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以色侍人?

  「怎麼不說了?繼續啊!」江善淡淡地開口。

  說話的兩人,也就是玉貴人和敏貴人,噗通一聲跪到地上,顫聲道:「嬪妾參見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萬福金安?」江善連連冷笑,「你們在背地裡時,怕是恨不得我去死吧。」

  「娘娘明鑑,嬪妾絕不敢有此心。」敏貴人穩住受驚的心緒,緩聲解釋道:「嬪妾和玉妹妹所說得,是湘王新娶的那位王妃,本只是青雲山腳下的一位寡婦,如今一朝翻身成為湘王妃,說起來也是陛下和娘娘敢為天下先,為諸多無依無靠的女子,掙出一條新的歸宿。」

  解釋的同時,還不忘暗中恭維江善。

  自從湘王和昭慶公主抱著滾下馬車,此後湘王府便開始受到宮中冷待,前些日子的秋獵,湘王府更是沒人在隨行的名單中,這無疑令湘王和老湘王妃坐立不安。

  直到陛下新頒的政令傳開,兩人立馬想到一個主意,那就是做那率先響應政令的人,讓陛下看到他們的忠心。

  就算最後結果不如人意,湘王妃的新人選,也不是不能再挑,可謂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為了讓湘王府的處境好轉,老湘王妃捏著鼻子認下這位身份低賤的兒媳婦,這不,此事一出,很快就在京中傳開,有人暗中搖頭,亦有人逐漸接受,想來過不了多久,京城會再添幾樁喜事。

  「我昨日見你時,還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樣。」江善抬眸看過去,眉間透著玩味,「今日忽然這般能說會道,還真是讓人驚訝呢。」

  敏貴人頭皮微緊,垂首恭謹道:「娘娘說笑了,這些都是嬪妾的肺腑之言。」

  「可惜,你的肺腑之言,令我很不舒服。」江善收回臉上表情,俯視著地上的兩人,「或者,你們覺得我耳聾心瞎,聽不懂你們話里的譏諷麼!」

  「嬪妾絕無此意......」敏貴人臉色一白。

  玉貴人捏著裙擺的手收緊,猛地抬起頭來,梗著脖子道:「娘娘不用為難敏姐姐,剛才的話都是嬪妾說的,再說,嬪妾也沒說錯,娘娘本就是和離之人,難道還不能讓別人說?」

  「放肆!誰准許你妄議尊位?」流春厲聲呵斥,瞪著玉貴人的眼神,恨不得將她燒成灰。

  陳府與和離的事,是她們姑娘最不願提起的禁忌,那代表著姑娘再次被人捨棄的痛苦。

  江善拍拍流春手臂,掃了眼因聽到動靜,而逐漸向這邊靠近的其餘妃嬪,淡淡地說:「我和離又如何,礙著你呼吸了嗎?倒是你們二人,暗中詆毀,說三道四,難怪陛下看不上你們。」

  「你——」玉貴人眼珠瞪出,胸口氣得上下起伏。

  江善卻不想再和她們浪費唇舌,居高臨下說道:「既然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就在這裡好好跪著,什麼時候長記性,什麼時候才准起來。」

  玉貴人當即不服:「憑什麼?」

  「就憑我是貴妃,而你......只是區區貴人。」這話一出,無疑是得罪一片人,但江善並不在乎,因為就算她不說,這宮裡也沒幾人對她有善意。

  玉貴人像是被戳到痛處,瞬間青黑下一張臉,忽然餘光瞥見一道明黃的身影,臉上猙獰的表情驟然變為楚楚可憐,紅著眼圈委屈道:

  「陛下,您要為嬪妾做主呀,嬪妾不過說了兩句實話,誰知就惹得貴妃娘娘大怒。」又故作害怕地看了眼江善,「貴妃娘娘要是介意的話,嬪妾日後不說就是。」

  盛元帝看也沒看地上的人,穩健的步伐沒有絲毫偏移,徑直向涼亭走去,扶起屈膝請安的江善,感受到她手上些微的涼意,拿過流春手上的披風,輕柔地給她系好,隨後攬著她走出涼亭。

  這一通動作下來,雖然沒有任何言語,但兩人間那縈繞的親近,卻是做不了假。亭外的宮妃再一次變了臉色,縱是那些沉得住氣的,也不免抿緊嘴唇。

  望著準備離開的兩人,玉貴人不敢置信地喊道:「陛下!」

  盛元帝回頭,語氣無波無瀾:「既然貴妃讓你跪著,好生跪著就是。」

  這話端的是無情,頭也不回地攬著江善離開。

  玉貴人哆嗦著嘴唇,是氣的。

  秋風吹走空中餘溫,帶起絢麗精美的宮裝一角,婉貴嬪目光幽遠,淡笑著說:「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咱們這些老人,到底是比不過的。」

  寧嬪撫了撫鬢角,嘴唇輕扯:「是呀,縱使陛下對她不是真心,可日日對著那張嬌艷明媚的小臉,眼裡恐怕再盛不下旁人呢。」

  「以色侍人,終究不是正道。」賢妃扶著宮婢的手從後面出來,她長相堪堪清秀之姿,勝在家世出眾,其父為吏部尚書溫敬道,可謂是手握重權。

  婉貴嬪屈膝見禮,並未反駁這話,只道:「娘娘說的是。」

  賢妃沒理會接話的婉貴嬪,目光透過層層遮擋的翠竹,望著那漸行漸遠的御駕,特別是裡面兩道混若一體的身影,眼裡醞釀出冷意,「真是沒規矩,如此恃寵而驕,果真是自小養在商戶之家。」

  頓時沒心情再搭理旁人,目不斜視地離開此處。

  寧嬪悄悄抬起頭,看著賢妃尤顯怒氣的背影,疑惑地說道:「雖然嬪妾也不滿那位入宮,怎麼瞧著賢妃娘娘似是格外的生氣?」

  「她當然要生氣了......」婉貴嬪壓低嗓音,「據聞賢妃有一位花容月貌的庶妹,年初剛過及笄之禮,可溫府卻無任何議親之意。」

  寧嬪嘴巴微微張大,「姐姐的意思是......」

  婉貴嬪沒有明確回答,反而說起其他事來,「太后的千秋壽誕後,就是陛下的萬壽節,到時只怕熱鬧的很呢。」

  可寧嬪卻是瞬間明悟,難掩諷刺道:「還說別人以色侍人呢......」說著,神色低沉下來,「一位熙貴妃就讓咱們沒有活路,若是再來一位......」

  這話雖有誇張之嫌,卻也透露出寧嬪心中擔憂,甭管陛下是真心還是假意,後宮中添了新人,總會分走她們的恩寵,儘管她們或許本就沒什麼恩寵。

  「你身下有五皇子,誰人敢輕視於你?」婉貴嬪眼角似有羨慕,轉瞬即逝,「若論誰該著急,也該是那位才是。」

  縱使有著十二分的美貌,若不再是獨一無二,那便多了幾分無味和黯淡。

  寧嬪眼睛微亮,嘴邊露出笑意,「婉姐姐說得是,貴妃娘娘心地純良,我是不忍心看著她蒙在鼓裡呢。」

  心底純良四個字,她說得頗為咬牙切齒。

  亭邊的宮妃散去,慎妃扶著元翠的手,從濃密的紫藤花後出來,她的目光似是穿過巍峨的殿宇,落到向儀元殿前行的御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