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江瓊的消息

  江善眼裡散著不可置信,似是沒想到,皇帝會這般鄭重的給她解釋,甚至說起立太子的話。

  不管在哪個朝代,立儲都是無比嚴肅的話題,朝上的老大人們,還得在心底字斟句酌一番,以免引起龍椅上的那位不滿。

  皇帝卻這般隨意的說出來,聽他言談語句之間,似乎從來沒考慮過,將二皇子立為太子,容嬪和陳府知道皇帝的心思嗎?

  還有文陽侯府,為了二皇子上躥下跳,連世襲罔替的爵位都賠上了,要是文陽侯和陳氏知道皇帝的心思,怕是得後悔得不想活了。

  心裡這般想著,她抬起一點點眼睛,卻不想盛元帝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兩人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江善嚇了一跳,慌亂地垂下眼眸,盛元帝垂首淺笑,再次問道:「所以,姑娘,你還要繼續待在陳府麼?」

  江善聽見這話,滿心都是無奈,真的要每天都問一句麼......

  「好吧,朕不逼你。」盛元帝見小姑娘又低著腦袋,一副拒絕交談的模樣,自顧的退了一步。

  涼亭中一時陷入沉默,江善正待提出告辭,突然目光一凝,整個人如遭雷擊,嘴巴因為驚訝而微微張大。

  她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十分古怪,盛元帝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眉頭一挑。

  原本坐下小歇的陳昕言和沈恆楓兩人,不知何時緊緊地抱在一起,情不自禁地激烈擁吻起來。

  江善感覺耳邊似乎有嘖嘖的親吻聲傳來,她尷尬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而不是和皇帝在一旁偷看別人親近。

  盛元帝看出江善的羞窘,薄唇微揚,低低笑起來,這笑聲像是從他胸腔里傳出來的,帶著令人臉紅心跳的震動。

  「你這位表妹,似乎比你口中說得還要蠢。」

  江善心下一動,很快反應過來皇帝話中的意思。

  慈恩寺作為大昱國寺,每日來燒香祈福的香客,以及不遠千里過來參禪拜佛的信眾,可以說是絡繹不絕。

  就算現在是正午時分,也會有香客在寺里穿梭,陳昕言這是想以自己的名聲做賭,逼得陳府同意她嫁給沈恆楓?

  只要她和沈恆楓親近的消息傳出去,就算陳府面上鮮花著錦,她想在京城嫁得好,也是不可能了的。

  至於那些不介意她和沈恆楓親近的人家,陳府必定又會看不上。

  陳府子嗣單薄,大房只有陳敘言和陳昕言兩兄妹,馬氏不可能看著女兒去死,至於將女兒嫁出京城,紙包不住火,總有暴露的一天,到時只怕從結親變成結仇。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陳府忍著噁心,將陳昕言嫁給沈恆楓。

  她倒是能歡天喜地地嫁給情郎,卻將陳府推到受人恥笑的地步,影響的還有整個陳氏宗族的名聲。

  以及那些旁支的姑娘們,恐怕也會因她受到波折。

  再說沈恆楓就真的喜歡她嗎?

  這一點江善真沒看出來,但凡沈恆楓對她有兩分重視,都不會讓她拿名聲說事,更不會在青天白日之下,對她做出此等輕薄之事。

  在陳昕言眼中,這是沈恆楓對她的喜歡,然而江善卻只看到輕視和漠不關心。

  盛元帝看了眼大殿的方向,提醒一旁沉思的江善,「有人來了,你想去阻止嗎?」

  江善回過神,就看到下方栽種著木棉花的小道上,走來兩位說說笑笑的夫人,身後跟著三四個伺候的奴婢,瞧著夫家在京城的地位應該不低。

  江善的臉皺起,眉間湧上掙扎和猶豫,盛元帝見狀,輕聲重複道:「姑娘,你若想阻止,朕可以將趙安榮交給你。」

  突然被提起名字的趙安榮,朝著涼亭內恭謹一笑,俯了俯身表示願意為江善效命。

  江善面上露出遲疑,眼見那兩位夫人就要走到涼亭下,終於像是下定決心般,搖頭道:「多謝陛下好意,表妹怕是不想我們去打擾她,她到了說親的年紀,已經不算小孩子了,既然做出選擇,便要承擔後果。」

