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黃氏心思

  新大嫂進宮,自然要留頓午膳,儘管房內氣氛尷尬又生硬,逼得人恨不得落荒而逃,但總算捱到午時前後,盛元帝從前面過來。

  他當然不是重視侯府,僅是為給江善做臉。

  與皇帝一同用膳,除了習以為常的江善,陳氏和黃氏緊張到手心冒汗,特別是初次進宮的黃氏,一直低著腦袋只敢夾面前的菜。

  餘光瞥見盛元帝給江善盛粥,還親自給她夾菜剝蝦,著實讓黃氏大開眼界,心底忍不住咋舌,難怪她娘要她敬著這位小姑子呢,能勞煩這天下最尊貴的人伺候,古往今來恐怕再找不出一人來。

  驚嘆過後,心裡羨慕起來,若是她夫君能這般溫柔,那該多好......

  一頓沉默的午膳結束,陳氏婆媳回到侯府,聽到消息的文陽侯,晃悠悠地從書房過來。

  「如何?娘娘在宮中可好?」

  陳氏身心疲憊,有氣無力地回道:「好,怎麼不好,就差沒把我氣死!」

  文陽侯端著茶盞,瞥過去一眼:「做什麼這副樣子?」

  「還不是你那好女兒!」似是終於找到發泄口,她語氣急躁且尖銳,「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她給阿鈺看了門親事,五品官,不過區區五品的戶部郎中!」

  「什麼?」江紹鴻微愣。

  「你也不敢相信是吧!」陳氏吐出口氣,心如死灰道:「等著吧,過幾日就有賜婚聖旨下來。」

  不同於陳氏的崩潰暴躁,江紹鴻很快回過神,沉聲問道:「戶部的哪位郎中?」

  陳氏撩起眼皮:「叫胡什麼的,你管他是哪位,難道你還能看上,這五品小官的親家?」

  「你懂什麼!」江紹鴻捻著鬍鬚,「這官職大小重要,更重要是看他手上,具體握著多少權利,戶部在六部之中,那也是數一數二的,既然能過陛下的眼,想必差不到哪裡去。」

  說著,想起什麼問道:「對了,你可有見到陛下,他對娘娘態度如何?」

  說起這個,陳氏難掩吃味,憤憤道:「還能如何,你這個女兒,真是被教壞了,她身為妃嬪,怎麼能讓陛下伺候?要是讓外人知道,還不得笑話我們侯府沒教養。」

  見她表情扭曲,還當是什麼大事呢,越聽到後面,江紹鴻臉色越好,斜視著陳氏道:「我看你就是不識好,陛下願意寵著娘娘,旁人求都求不來的事,你還埋怨上了!」

  男人最懂男人,那些嘴上說著情情愛愛的,十有八九都是虛的,還得手上見真章。

  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文陽侯拍拍屁股離開,獨留下氣成青蛙的陳氏。

  與之相反,黃氏那邊可謂是心情愉悅。

  她的丫鬟白芷,驚喜地摸著桌上的蜀錦,清脆道:「世子妃,這蜀錦好生漂亮,比老爺之前給您的,都還要好看精緻呢。」

  黃氏嘴角翹起:「宮裡的東西,自不是外面的能比。」

  另一個丫鬟秋葵道:「這般看來,貴妃娘娘還是滿意您的呢,不然也不會賞下這些蜀錦。」

  「那當然,我們世子妃這般好,貴妃娘娘定然喜歡。」白芷語氣無比真誠。

  她們原先還擔心呢,現在瞧著這些蜀錦,提起的心總算能放下。

  黃氏斜靠在榻上,問兩個丫鬟:「世子呢,可是在書房?」

  白芷笑意微收,和秋葵相視一眼,小心翼翼道:「府上那位大姑娘,又著人來找世子,世子策馬去了城外。」

  黃氏臉色陰沉下來,因外面那些傳言,她本就不喜這位鳩占鵲巢的大姑子,如今瞧她見天的把夫君叫去,心裡越發的不得勁。

  貴妃娘娘明顯不待見這大姑子,夫君卻和那邊走得這麼近,豈不是徒惹娘娘的眼?

