我這個長兄,慣來是敬重有加,我若讓他做什麼,他必是不會拒絕,就算給他一杯摻了毒的酒,他也不會有任何懷疑。」

  「你敢!」江善瞳孔一縮,怒氣噴薄而出。

  她如何也不敢相信,江擢居然生出這等惡毒心思。

  別提什麼他只是說一說,既然能說出這話,想是不知在心裡存了多久。

  江善表現的越憤怒,江擢心裡越是滿意,嘴角上揚道:「娘娘息怒,微臣不過是和您開個玩笑,阿鈺是微臣的親弟弟,微臣豈會置他於險境。」

  「玩笑?」江善眼底掠過惱怒,誰會開玩笑毒死自己的親兄弟?

  「自然是玩笑!」江擢如是道。

  說話的間隙,他右手摸上腰間綴著的白玉雕蛇玉佩,嘴角噙著令人反感的笑意。

  江善順著他的動作看去,熟悉的玉佩樣式,讓她眼眸顫了一記。

  注意到對面之人的視線,江擢把玉佩取下來,捏著手心隨手把玩。

  「娘娘可是覺得這玉佩眼熟?」

  江善沒有說話,但已經認出這枚玉佩,正是中秋佳節時,她賞賜給阿鈺的。

  玉佩原本是一對,且因阿鈺屬相正好為蛇,在見到這對玉佩的第一眼,她就想好要把它們送給阿鈺。

  卻不知為何,其中一枚到了江擢手中。

  「這白玉雕蛇玉佩,是我從阿鈺手裡討來的。」江擢給出解釋,嘴角弧度越發明顯,「就如我方才所言,若是我開口,阿鈺總是不好拒絕,這枚玉佩是,其他亦如是。」

  「你在威脅我?」江善語氣咬重,藏在袖子裡的手,不知何時攥成拳頭。

  「微臣不敢!」江擢低下頭顱,做出謙順的姿態,「微臣只是不忍心,阿鈺夾在我們中間,還不知會如何的為難呢。」

  江擢的話,江善一個字都不信,她惡狠狠地瞪著對方:「阿鈺若是出事,我必不會放過你,你知道,我做得到的!」

  她之前雖然討厭江擢,但也覺得對方行事尚算磊落,可今日這一出,才讓她明白何為人心險惡,不擇手段!

  「微臣自然不敢懷疑娘娘的能力,但玉石不與瓦礫相爭。」江擢俊朗的臉上,噙著意有所指的笑,「畢竟玉石碎了,難免引人心疼。」

  江善緊緊咬住牙齒,氣急又憋屈的低喝道:「你還有沒有心,阿鈺是你的親弟弟!」

  誠如江擢所言,玉石不與瓦礫相爭,江善不敢賭,亦不敢輕舉妄動,一瞬間憤怒,憎惡,不安......各種情緒在她胸口翻騰,讓她的身體不受控制的輕顫起來,是氣的。

  江擢拱手道:「只要娘娘助微臣仕途通順,阿鈺自然不會有事。」

  要說江擢為何突然這般著急,蓋因宮中對他和江鈺的差別對待,令他深感大失顏面,且如今六皇子降世,他仍然閒賦在家,察覺到宮裡的態度,若再不自尋出路,只怕日後更無機會。

  「微臣對您並無惡意,也希望您能拋開芥蒂,阿鈺赤子之心,待人以誠,想來您也不想他傷心吧?」

  這得多不要臉,才能說出這般虛偽的話。

  江善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惡聲惡氣道:「你給我滾!」

  被呵斥江擢絲毫不覺尷尬,從容說道:「娘娘放心,微臣這就告退,不過在離開之前,容微臣提醒您一句,人若被逼到絕路,是不知會做出什麼事情來的,而很多事情,防不勝防。」

  『防不勝防』四個字,由他口中說出來,充斥著莫名的冷意。

  江善的臉色幾乎是瞬間,變得難看無比,精準抓住這話里的威脅之意。

  面對阿鈺,她不敢心存絲毫僥倖,江擢的狠心無情,她上輩子就已經體會過。

  倘若阿鈺出事,就算報復江擢,也無法彌補他受到的傷害!

  而那邊江擢說完這話,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礙眼,衝著江善躬了躬身,利落地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