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
急切的嗓音,灌入江善耳中,迷迷糊糊的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她翻個身準備接著睡,微撐開一條縫隙的眼底,闖入紅綃急得泛白的臉龐。
她眉心微蹙,下意識喚道:「紅綃?」
紅綃面色微喜,忙道:「娘娘,是奴婢,您快醒醒,雪團兒出事了。」 ✯
雪團兒......
江善猛地睜開眼睛,眼前的人並沒因為睡意消散而跟著消失,明白自己不是在做夢,她著急追問:「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出事了?」
紅綃道:「小慶子得娘娘您的吩咐,帶著雪團兒出去放風,誰知遇到了大公主......」
宮裡誰不知道,大公主跋扈又暴躁,特別是在她不順心時,最好祈禱別撞上她。
江善心下微急,翻身從床上下來,手忙腳亂地穿好衣裳,口中不忘詢問雪團兒狀況。
紅綃明白娘娘的擔憂,沒說其他廢話,直接道:「雪團兒被踹了兩腳,還被狠狠摔到假山上,正正好撞到它的小腦袋,落到地上的時候,都不會動了。」
江善瞳孔輕顫,呼吸漏跳一拍,紅綃感受到身旁冷意,艱澀道:「等小慶子抱回來時,前面兩隻腳軟踏踏垂著,嘴裡還在不停往外吐血......娘娘,雪團兒恐怕是不好了......」
雖然僅相處幾日,可雪團兒是她第一次養的寵物,還是陛下送給她的,說句毫不誇張的話,雪團兒在她心裡的地位,比她那對名義上的父母還要重要。
她腳下有些發軟,出門時沒注意到腳下,被絆了下差點跌倒,好在紅綃及時扶住了她。
「娘娘,您沒事吧?」紅綃緊張詢問一句,雪團兒已經出事,娘娘要是再受傷,她們這些奴婢,恐怕承受不住陛下怒火。
江善擺擺手,說了聲沒事,腳步匆匆往外走。
雪團兒有自己睡覺的房間,但它平常最喜歡待的,還屬裡間西床下的軟塌,小慶子自然不敢闖入裡間,是以他將雪團兒抱回到偏殿中的秋爽齋。
前往秋爽齋的路上,江善的一顆心砰砰直跳,擔憂,害怕,憤怒在胸口翻滾,讓她手心泛起濡濕。
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房裡,就見流春和珍珠都在裡面,雪團兒被放到鋪著厚褥的榻上,兩隻前爪呈現扭曲狀,胸前的皮毛染滿刺眼的紅色,含著涎水的血絲,順著它的嘴角滴落。
江善身子一歪,緩過半口氣後,三兩步來到塌邊,伸出手想碰不敢碰。
雪團兒嗅到熟悉的氣味,費盡力氣睜開眼睛,黑溜溜的眸子望著江善,虛弱地嗷嗚輕喚,然而才叫出兩聲,便無力地垂下腦袋,似乎這一番動靜,已經耗光它所有精氣。
江善心口酸澀,眼眶不由泛紅,指尖輕點在它鼻頭,安慰道:「別怕,一定會沒事的,你這麼可愛,老天爺肯定不捨得把你收走。」
雪團兒嗚咽兩聲,慢慢閉上眼睛,江善嚇了一跳,好在後面看見它的小肚子,還在平緩的起伏,堵在喉嚨的那口氣,這才緩緩吐出。
旋即,腦中想到什麼,連聲問流春:「大夫呢,雪團兒這情況,是不是得請御醫來看看?」
「娘娘別急,御獸苑內有專門替獸類看病的大夫,小慶子已經跑去請人了。」流春扶著江善肩膀,輕聲緩解她的焦急。
江善聽得點頭:「對對,得請專門大夫。」壓住心底慌亂,讓珍珠去門口候著,等大夫過來就趕緊把人領進來。
珍珠領命出去,撞上急忙跑來的瑞雲,瑞雲深吸口氣,通傳道:「娘娘,您快些隨奴婢出去吧,太后那邊著人來喚您,讓您到慈寧宮說話。」
