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長公主看著兒子傷心痛苦的模樣,自是心疼不已。
「天涯何處無芳草,沒了她崔九娘,母親再給你找更好的姑娘。」
耿小侯爺滿臉不甘心,忍不住駁了一句,「母親之前不是還說崔九娘是最好的嗎,上哪兒去找比她更好的?」
華陽長公主一時語塞,皺著眉頭惱火道:「可她跟你八字不合啊,你看你都傷成這樣了,肯定就是她克你!
再說了,她在那麼多人面前濕了衣裳,還被別的男子摟摟抱抱,早就不乾淨了,配不上你。」
耿小侯爺很不爽,但更多是因為一個即將到手的新玩具被別人半路搶走,一時半會兒又找不到更好玩的替代品。
他轉身蒙上被子,「我累了,母親回去吧。」
華陽長公主一出門,臉色就徹底冷了下來。
她吩咐女官:「去查,到底是誰在亂傳謠言,說耀兒和崔九娘八字不合?」
她和皇兄在宮中爭吵,怎麼會傳得到處都是?
*
消息傳到宮中,順康帝也十分意外。
「李琰救了落水的崔家九娘,然後兩家就開始議親了?」
身為帝王,他當然不相信什麼「兩家早有婚約」之類的場面話,這擺明就是拿來糊弄外人的。
但崔家一向自視甚高,以前連皇子妃都看不上,這次怎麼會突然答應把自家最珍貴的小九娘許給李琰了?
帝王眉眼深沉,吩咐梁公公:「傳李琰進宮一趟。」
翌日李琰奉旨入宮,來到勤政殿時,正趕上姜明蕙陪伴在帝王身側。
他規規矩矩下跪行禮。
「見過陛下,見過宸妃娘娘。」
順康帝露出和藹笑意,給他賜座,「這兒沒有外人,你叫朕一聲叔父也無妨。」
李琰坐得筆直,神色認真地搖頭,「禮不可廢,微臣不敢僭越。」
見他如此識趣,順康帝的心情又愉快了幾分,便問起他和崔鳴珂的婚事來。
李琰臉上帶出一抹不自然的薄紅,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年郎,握著拳頭小聲道:「微臣……微臣早就對九娘一見鍾情,沒想到崔家真的答應把九娘嫁給我了。」
就這麼簡單?
順康帝還要再問,姜明蕙在他面前放下一碗茶,笑吟吟道:「郡王年少英武,是平定北境的大功臣,想必崔家也是看上了他對崔小姐的一片赤子之心吧。」
姜明蕙口吻輕快,如同閒話家常一般,「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陛下您說是不是?」
順康帝望著她嬌艷的面龐,不自覺地想起當初自己也是這般,力排眾議也要接她進宮。
想來崔家也是被李琰這份真摯的情意所打動——自打這孩子進京,一直是勤勤懇懇辦差,規規矩矩做事,從無差錯。
他哈哈一笑,握住姜明蕙的手,「愛妃此言有理,李琰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婿。」
「只是臣妾擔心,長公主那邊會不會多想……」
姜明蕙湊近他耳旁低語:「陛下,您就當一回月老,成全這對郎才女貌的有情人好不好?」
美人吐氣如蘭,聲音婉轉,字字都說在他心坎上,讓順康帝格外舒暢。
想起自家那個蠻不講理的妹妹,順康帝的天平頓時歪向了姜明蕙這邊,對她無有不應。
他笑呵呵地對李琰道:「既然如此,朕就賜你們一對玉如意,添添喜氣吧。」
李琰眼睛一亮,高高興興地叩謝皇恩。
「陛下放心,臣一定會好好對九娘,絕不讓她傷心失望,她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順康帝被他逗笑了,又為這份赤誠所打動,「好,那朕就等著喝你們的喜酒了。」
