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雲棠此人

  「你是說,你想留在儀元殿?」

  江善看著對面瘦弱的小姑娘,扶著肚子從床榻坐起身。

  「是,奴婢求娘娘收留,縱使做個灑掃的小宮女,奴婢也是願意的。」說到這裡,小姑娘作勢往地上跪。

  不用娘娘開口,瑞雲趕忙上前攔住她。 ✦✹✩

  娘娘現在正因她心懷歉疚呢,可不能在磕磕跪跪時加重傷勢。

  知道對方的訴求,江善輕聲問道:「你原先在哪處當差?」

  小姑娘忙回道:「奴婢雲棠,在長春宮當差,是長春宮的粗使婢女。」

  如果趙安榮在這裡,一定會覺得這個名字熟悉,可惜的是,他見貴妃娘娘無事,就帶著兩個內侍回乾清宮,通知陛下去了。

  這時,殿內諸人的關注點,都聚集在長春宮上。

  江善柳眉微蹙,瑞雲更是驚得不行,失聲問道:「你是長春宮的奴婢?」

  這宮裡誰人不知,她們娘娘和長春宮的慎妃娘娘,那可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雲棠咬著唇,低聲解釋:「奴婢原先在御花園伺候,後來被調到長春宮。」

  這說得是慎妃身邊的奴婢,被全部清洗的那一次。

  「去到長春宮後,慎妃娘娘對奴婢非打即罵,說奴婢長著雙討人厭的眼睛,娘娘請看。」

  雲棠緩緩卷上她兩隻手的袖子,露出手臂上紫紅色的傷痕,有些地方甚至皮開肉綻,襯得旁邊青白的肌膚,尤為的猙獰可怖。

  珍珠倒吸口冷氣,這下手可真狠,只怕就算養好,也得留下深深的疤痕。

  江善也嚇了一跳,難怪她瞧著這姑娘,一副病弱消瘦的模樣,日日帶著這麼深的傷,豈能不難受?

  「流春,你讓人去一趟太醫院,再給她請位太醫來瞧瞧。」

  雲棠眼睛一酸,哽咽道:「謝娘娘。」

  江善搖搖頭,想起什麼,開口道:「你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雲棠身體微不可見地一僵,接著緩緩抬起腦袋,露出微黃粗糙的臉頰。

  粗粗看去,第一眼的印象就是瘦,臉上沒有肉,罩著一層青黃的薄皮,顯得額頭和雙頰尤為突出,但若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她的五官,其實生得並不差。

  細眉杏眼,櫻桃小嘴,特別是一雙眼睛,與江善的格外相像。

  瑞雲擰著眉毛,遲疑著說:「奴婢怎麼覺得,雲棠的眼睛,和娘娘的很像。」

  珍珠在一旁附和,看見雲棠面容的第一眼,她率先注意到的,就是那雙清澈的眼眸。

  江善也看見了,面前的姑娘與她並不像,可唯獨那雙眼睛,竟是有種一模一樣的錯覺。

  她也立即明白,慎妃為何會針對一個小小的宮婢,恐怕就是遷怒吧。

  聽見瑞雲這話,雲棠慌亂的低下腦袋,急切解釋道:「奴婢福薄,不敢與娘娘相像。」

  「你無需驚慌,說來,還是我該感謝你,捨身救我。」

  江善溫聲寬慰,有些人不喜歡別人,長得和自己有相似的地方,但江善並沒有這份芥蒂。

  長相俱是父母所賜,旁人也無可更改。

  「娘娘這是折煞奴婢了,能為您盡一絲綿薄之力,是奴婢的榮幸。」雲棠趕緊表明態度。

  這話倒是不假,這宮裡有的是人,想受貴妃娘娘差遣,還找不到門路呢。

  江善淡淡笑道:「你身體虛弱,這幾日就先在儀元殿養傷,我也正好想一想,將你安排在何處當值。」

  雲棠眼睛一亮,蠟黃的五官頓時生動起來,她激動的握緊雙手,小心翼翼詢問道:「娘娘,您,您是要留下奴婢嗎?」

  看她希冀中夾雜著緊張的眼神,江善含笑道:「既是你之所願,我豈有不答應的道理。」

  認真算起來,雲棠救得不僅是她,還有她腹中的孩子,縱使她什麼也不做,儀元殿好好養著她,也是使得的。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得先查清,雲棠是碰巧而來,還是早有算計。

  得到肯定的答案,雲棠忙不迭謝恩:「謝謝娘娘,謝謝娘娘,奴婢日後定認真當值,絕不讓您為難。」

  江善擺擺手,示意瑞雲扶著她,說道:「當值的事不急,你先好好養傷,瑞雲,帶她下去休息吧。」

  瑞雲扶著雲棠,兩人向娘娘告退,而後緩步朝門外走去。

  不想剛跨過門檻,就見陛下帶著趙內官,並五六位內侍急急而來,兩人忙停下腳步,退到邊上躬身行禮。

  盛元帝徑直而入,滿心都是差點出事的江善,哪有閒心關注旁人。

  倒是趙安榮,看著其中一人的臉,有些疑惑地皺緊了眉。

  看著重新低下頭的雲棠,他心底暗想道:這人怎麼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裡見過一般。

  這個想法在他腦中一閃而過,來不及深想,忙不迭隨陛下進入內殿。

  「奴婢見過陛下,陛下聖躬金安。」

  奴婢請安的聲音,喚起江善的注意力,她正由流春和珍珠伺候著,換上一身寬鬆輕便的衣裳,轉頭向門口看去,盛元帝逆著光線從外進來。

  側面淺白的天光,描述著他的輪廓,劍眉星目,眼神深邃,挺拔的身影跨進室內,徑直向著江善走來,溫柔卻又鄭重地把她攬進懷中,右手攏上她的肩膀,左手則環著她的腰肢,恨不得將人揉進骨血里。

  微涼的氣息撲入鼻尖,江善吸了下鼻子,強行壓下去的驚慌和害怕,一股腦的冒了出來,沖的她的眼睛酸澀泛紅。

  「陛下......」

  「朕在。」盛元帝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沉聲道:「是朕疏忽,該帶著你一起離開的。」

  他的表情冷淡,語氣森然,但動作卻是小心翼翼,透著說不盡的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