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使銀子攀上了陳府里的一位嬤嬤,她正好有個女兒在表公子的院裡當差......」
流春扶著姑娘去了旁邊的榻上坐下,「聽她話里的說法,舅夫人溫和親切,對下面的奴才也多有體貼,並不是難以相處的人......表公子亦是端方君子,言談舉止有理有度,只是......」
她猶豫了一下,放低聲音說道:「......表公子身邊有兩位伺候的姑娘,聽聞舅夫人經常找她們說話,很是有些重視的意思。」
江善臉上表情看不出什麼變化,點了點頭道:「表哥眼看就要到弱冠之年,身邊有人伺候實屬正常。」
流春頓了頓,隱約察覺出姑娘對表公子似乎沒有多少在意,她轉念一想,這般也好,世上男子多是三妻四妾,姑娘能守住自己的心,日後才不會傷心。
「再過幾日就是端陽節,奴婢聽聞國子監和松鶴書院還有其他幾座書院,都會組織學子參加龍舟比賽,二公子和表公子也在其中呢。」
二公子江逸很少回府,迄今為止江善也僅見過一面,還是他主動上門,給她送來一套妝奩鏡子,說是外面掏的小玩意兒,歡迎她回府。
江善謝過他的心意,兩人閒話幾句,他就回去了。
不過短短一面,她就看出這位二哥是個憨厚老實的,許是因為庶出的原因,在府中沒什麼存在感。
「到時府上肯定要出去賞龍舟,咱們也可以跟著出去玩兒。」珍珠眼睛一亮,期待地看向江善。
在江寧府的時候,每年端陽節也會舉辦龍舟比賽,不過肯定比不過京城隆重浩大就是,她也被勾起興趣,嘴角彎起說道:「咱們自是要去的,正好還可以去給二哥助威。」
*
端陽節如期而至。
不拘是府里的主子還是下人,在這天都會吃上兩枚粽子,有些寬善的人家,還會讓不當值的奴婢出府去看熱鬧。
這日一早,流春早早就把江善喚醒,又喚了其他丫鬟進屋伺候。
等她換好衣裳來到桌上,流春端上一碟蜜粽,並一盞雄黃酒。
因為不敢飲酒的緣故,她便在耳垂和額頭上沾了兩滴,算是應個景。吃過粽子後,帶著流春和珍珠去了正房。
除了文陽侯和江逸之外,其他人都已經到了,看著天色還有些早,就坐在一起聊起天來,等到朝陽初升,這才動身出府。
與文陽侯府一樣打算的人不少,馬車剛出順南街,就看到旁邊幾戶人家也正好開門出來,前面還停著幾輛馬車。
一路上走走停停,花了比平時一倍多的時間,這才來到臨江樓下。
京城內有一條自北而南的永定河,河面寬廣平靜,河水深得一竿子下去見不到底,河尾與城外運河連通,直通京城碼頭。
正是適合賽龍舟的好地方。
臨江樓便是修建在永定河一旁,是一座三層高的酒樓,每年端陽節或是其他節日,裡面都是賓客滿座,沸反盈天。
像文陽侯府這類人家,要出來賞龍舟都會先與看中的酒樓打好招呼,讓他們預留出觀景上佳的房間。
每當這個時候,比拼的就是地位和權勢了。
不過文陽侯府不用為這些犯愁,臨江樓是陳府的產業,一早就為陳府和文陽侯府留出了最好的一處房間。
官宦人家的夫人和姑娘,多是在酒樓或是茶樓待著,普通老百姓就沒這麼多顧忌,攜妻抱子在人群中穿梭遊玩,還有不少人來到河邊,找著觀賞位置佳又遮陰的地方坐下等待。
江善趴在窗戶上,看到對面河面上已經有人推著龍舟下水,旁邊還有穿著不同書院服飾的學子。
因為距離太遠,瞧不清具體的人,不過通過衣服上的不同顏色,還是能分辨出那些人是哪座學院的。
沒過多久,陳府的人也到了,幾位長輩坐在一起聊著天,小輩們倚著窗戶看了一會兒,就覺得不過癮,吵鬧著要下去玩。
想到今日過節,陳老夫人也不願拘著她們,叮囑丫鬟婆子仔細護好三位姑娘,就打發了她們下去。
端陽節除了賞龍舟外,集市上也有不少好玩的地方,有猜謎的,有套物的,還有表演幻術的,吞刀吐火、剖腹挖心、植瓜、剝馬......
陳昕言見慣了這些幻術,對此已經不怎麼感興趣,跑到一旁猜謎去了,陳敘言擔心她走遠,也跟了上去。
江瓊覺得這些血腥,不太敢多看,拉著江擢進了右邊的鋪子,最後只剩下江善和江鈺看得津津有味。
看到興頭上,兩人解下荷包扔了上去,端著托盤的老者顛了顛盤子,笑呵呵地向兩人道謝,又讓表演的人再來了一場最刺激的吞刀吐火。
陽光耀眼,兩人站著有些熱起來,所有幻術全看過一遍後,就準備去找江瓊和江擢兩人了。
他們並沒有走遠,就在兩道的鋪子裡逛著,身後的小廝手上掛滿東西,連江瓊的丫鬟手上,也抱著兩個匣子。
江鈺放低聲音說了一句:「大哥手上的銀子,一大半都補貼給了大姐,等以後我有了銀子,就給二姐你。」
江善嘴角不自覺彎了起來,杏眸中氤氳上淺淺笑意,打趣說道::「三弟這話我可就記下了,日後再想抵賴也是不行的。」
她本就生得十分好看,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微微上挑,粉紅的唇瓣輕抿,如清水芙蓉般嬌嫩,耀眼奪目,明珠生暈。
江鈺挺直胸膛,正想表示自己的決心,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有人驚慌喊道:「不好了,走水了!」
兩人下意識回頭,就看見密密麻麻的百姓一窩蜂朝這邊湧來,有些人沒站穩跌在地上,直接被後面的人從身上踩過。
江鈺臉色一變,拉起江善往前跑,江擢也注意到後方動靜,小心護著江瓊,一面焦急喊江鈺兩人趕緊過去,四人艱難地往前移動。
街上人頭攢動,並沒有多少空隙的地方,前面的人聽到後面吵吵嚷嚷,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停下腳步好奇地往後面張望。
眼看人流停滯不前,後面的人開始著急起來,手上動作越發無章,使勁朝前面的人推去,伴隨著一聲尖叫:「死人了,快跑啊!」人群越發慌亂,所有人都想往前擠。
身後是一陣接一陣的推攘,原本護著江善的江鈺不知何時被擠到了邊上,江善伸出手想拉住他,卻又很快被身後的人推開。
流春也不知被擠到了何處,她環顧四周一圈,只得咬牙跟在江擢和江瓊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