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即便是再看到她,華德太后對她也依舊沒好臉色,不是奚落便是無視,間接地導致侯府眾人對她越發的苛待,便是外頭的不明真相的人也對她人云亦云,直到最後只有一個趙楚渝願意搭理自己,而,趙楚渝的出現就如一根救命稻草令她緊緊地握住,不敢鬆開。
顏菀卿垂下眼帘,遮下眼中的情緒,淡淡道:「女兒不過一介臣女,怎麼能勞太后娘娘大駕,著實惶恐不安。」
察覺到卿兒悶悶不樂的神情,長樂公主有些心疼,這些年因為自己的任性,並不曾帶女兒進宮過,只是她覺得沒有父皇的皇宮早已冰冷若霜,再也沒有那個想見的人,長樂公主對於皇宮也是厭惡的很,如今,女兒對母后的態度冷漠倒也不難理解,只是以後自己不在了,也只有母后能暫時庇佑卿兒,依照母后的性格只要不牽扯到皇位,即便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也會對卿兒照顧有加。
「你是本宮的女兒,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依然是你親外祖母,這點是不會變的,你放心便是,看在母親的面上,太后也不會為難你。」長樂公主將顏菀卿摟進懷裡說道,揉了揉女兒臉上的嬰兒肥,笑嘻嘻道:「好了,看你裙角也髒了,母親這兒還有給你做好的衣裙,你且進屋換了吧。」
顏菀卿點頭,隨著冬雪前去換衣裳,只是想到明天便要見到華德太后,顏菀卿就不自覺地抓緊了自己的裙裾。
她沒辦法釋然,上輩子華德太后也是將自己推入深淵中的人之一。
若是可以,她真的很想拒絕,自己的及笄禮真的不想看到那些討厭的人在,可,她知道母親的意思是在通知她,並不是在商量,想來母親自有自己的用意。
看著魂不守舍的顏菀卿,冬雪只是默默地幫著顏菀卿換了一襲杏色繡花襦裙。
看著去而復返的二人,長樂公主連忙讓顏菀卿坐得離自己近一點,這樣方便她多看看她的卿兒。
等著二人用完早膳的時候,顏梨已經在前廳喝了一肚子茶水,若不是她在出來前用了半碗粥,只怕是來清泠院都能將她餓死,別人府中的嫡母即便心中膈應庶女,但明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一做,可自家這個公主嫡母可謂是半點面子情都不做,果然底氣大就是不一樣,然,誰又能說嫡母的半字不是呢?哼,大姐姐只是比她投了一個好胎而已。
看著吃飽喝足的顏菀卿,臉頰上粉撲撲的,一眼看去便知氣色很好,顏梨第N次在心中嫉妒了顏菀卿。
顏梨柔聲道:「母親,大姐姐。」即便心中氣得要死,但顏梨還是笑顏如花,不曾讓人看出她心中的想法。
「梨姐兒茶水可還合胃口?」長樂公主端坐在主位上,接過衛女官端上來新泡的茶水,笑著看向顏梨。
顏梨聽著嫡母的話,心中差點嘔出血來,她能說她喝了一肚子茶水,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如廁嗎?
偏生顏梨是個好面子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母親這兒的茶水就是比梨兒屋裡的茶水好喝。」
長樂公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似笑非笑地看向口不對心的顏梨,「是嗎?那梨姐兒便多喝一點,本宮這兒什麼都缺,就是不缺茶水!」
顏梨即便是再好的涵養此時也忍不住僵硬了臉,不過,長樂公主顯然不打算在這個方面繼續為難下去,很快便轉移了話題,「阿柔,將嚴管家送來的帳本都抬上來吧。」
「是,公主。」衛女官福身應下,衛女官走到清泠院中隨手喚了兩個婆子到廂房中將嚴管家送來的幾箱籠帳本抬到前廳來。
看著放了三個大箱籠的帳本,長樂公主隨便打開一個箱子,隨手拿起一本帳本只是隨意地看了一頁,便對著衛女官道:「將本宮給兩位姑娘準備好的算盤拿上來。」
「公主,已經準備好了,我這便讓人抬上來。」衛女官嘴角含笑應道,緊接著對著小丫環打了一個手勢,小丫環很快便將長樂公主準備算盤拿了上來。
四個婆子又專門抬上兩個方形書桌上來,在顏梨和顏菀卿面前各自放下一張書桌。
看著面前小巧精緻的銀制算盤,顏梨倒是起了珍愛之心,她沒想到公主嫡母難得有這麼大方的一次,不過,等到顏梨目光落在顏菀卿身前桌几上的赤金算盤時,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還是一如既往地區別對待,她顏梨只配用低檔次的唄,給她是銀的,給大姐姐是赤金的,要不要將暴發戶嘴臉發揮地這麼淋漓盡致?
顏梨心中不滿卻也沒敢抱怨,因為她知道即便是她抱怨也沒有用,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點,顏梨默默地將視線移開赤金算盤上,她怕自己會越看越嫉妒。
柳枝看著顏梨面前的銀算盤,不自覺地瞪大了眼,那可是純銀的!她沒有想到長樂公主出手竟然如此闊綽,一出手就是兩把算盤,一銀一金,即便二姑娘的銀算盤比不上大姑娘的金算盤,可那銀算盤也值老多錢了,最低也要一千兩打底。
見慣了長樂公主行事的冬雪則要淡定很多,只將自己的吃驚掩藏在心中,不過看著一銀一金的算盤,冬雪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公主對自家姑娘的喜愛之情毫不掩飾,可想而知二姑娘心中的陰影面積。
偏生顏菀卿此時還要故作懵懂地問道:「母親,怎麼我和二妹妹的算盤不太一樣?」
長樂公主還未開口,顏梨聞言則是猛地抬首看向顏菀卿,大姐姐她是故意的吧?邊上的柳枝很想應聲替二姑娘開口,不過,二姑娘沒有批准她也不敢貿然說話,只盯著自己的鞋面看,什麼叫不太一樣?大姑娘是什麼眼神?那銀得和金得能一樣嗎?