金口玉言,有了順康帝這句話,就再也沒人能破壞李琰和崔鳴珂的親事了。
李琰站起身,不著痕跡地望向姜明蕙。
姜明蕙唇邊笑意盈盈,微不可察地對他點了下頭。
姜穗寧提前往麟趾宮遞了消息,她今天就是特意過來幫李琰敲邊鼓的。
一想到能從華陽長公主手裡搶人,姜明蕙自然樂見其成。
李琰走後,姜明蕙站到順康帝身後,伸出手替他揉著太陽穴,關心道:「還有這麼多奏摺要看,陛下仔細眼睛啊。」
順康帝閉目養神,語氣疲倦,「朕也想多陪陪你,可國事操勞啊……」
他突發奇想,遞給姜明蕙一本奏摺,「愛妃來念給朕聽,這樣就不費眼睛了。」
姜明蕙一驚,連忙推辭:「這怎麼行,臣妾身為後宮妃嬪,不可干政啊。」
順康帝滿不在乎的道,「你只是幫朕把上面的字念出來罷了,又沒讓你替朕做決定,不要緊。」
姜明蕙推辭不過,只能打開奏摺,不緊不慢地念了起來。
起初還有些艱澀,逐漸變得越來越流暢。
透過那一本本全國各地官員呈上來的奏摺,一幅遼闊的大周輿圖仿佛在她面前徐徐展開。
姜明蕙心中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全新的欲望。
原來這就是權力的滋味。
*
李琰帶著御賜的如意一出宮,就馬不停蹄地去了崔家。
這回崔家可再沒人敢攔這位未來姑爺了,崔大郎親自出來迎接,「郡王。」
「大舅兄太客氣了,叫我名字就行。」
李琰深得商渡真傳,媳婦兒還沒娶進門,就先喊上大舅兄了。
他舉起手中錦盒,「這是陛下賜給我和九娘的,我來送給她,到時讓她帶著一塊出門。」
崔大郎有些驚訝,「陛下也知道你們的事了?」
崔家倒不缺御賜之物,但在這個風口浪尖上,若是崔鳴珂能帶著御賜如意出嫁,就能堵住許多流言蜚語,是好事。
畢竟崔大夫人之前和華陽長公主打得火熱,什麼早有婚約之類的藉口,可瞞不過那位。
崔家正愁沒法跟華陽長公主交代呢,李琰這邊就送來了一個及時雨。
「妹夫有心了。」
崔大郎眼睛一亮,也跟著換了稱呼,「進來坐,我讓人去叫九娘,你們倆也說會兒話。」
李琰自是一口應下。
他在花廳里坐了一會兒,很快,謝瑾娘就陪著崔鳴珂過來了。
她對李琰笑了笑,「你們坐,我去隔壁茶房端點點心過來。」
謝瑾娘剛一出門,李琰就大步走到崔鳴珂面前,「九娘,你這兩天好不好?有沒有身上哪裡不舒服?你母親有沒有難為你?」
崔鳴珂被他連珠炮似的發問逗笑了,抿著唇低聲道:「你慢點,我都不知道該回哪句了。」
「你慢慢說,我慢慢聽。」
李琰嘿嘿一笑,又趁人不注意,飛快湊到她耳邊,「最重要的一句——你想我了沒有?」
崔鳴珂心尖一顫,不等回答,泛紅的耳垂已經出賣了她。
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氣息,不疾不徐道:「我很好,回家以後嫂嫂給我熬了驅寒的湯藥,現下已然無礙了。」
至於崔大夫人,她輕聲道:「父親已經發了話,讓母親安心養病,不必操勞我的婚事。」
未婚小夫妻獨處了大約一盞茶的工夫,崔大郎掐著時間回來了,對李琰道:「祖父想見見你。」
李琰有些緊張,那不就是崔家現任家主?聽說他早就不問俗事,一心沉迷修道養生了。
「別緊張,祖父不會為難你的。」
崔鳴珂握上他的手臂,目光充滿鼓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