  陳昕言既然趁著陳老夫人和馬氏出府,偷跑出來見沈恆楓,恐怕存了孤注一擲的心思,她能阻攔一次,阻攔不了第二次,倒平白惹得對方怨恨。

  江善自認自己是一個俗人,做不到以德報怨的境界。

  盛元帝眸光微深,薄唇彎起似有笑意。

  兩人一時間都沒開口,下方突然傳來一道壓抑的驚呼,短暫的騷亂過後,響起嚴厲的訓斥聲,佛門清淨之地,豈容他們這般褻瀆。

  江善沒心情再看後續的發展,抿了抿唇向盛元帝提出告辭。

  盛元帝專注地看了她一眼,略微頷首道:「也罷,接下來你怕是沒心思搭理朕,朕讓人送你回去。」

  從涼亭下來後,盛元帝帶著江善回到後院,親自將她送上肩輿,看著她的身影遠去。

  趙安榮腆著臉湊上來,笑著說:「陛下,宮裡傳來消息,太后娘娘已經能下榻了。」

  盛元帝收回視線,淡淡的嗯了一聲,多餘的話一個字沒說。

  趙安榮就明白陛下的心思了,皇后娘娘和昭慶公主,這次怕是得失望了。

  要說皇上為何會在這個時間點來慈恩寺,一是為了見一見他的姑娘,二便是在昭慶公主被禁足後,太后娘娘突然就病了,慈寧宮整日湯藥不斷,卻不見一點成效。

  太后打的什麼主意,趙安榮一眼便瞧出來了,皇上雖然一日三次往慈寧宮跑,對於讓昭慶公主進宮侍疾的事,卻是全程閉口不言,鬧到最後煩了,便提出到慈恩寺替太后祈福。

  皇上都到慈恩寺為太后祈福了,太后為了皇上的名聲,也得主動讓自己好起來,這不陛下才到慈恩寺兩日,太后娘娘就能起身了。

  趙安榮心下連連搖頭,太后為了保住娘家的富貴,做些小動作不是不能理解,只是為了皇后和昭慶公主,將皇上一步步推遠,多少有些得不償失的意思。

  *

  另一邊,江善回到素月庵,推開院子的大門,就瞧見流春坐在院裡的石凳上,聽到動靜後,朝門口的位置看來。

  「流春姐姐?」珍珠眼睛一亮,急忙問道:「你怎麼過來了,是府里讓你來接咱們姑娘回去的嗎?」

  素月庵里的師太,對江善幾人已是格外關照,但到底只是一座庵堂,比不得陳府的富貴和方便。

  流春騰地從石凳上起來,沒有接珍珠的話,而是先上下打量江善一圈,擔憂著問:「姑娘,您這是去哪裡了?奴婢問了庵里的師太,都說不知道您的去向。」

  要不是庵里的師太攔著,她都準備回府叫人來找姑娘了。

  江善被這話問住,一時不知該怎麼和流春解釋,倒是珍珠眼珠一轉,脆生生說道:「哎呀,我們就是陪姑娘去後山轉了轉,倒是流春姐姐你,怎麼這個時間來庵里?」

  流春想到她過來的目的,忽視了心底的那抹異樣,對江善解釋道:「奴婢是聽說了大姑娘的一些消息,想著姑娘該是想知道的,這才急急趕來素月庵。」

  幾人進到房間,珍珠伺候江善脫下外衣,江善去榻上坐下,總算舒了口氣,「那邊出什麼事了?」

  流春接過小秋端上來的茶具,斟了杯茶遞過去,一邊回道:「對大姑娘來說,倒是一件喜事,睿王府那邊遣了媒人上門,準備重新商議婚期。」

  江善握著茶盞的手微頓,微眯了眯眼:「理由呢?無緣無故更改婚期,可是大不吉的事情。」

  流春道:「說是睿王妃夢到了已過世的老王妃,託夢說自己就要投胎了,想在投胎前看見孫兒成親,睿王妃和世子一片赤忱之心,所以決定將婚事提前。」

  珍珠眨巴了下眼睛,疑惑道:「這樣的說辭,應該沒人會相信吧?」

  什麼夢見老王妃託夢,老王妃就算託夢,也該托給自己兒子呀,再說世人雖然敬重鬼神,但更多的是在敬字上,所謂託夢一事,怕是聽說的人,都得先在心裡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流春搖頭道:「不管私底下如何,明面上的理由是必須的,礙於睿王府的地位,旁人就算有所懷疑,最多嘀咕兩句,壞就壞在從睿王府傳出了一點風聲,說大姑娘和睿王世子已經滾過榻了......」

  江善柳眉輕挑,身體下意識坐直,好奇問道:「怎麼是睿王府?」她還以為會先從侯府傳出動靜呢。

  流春道:「據說睿王世子和睿王妃因為大姑娘的事,在府里起了爭執,讓外面伺候的奴婢聽了兩三句,這不就有閒話從睿王府傳出,奴婢在陳府都隱約聽見有婆子,在偷偷談論這事呢。」

  別看京城各個府邸內院的奴婢不相熟,但負責採辦的奴才,卻是各府邸的耳目,外面一旦有什麼消息,不消半日的時間,就能傳回府上。

  珍珠聞言,沒忍住咧嘴笑道:「大姑娘和夫人這次怕得氣得不輕,千防萬防,沒想到讓睿王府坑了。」

  由於江善的威脅,江瓊雖然想儘快嫁去睿王府,但對自己的名聲同樣十分看重,絳雲院和侯府的丫鬟,讓陳氏和江瓊連翻敲打警告,是以侯府倒沒傳出不好聽的話。

  眼看著媒人上門重新商議婚期,江瓊一口氣剛松到喉嚨,就聽說了外面的閒話,當即眼前一黑,一口血堵在嗓子眼。

  她是如何也沒想到,侯府安安生生沒出問題,睿王府卻在臨門一腳出現紕漏,將她的那層遮羞布徹徹底底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