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產子

  產房內,江善雙眼無神,感覺整個人已經痛得麻木,濕漉漉的頭髮胡亂地貼在臉上,此時卻已顧不得難受,依著穩婆的話吸氣呼氣。

  流春撫著娘娘臉頰,不斷給她鼓勵和安撫,「娘娘,您聽見沒有,陛下來了,陛下在外面呢,別怕,別怕。」

  江善含著眼淚點頭,但她真的好痛啊,痛得她渾身無法控制的輕顫。

  穩婆看了眼貴妃娘娘的狀態,對手邊的宮婢道:「去餵娘娘喝口參湯。」又對江善道:「娘娘儘管安心,奴婢和其他老姐妹,接生過不下上百的孩子,您這是第一胎,是以比較艱難,這都是正常的。」

  不可否認,聽見這話的江善,縈繞在心口的不安,稍稍退卻些許。

  她打起精神,就著紅綃的手咽下一口參湯,在穩婆的提醒聲中,緩緩朝著下身用力。

  時間一點點過去,眼看來到午時過後,盛元帝曲指點著椅子扶手,凌亂的節奏彰顯著他內心的急躁。

  趙安榮奉上茶盞,輕聲道:「陛下,已過午時一刻,您不如先到旁邊用膳,奴婢在這邊守著。」

  「不必!」盛元帝身形穩如泰山,接著想起什麼,對太后道:「母后先去用膳吧,朕在這裡便是。」 ✸✿

  太后搖搖頭:「貴妃這孩子一直不下來,我也沒胃口,還是再等等吧。」

  皇帝不走,太后不走,婉貴嬪和寧嬪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無奈和苦笑。

  一眾妃嬪飢腸轆轆的在外面候著,裡面江善亦到緊要關頭,她雙手抓住身下的織物,咬著牙使出渾身力氣,因為太過用力,上半身微微抬起,漲紅的臉色中,突然感覺身下一松,有什麼東西滑出體外。

  「哇!哇哇!」

  一道嘹亮的哭聲響徹內外,幾乎是在同時,盛元帝高挺的身形來到門外,太后也從椅子上起身,扶著劉姑姑的手向產房門口走去。

  不消片刻,一位穩婆抱著襁褓出來,笑著賀喜道:「恭賀陛下,恭賀太后娘娘,是位健壯的小皇子。」

  盛元帝與穩婆擦肩而過,掃了眼襁褓中紅彤彤的嬰兒,穩健的步伐徑直向房內走去。

  太后大驚,剛想阻止,卻見皇帝已經跨過門檻,背影消失在眾人眼前。

  眾妃嬪臉色驟變,驚訝的,凝重的,嫉妒的......眼中閃著各異的暗光。

  「都給哀家閉好你們的嘴巴。」

  太后看了眼左右妃嬪,語氣含著濃濃的敲打,而後接過穩婆懷中的襁褓,小心地掀開一條縫,看清那隻小雀雀,當即笑呵呵道:「祖母的乖孫孫,可算是來了,讓祖母等的好著急。」

  恭王妃從後面上來,亦是滿眼憐愛地望著襁褓中的小孩。

  他渾身尚未退去剛出生的暗紅,小臉瞧著也是皺巴巴的,從輪廓還分不出像誰多一些,但那雙黑溜溜的眼睛,卻是與江善如出一轍。

  「瞧瞧這小額頭小鼻子,還有這臉型,活像是和皇帝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太后認真地盯著幼孫,朝劉姑姑伸手:「把我準備的東西拿來。」

  賢妃站在太后另一側,往襁褓里探過去一眼,暗自撇嘴道:也不知道哪裡像,明明一點都不像!

  寧嬪面色複雜的低下頭,熙貴妃本就受寵,如今又誕下皇子,她們只怕......

  婉貴嬪唇邊的笑意隱下,縱使她忍耐慣了,此時也有些控制不住心底鬱氣。

  老天怎得這般不長眼,熙貴妃已得陛下盛寵,如何還賜她一位皇子!

  眾妃嬪心底各有各的震盪,那邊劉姑姑奉上一枚赤金的福牌,太后把福牌塞到襁褓里,笑眯眯地說:「我的乖孫孫,一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據說,剛出生的孩子,人氣不穩,需得用有重量的東西壓一壓,免得邪穢近身。

  恭王妃語氣誠懇道:「有陛下和太后娘娘您看顧著,小皇子定然平安順遂。」

  太后笑著拍拍襁褓,將其遞給面前的穩婆,笑說道:「將孩子抱去給皇帝看看,他這個做父皇的,倒是把兒子給拋到腦後。」

  那邊盛元帝進入房間後,徑直來到床榻前,床上的姑娘氣息微弱,臉色浮現病態般的蒼白,濃密的眼睫輕輕顫抖,似乎因為脫力而在難受,眼角綴著一抹淚痕,顯然是哭過的。

  這副虛弱無力的模樣,任何一人見到都會心疼不已,想將她攬入懷中憐惜呵護。

  盛元帝眸光沉重,仿佛有人拿著密密麻麻的針,在他心口用力地穿刺。

  房間裡剩下的穩婆,以及流春紅綃等人,原本正在給江善清理身子,餘光瞥見皇帝進來,驚得連忙跪到地上。

  幾位穩婆的臉上,更是露出驚駭的表情。

  盛元帝揮揮手,示意她們繼續剛才的事,來到床榻邊坐下。

  江善模模糊糊聽到動靜,眼睛費力睜開一條縫隙,待看清面前人的模樣,眼眶驀地一紅。

  「陛下......」沙啞的嗓音,輕得像是蚊子叫。

  「朕在。」

  盛元帝握住江善濡濕的手,另一隻手落在她的臉上,指腹細細撫過她的臉頰,眸光前所未有的憐愛,堅硬的心房也似浸泡在水中,軟成一團。

  「辛苦善娘了,日後咱們不生了,可好?」

  在產房外焦急等待的時間,盛元帝已經暗下決定,再不讓江善經受生子之苦。

  江善微怔,發作的時候她疼的不想生,但生產過後,好像又覺得不是很痛了呢。

  盛元帝見狀,捏捏她的鼻子,拿過流春手上的濕帕,準備給她擦拭臉頰和脖頸。

  見皇帝俯下身來,江善忙抬起手抵在他胸膛,小聲地說:「陛下,您,您走開,我身上有味道。」

  滿身的汗味和血腥味,夾雜在一起並不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