  難怪侯爺起復,小叔子升官,唯獨夫君還閒賦在家,顯然是娘娘心裡不滿呢。

  不行,不能再這麼下去!

  她得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夫君和那邊生分。

  見世子妃臉上覆著沉思,兩個丫鬟不敢隨意打擾,小心地把蜀錦收進箱籠。

  *

  「娘娘,您快來看,下雪啦!」

  珍珠趴在窗前,驚喜地望著天空。

  陰陰沉沉兩日,遲來的初雪終於灑落世間,被驚醒的江善放下針線,來到珍珠所在的窗邊,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天空,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江寧府位置靠南,就算到深冬時節,也不一定會落雪,洋洋灑灑的細雪,依著寒風覆在殿外的花木上,沒一會兒功夫,翠綠的雪松飾上銀裝。

  江善眼睛微亮,掀開門前厚實的棉簾,想出去抓把雪來玩。

  這可把殿內宮婢嚇得不行,玩雪事小,萬一娘娘受寒,她們可受不住陛下怒火。

  眾人連忙攔住興起的江善,你一句我一言的勸著,最後還是紅綃提議,讓人把雪裝到殿內來,供娘娘觀賞把玩。

  裝到殿內的雪,還能算是雪嗎?

  江善渴望地盯著殿外,眼巴巴道:「我就想出去玩......」

  紅綃哪敢同意,堅決的搖頭拒絕,逼得急了乾脆跪到地上,哭喪著臉哀求娘娘,可憐可憐她們,要是讓陛下知道,她們放娘娘到外面玩雪,定然不會輕饒她們!

  江善氣鼓鼓坐回榻上,原本的針線笸籮,被她推到角落,越想心裡越不舒坦,控制不住地流下淚來。

  紅綃原本沒發現,正招呼著魏進福,帶著兩三個內侍,去外面收集乾淨的雪,等她來到榻前,就發現娘娘背對著她們,肩膀微不可見的輕顫。

  紅綃嚇得不輕,三兩步跑上前,關切詢問:「娘娘,您怎麼了?」

  江善不回話,只有輕吸鼻子的聲音。

  她心裡微驚,難道娘娘在哭?

  這麼一想,紅綃顧不得規矩,扶著娘娘的肩膀,把她往外面側轉,目光抓住她臉上的淚意,駭得差點跪到地上。

  她何時見娘娘哭過?

  再顧不得其他,連忙招呼魏進福,讓他把裝好的雪端進來,一面急切地解釋:「不是奴婢們硬要攔著您,實在是外面天寒地凍,萬一著涼就不好了。」

  面前人滿面驚慌,眸里的擔憂太過顯眼,江善忽然驚醒過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這是在做什麼?就因為沒能出去,她怎麼就哭起來了?

  突如而來的情緒,打了江善個措手不及,她抬手捂住臉頰,天啊!她剛剛在做什麼?

  魏進福帶著兩個內侍,抬著一個銅盆進來,裡面裝著潔白清冷的雪,這都是從雪松頂端小心收集下來的,乾淨到沒有一絲瑕疵。

  江善露出微紅的眼睛,再沒有見到下雪的欣喜,心裡反而悶悶的像是壓著石頭。

  紅綃打發魏進福出去,讓宮婢送來溫水,先給江善擦了擦臉頰,再把新灌好的湯婆子,放到她的身側,這才把那盆雪,抱到炕几上放著,這樣可以讓娘娘輕鬆看到。

  江善伸出指尖碰碰,微涼的觸感爬上心口,胃裡突然湧起些許噁心。

  她連忙端起旁邊的茶盞,用茶水的余香壓住胃裡的不適。

  突來的意興闌珊,讓江善落下眉眼,低沉道:「端出去吧,我不想看了。」

  紅綃感覺娘娘的情緒,突然變得十分奇怪,卻又說不好奇怪在哪裡,但見娘娘眉眼倦怠,最終聽從吩咐地招呼宮婢,再把銅盆重新抬出去。

  「娘娘,寧嬪主子求見。」瑞雲撩起棉簾進來,輕聲向上首通傳。

  殿內兩人驀然驚住,臉上齊齊閃過訝然和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