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喜靜,恐怕要浪費二皇子的心意了。」寧王眼皮都沒眨一下,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再說,他寧王府屹立至今,可不是靠的從龍之功。
對於二皇子這位侄子,他多少有些看不上眼,比不得晉王的豪爽勇武,也不如三皇子禮賢下士,雖然在文治上尚有天賦,卻被養得唯唯諾諾,看起來是端方有禮,學著陛下兩分溫和,但在他們這些熟悉陛下的人眼中,全然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陛下若真是溫和的人,早已被先皇留下來的老臣挾持,朝堂上的那些官員,還會是如今這般服服帖帖,一副忠心順從的模樣?
以為憑藉二皇子,就能讓他有所顧忌,只能說這些人已經自大的看不清眼前局勢。
不再理會陳老夫人的異想天開,他對身後的侍衛吩咐:「你們兩人過去幫忙,請陳府公子入內受查。」
聽到命令的侍衛,齊步向陳敘言走去。
陳敘言的身體驟然繃緊,腳下下意識往後退,陳老夫人見狀,手上的蛇頭杖重重敲在地上,深陷的眼眶閃爍著幽深的光,「就算是看在陳府和侯府的面上,你也不能放過我這孫兒,一定要如此羞辱他嗎?」
「令孫的遭遇,本王深感同情。」寧王右手搭在扶手上,語氣不緩不慢,聽起來似乎有鬆口之意。
然而還不等陳府的人放下心,那邊話音驀地一轉,「......可惜同情歸同情,查案歸查案,本王辦事歷來不講情面,就算陳大人與文陽侯在此,本王同樣不會有絲毫留情。」 ✻
話外之音顯而易見,兩府的家主他都不放在眼裡,何況是幾位婦孺。
陳老夫人臉上當即有些掛不住,陳氏小心地望過去一眼,又是擔憂又是驚慌:「母親,現在怎麼辦?不能讓他們將敘言帶走啊!」
不提陳府的人是如何提心弔膽,旁邊的柯府尹已經嚇得臉色發白,不停地抬起袖子擦拭額頭,但見寧王面無表情的臉,他幾次張開嘴巴,都沒敢說出勸解的話。
眼見那兩位侍衛越過陳老夫人,朝著雙眼發直,驚駭欲逃的陳敘言逼近,陳老夫人捂著胸口哎喲一聲,身體仿佛失了大半力氣,虛弱地向旁邊的陳氏倒去。
陳氏眸光微閃,連忙驚呼道:「母親,您這是怎麼了?來人啊,快去請大夫。」又對寧王道:「王爺見諒,母親她氣急攻心,我們得趕緊帶她回去。」
說著,就要招呼陳府的人出去。
寧王淡定地瞥過去一眼,簡單吐出兩個字:「繼續。」
聽見這話的侍衛,立馬兵分兩路,一人上前攔住陳氏等人,一人步履矯健地沖向陳敘言。陳敘言只感覺眼前一花,下一刻雙手就讓人抓住,禁錮在手臂上的力道,像是壓著兩尊巨鼎,讓他無法移動半分。
「你們幹什麼,放開他!」
陳氏見狀急得直跺腳,一面扶著老夫人,一面想去幫陳敘言,可惜她太高估自己的力量,著急之下沒注意到腳下,右腳不小心勾到陳老夫人的腳跟,兩人身體一個踉蹌,眼瞧著往地上栽去。
「祖母!」
「祖母!」
兩道驚慌的喊叫一前一後響起,陳敘言被侍衛抓住無法動彈,陳昕言想伸手去拉,可惜為時已晚。
只聽一聲慘叫響徹公堂,陳氏痛苦地倒在地上,陳老夫人壓在她的身上,臉上是受驚後的煞白,慢悠悠地睜開雙眼,做出一副剛剛清醒的模樣。
寧王抱拳輕咳一聲,「既然陳老夫人已醒,正好親眼見證下面的事,免得說本王偏袒哪一方,都愣著做什麼,趕緊將陳公子帶下去。」
他給對面侍衛一個催促眼神,事情進行到這一步,結局如何已然毋庸置疑,他懶得再看陳府眾人的醜態,有意將儘快了結此事。
外面看熱鬧的百姓,嗡嗡的議論聲直朝陳府而去,他們雖然沒什麼學識,但也不是傻子,陳府的那番作態,怎麼看怎麼透著古怪,眼底帶上若有似無的懷疑。
寧王的一聲令下,公堂上頓時行動起來,然而再添新傷的陳氏,已經完全沒有阻攔之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陳敘言,被侍衛拖進後院,包括方才那位叫吳安的大夫,早已是嚇得兩股戰戰。
與他能感同身受的,就屬柯府尹無疑,灰白的臉色上,堆滿慌亂和不安,雙眼發直地盯著後院的位置,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半盞茶的時間不到,那位叫齊垣的侍衛,便帶著慘白著臉的陳敘言出來,後面跟著恨不得昏死過去的吳安,落在最後面的,是那位點出來作為見證的老者,他瞥了眼前方搖搖欲墜的人,眼神里充滿同情之色。
誰能想到,這麼一位風光月霽的貴公子,居然真的是......
「如何?」聽到動靜的寧王,不急不緩地抬起眼睛。
齊垣拱手回道:「回稟王爺,這位陳公子,雖有男子特徵,但較之尋常男子,其勢疲軟無力,恐難與女子行歡好之事。」
寧王銳利的眸子一眯,「確定?」
「是。」齊垣躬身,臉上表情無比堅定。
而被寧王視線掃過的吳安和老者,趕緊重重點了兩下頭,以佐證齊垣說的話,沒有胡謅和作假。
聽到這話的陳老夫人,痛苦地閉上眼睛,抓著蛇頭杖的右手,因為用力過猛而頻頻顫抖。與之相反,江善則是大鬆口氣,積壓在胸口的鬱氣,如雨過天晴般,緩緩飄散在空中。
「柯府尹......」寧王曲指點在扶手上,輕輕喚出一個名字。
「下、下官在。」躲在後面的柯府尹,戰戰兢兢地走上前,寧王的語氣明明聽不出什麼,卻讓他有種背脊發涼的錯覺,心底的不安越發濃重。
「說說吧,陳府給了你什麼好處?」
不輕不重的語氣,卻猶如千斤巨石,朝柯府尹的頭頂壓去,他雙腿陡然一軟,噗通一聲跪到地上。
「王爺明鑑,下官實在不知那大夫,為何會胡言亂語,竟差點造成冤假錯案,下官失察之罪,不敢否認,請王爺責罰。」
他這話明顯想將過錯推給陳府,只咬定是自己失察,其他的一概不認,說到底他不過是為陳府,行了兩分的便利,但誰讓他們時運不好,偏生遇到寧王插手。
而聽到有人提起他的吳安,嚇得癱坐在地上,臉色白得像窗戶紙,哆哆嗦嗦道:「草民有罪,年老昏花,竟沒發現那位陳公子的問題,實在不堪再為大夫......」
寧王呵的輕笑一聲,問柯府尹道:「按照大昱律法,騙婚之人,罪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