「大姐姐說笑了,都是算盤只要能將帳目算好便是好算盤。」顏梨訕訕地替自己圓場面。
不過,顏梨也沒想到長樂公主會再次不給面子地打她的臉,只聽長樂公主寵溺地對著顏菀卿道:「自然是不一樣了,你是嫡女,便該千嬌百貴,即便是用的、吃的,都該與旁人不一樣,不然,還談何嫡庶之分?二姑娘怎配和你相提並論?」說著還不忘笑著看向顏梨問道:「你說是不是梨姐兒?」
顏梨發現她來跟嫡母學習中饋就是個錯的決定,簡直是送上門來給嫡母虐待。
「母親說的是。」顏梨僵硬著語聲應道。
長樂公主瞥了顏梨一眼,這才移開目光,對著顏菀卿笑著道:「瞧瞧吧,梨姐兒知道的道理,偏生你這沒心沒肺的潑猴一點兒都不懂。」長樂公主的話語中都是濃濃的偏愛,半分沒有因此不悅。
顏梨都看得出來的事情,顏菀卿又如何會看不出來?她也並沒有因此而想著去低調,能讓顏梨憋屈,她就要高調。
「母親~」顏菀卿嬌嗔地撒嬌道。
看著母女情深的嫡母和嫡姐,顏梨默默地將視線落在銀算盤上,伸出修長白玉一般的手指輕輕撥弄著······
見顏梨只低著頭撥弄著算盤,長樂公主頓覺無趣,隨手指了一個箱子,「你們兩個將這箱子抬到梨姐兒桌邊。」
「是。」婆子們應聲便動手抬箱子。
顏梨看著滿滿一箱子的帳本,不禁有些頭大,「母親?」
「梨姐兒今天便將這一箱子的帳本核對一番吧,最後再將結果計算出來,你邊上的另外一個箱子裡面有空白的帳本,你可以讓丫環替你研墨,不過,記錄這種事情還是你親手來吧。」長樂公主纖纖玉手一指,便給顏梨布置了一堆的功課。
看著長樂公主精美的容顏,顏梨很想拒絕,可卻怎麼也說不出口,若是自己不做的話,屆時,只怕便是父親也會有意見了,這是父親好不容易替她求來的,機會難得。
顏梨在書院即便是再聰慧,可也算不來這麼多的帳。
顏梨只得硬著頭皮應下來,「是,母親。」
長樂公主聞言只是笑意不達眼底地頷首,轉而看向自己的卿兒,「你今天也要算完這一箱子,裡面的數據都還未核算,你用算盤核算吧,阿柔會在一旁看著你的,若是有錯的地方,阿柔會教你的,卿兒可得用功學。」對顏菀卿長樂公主並不打算溺愛,該要求的還是會要求,不過她會讓阿柔細心教導。
這對於前世學識不精的顏菀卿來說是一件十分頭疼的事情,可她明白母親之所以對她要求嚴厲也是為了她好,她有什麼理由拒絕?她也不想成為扶不起的阿斗。
前世母親離世得早,即便是她想學也沒有人願意盡心教導她,如今這絕好的機會,顏菀卿沒有理由去辜負。
「是,女兒定會用心學習,煩請衛姑姑教我。」顏菀卿對待學習的態度十分的嚴謹和認真。
見此,長樂公主也是十分的高興,只擺手示意衛女官好好教,自己藉口午休去。
衛女官是知道昨夜長樂公主一夜未眠的事情,自然是極為贊同公主先休息,自己則留下來了教學大姑娘,至於二姑娘,不過是個陪襯罷了,她也不會用心去教導二姑娘,這個庶女的野心可不小,她才不會給自家大姑娘培養勁敵。
看著顏菀卿極為認真地翻看著帳本,時不時地敲打著算盤和衛女官時不時地點頭間目光露出的滿意,長樂公主極為欣慰,行走間姿態優雅地回到自己的主臥,不料,剛進了臥室忽而心口湧起一股腥甜,措不及防地一口鮮血噴涌而出,鮮紅的血漬噴灑在花鳥屏風上,長樂公主連忙拿著錦帕捂住自己的唇齒,眸光中露出了一抹驚詫,緩緩拿下錦帕,看著手心中攤開的錦帕里一團嫣紅的血跡,美眸中一片刺痛,喃喃道:「怎麼會這樣?君離他······」
長樂公主臥室里的動靜自然誰也不知曉,顏菀卿還在前廳跟著衛女官學習看帳本,顏梨看著大姐姐專心致志的模樣,心下微詫異,要知大姐姐是那種看到數字的人就會頭疼,想著各種方法偷懶的人,哪裡還會如而今這般刻苦學習,反觀這段時日大姐姐的反應和之前竟是無半分相似之處,顏梨心中疑惑連連,看著手中的帳本也就沒了那麼專心。
顏菀卿抬首低頭間瞥了顏梨一眼,見顏梨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帶著一抹審視,顏菀卿也只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