流春和紅綃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擔憂,流春迫使自己冷靜下來,輕聲給江善解釋:「娘娘,奴婢聽小慶子提起,雪團兒好似咬到大公主一口,太后娘娘現在叫您過去,奴婢擔心.......」
不是說話,而是問罪。
江善眉眼冷然,淡淡道:「正好,我也想問問大公主,我的雪團兒到底是哪裡惹到她!」
因為流春和紅綃,要照顧昏迷的雪團兒,她這次前往慈寧宮,帶上的是瑞雲和蘭心。轎輦在慈寧宮前落下,早有等候的宮婢上前,不言不語地引著江善進殿。
殿內氣氛沉重,似有察覺的宮婢,每人斂聲屏氣,老實地站在廊下等候聽宣。
太后沉著臉榻上獨坐,下首是同樣嚴肅的皇后,五六個宮婢垂著頭,靜靜站在椅背後,發現江善從外面進來,無聲地屈膝請安。
皇后目光如電,射向進來的人,厲聲喝道:「熙貴妃,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縱容孽畜,傷害大公主。」
江善斜瞥去一眼,與皇后目光短暫對視,那眼底的黑暗和惡意,幾乎毫不加掩飾。
她面上表情看不出變化,從容地上前福身請安:「臣妾參見太后,太后萬福金安。」
太后睜開眼睛,掃過怒目而視的皇后,冷淡平靜的熙貴妃,緩緩道:「阿姝讓你養的小狐狸咬傷,這事你可已經知曉?」
「您是說,大公主將我那小狐狸,踹得兩隻前爪骨折,腹腔出血昏迷不醒的事嗎?」江善挺直背脊,不輕不重地反問一句。
太后神色微怔,將眼睛看向皇后。
皇后冷聲道:「要不是你那小狐狸,不知死活地咬傷阿姝,阿姝會痛得踹它嗎?」
「皇后娘娘當著太后的面,也這般的信口雌黃嗎?」江善直視過去,「雪團兒雖僅是一隻小狐狸,卻乖巧聰明的很,在儀元殿這麼些時日,從未出現傷人的情況,怎麼獨獨遇到大公主,就失去理智咬傷她?皇后娘娘是真不知道,還是覺得可以隨意糊弄太后。」
「放肆!」皇后手掌拍到高几上,怒瞪著江善喝問道:「熙貴妃,這就是你對本宮說話的態度?別以為得陛下兩分寵愛,這後宮就任你猖狂!」
江善眼皮都沒動一下,「臣妾提出合理疑問,娘娘若是心虛不敢回答,直說就是,何必顧左右而言其他。」
「誰心虛!」皇后大聲反駁,怒不可遏道:「不過是一隻孽畜,難道還能比人重要?你那小狐狸傷到阿姝,這是不爭的事實,你還想不承認不成?」
這明顯是想胡攪蠻纏,江善眼睛看向太后,屈膝道:「凡事都有因有果,如果不是大公主心存惡意,雪團兒也不會咬傷她,我倒想問問大公主,她對我這位庶母,是有何不滿之處,讓她連只小狐狸,都不願意放過!」
「母后,阿姝腿上的傷,您是親眼看見......」皇后也看向太后,「就算是阿姝,先踹傷那小狐狸,可那又能如何,難不成一隻小畜生,還能比大昱的嫡公主重要?」
「您口中的小畜生,卻是陛下的賞賜,皇后娘娘左一句孽畜,右一句小畜生,是對陛下有什麼意見嗎?」江善冷著眉眼,難得露出鋒芒。
皇后面色微變,解釋道:「你不要無中生有,本宮何時對陛下有意見?倒是你,將一隻小畜......狐狸,看得比陛下的血脈還重要,你倒是懷得個什麼心思?」
「我不過是就事論事,說句不好聽的話,臣妾也算是大公主的庶母,大公主踹傷長輩愛寵,這等不敬不孝的行徑,你不如先好好想想,怎麼和陛下交代,將他的血脈教養得如此蠻橫無理。」
皇后氣急:「閉嘴!你算哪門子長輩,我的阿姝是中宮嫡出,豈是你們這些下賤......」
「咯噔——」
太后把佛珠重重放到炕几上,沉悶的聲響打斷皇后嘴邊的話。
她什麼話也沒說,就靜靜地看著皇后,直到皇后臉上冒出虛汗,這才問:「你老實告訴我,到底是不是阿姝先踹傷,貴妃的那隻小狐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