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聽人說起......」陳氏眼含委屈,「從你進宮之後,陳府就不准我再上門。」顯然母親和大哥心裡,也是怨怪她的。
但不管怎麼說,那都是她的娘家,因為這事,她難過得好幾晚沒睡著。
江善仿佛沒有感情,冷硬道:「你要是覺得委屈,可以選擇和文陽侯和離,自然就能再回陳府。」
陳氏捂住胸口,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這就是她生的女兒,居然勸父母和離!
再說,她會說這些話,不過是為讓她看見,自己為她犧牲了多少,可沒有真的想回陳府的意思。
在侯府,她是執掌中饋的侯夫人,回到陳府,卻是寄人籬下的姑奶奶,又不是腦子讓驢踢了,才會好日子不過,選擇讓人作踐。
獨自生了會兒悶氣,見江善沒有安慰她的意思,自然地收起這番作態,找江善說話:「聽說賢妃娘娘,想要讓她的庶妹進宮,這事你知道了吧?」
江善走得有些累了,到旁邊的欄杆坐下,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陳氏有些著急:「你倒是說話呀,賢妃的那位庶妹,說是生得花容月貌,她要是進宮來,這宮裡還能有你的立足之地?」
在名聲上本就有瑕疵,若再失去美貌這份利器,恐怕很快便會泯然眾人。
江善抬起眼睛,「你要我說什麼?或者說,你想要我怎麼做?」
「當然是不能讓對方進宮。」陳氏說得理直氣壯。
江善冷呵一聲,有些不想搭理她。
陳氏見狀,在一旁勸道:「我說這些,都是為你好,現在陛下寵愛你,你就得攥緊機會,別讓旁人趁虛而入,陛下放到後宮的心思,攏共就那麼一點點,再讓旁人分走一部分,你還能剩多少?」
「什麼端莊賢惠,雨露均沾呀,這都是皇后該做的事,你要做的就是握住陛下的心,最好讓他再離不得你。」
說著,視線滑向她的肚子:「你進宮也兩月有餘,怎麼還不見有動靜?有沒有請太醫看過,要不,我在外面找人問問,看有沒有生子的秘方。」
江善冷著臉拒絕:「我不需要。」
陳氏滿臉不認同,「怎麼不需要?你現在還年輕,不知道其中厲害關係,這生的是皇子還是公主,關係到你後半輩子的榮寵,難道我還會害你不成?」
江善煩躁地點點眉心,說道:「行了,宮裡的事情,就不勞煩你費心,有這個精力和時間,你不妨多關心關心阿鈺。」
「我哪裡不關心他,這兒女果然都是討債的......」見江善將她的話當作耳旁風,陳氏氣呼呼地嘟囔,接著不厭其煩道:「你別嫌我話多,晉王都開始當差,待你生下皇子,已經算是吃虧,還不抓緊時間,這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江善暗吸口氣,表明自己態度:「我沒有那份心思,你們最好也別抱希望。」
不管是兒是女,她未來的孩子,只需要平安喜樂就好。
聽她這義正言辭的語氣,陳氏也不和她爭辯,免得將人惹急,倒是得不償失。
「行行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她隨口接話,顯然不以為意。
這後宮裡的事,不是沒生心思,就能尋得安生的,有的是人逼著你往前走。
想著,不放心地再次叮囑:「我和你說的事,你千萬記在心裡,如今陛下正寵你,趕緊懷上皇子,至於賢妃的庶妹,我和你父親來想辦法。」
「別!」江善嚇了一跳,看著陳氏警告:「我再說一遍,宮裡的事情,你們誰都別管,要是讓人抓到把柄,我不會管你們。」
陳氏憋著口氣,咬牙道:「你個沒良心的,我們還不是為你好!」
江善冷淡道:「你們自以為是的好,我從來都不需要。」
陳氏只感覺自己滿腔母愛,被一盆冰水澆得透心涼,呼哧呼哧喘著氣,又憋屈又無奈。
「流春姑娘,娘娘說完話沒?陛下已經到慈寧宮。」梁珠從後面跑上來,伸出腦袋望向長廊內,與流春小聲說話。
流春沖他輕輕搖頭,她們站在長廊外,聽不清裡面的聲音,卻能感覺到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再看侯夫人忽然鼓起的眼睛,顯然是氣得不輕。
江善瞥見探頭探腦的梁珠,拍拍整潔的袖擺,從長廊內出來,問道:「是陛下過來了嗎?」
梁珠點頭道:「是,娘娘快些過去吧,陛下剛從朝堂下來,就著奴婢來尋您呢。」
江善聞言眉眼彎起,滿身冷意驟散,看也沒看後面的陳氏,腳步輕快地離開此處。
待陳氏整理好心情,就看見江善頭也不回的離開的一幕,那一瞬間,一股惡氣只奔頭頂,讓她剛平靜下來的心緒,又有崩潰的趨勢。
她摁著發疼的額頭,不斷的安慰自己,那是貴妃,那是貴妃,打不得罵不得,她忍!
兩人一路沉默無言,一前一後往慈寧宮趕,走過幽靜清然的小徑,轉上往慈寧宮方向的宮道,就看見一行人說笑地從對面過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天下最尊貴的母子,盛元帝神情溫和,親自攙著太后往前走,太后的另一側,則是同樣端莊溫慧的皇后,以及高傲張揚的大公主,後面跟著除二皇子以外的四位皇子,以及靜安老王妃等宗室內眷。
沒錯,縱使是太后千秋壽宴,慎妃和二皇子兩人,仍然沒能解除禁足。
江善這邊的動靜不算小,盛元帝循著聲音抬眼,淡漠的眉眼攜著輕笑,向對面伸出手:「善娘,到這邊來。」
透著親昵的稱呼,讓皇后臉色驀地僵住,嫉恨之色滑過眼底。
江善唇角微微翹起,眼底春景融融,徑直朝盛元帝靠近。
他下朝後換了身衣服,明黃的龍袍變成絳紅色的龍袍,頭上戴著羊脂玉鑲寶石玉冠,腰間綴著白玉鏤雕九龍玉佩,手指處一枚翡翠綠的玉扳指,通體再無其他配飾,滿身深重的君威,縱使刻意收斂,仍讓人不敢放鬆,不由自主地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