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獸苑發生意外,白虎傷人的消息很快在宮中傳開了。
姜穗寧受了驚嚇,商渡本想先送她回家,再讓莫神醫來給好好檢查一下。
結果還未到宮門就被小太監追上,氣喘吁吁道:「商督主,郡主請留步,陛下命你們速回勤政殿。」
商渡眉心微蹙,「所為何事?」
小太監遲疑了下,低低道:「太子殿下來了,說要為謹妃娘娘申冤。」
「關他什麼事兒?」
商渡冷笑一聲,握緊姜穗寧的手,溫言安撫:「別怕,我陪著你。」
於是二人又折回了勤政殿,還未進門就聽見太子在裡面語聲激昂。
「謹妃是母后族妹,是兒臣的小姨,如今卻被姜穗寧害得險些虎口喪命,父皇若不嚴懲此女,豈不令母后家族寒心?」
恰好此時太監通傳,說商渡和姜穗寧到了。
順康帝臉上不辨喜怒,抬了下手,「讓他們進來。」
太子回過頭,陰狠的眼神緊緊盯著姜穗寧,恨不得將她扒皮抽筋。
「姜氏,你竟敢謀害宮妃,簡直罪該萬死!」
商渡上前一步,將姜穗寧護在自己身後,冷冷啟唇:「太子殿下慎言,分明是謹妃害人不成,反被猛虎所傷,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商渡!」太子越發疾言厲色,「別忘了你的身份,你竟敢向著外人說話?」
商渡輕勾唇角,語氣譏諷:「殿下此言差矣,寧月郡主是臣未過門的妻子,怎麼算是外人呢?」
太子來得匆忙,還未打聽到御獸苑中更多細節,聞言震驚地後退幾步,「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朕要給商渡和寧月賜婚了。」
坐在上方的順康帝忽然開口,冷冷地看著太子,「你不覺得這二人很相配,是天作之合嗎?」
因著太子失態的話語,順康帝忽然想起了東宮之前那些被他下旨打死的年輕內侍。
他忽然意識到,拋開宦官的身份不提,商渡的姿容氣度並不輸給任何一個世家子弟。
商渡與姜穗寧顯然是彼此心儀已久,而太子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姜穗寧找麻煩,難道是因為……
順康帝越想臉色越難看,不由抬高聲調:「你到底是想為謹妃出頭,還是因為與寧月有私怨?」
太子緊緊攥緊拳頭,不甘心地冷哼,「兒臣與一個小女子能有什麼私怨?兒臣只是不忍心小姨受傷,怕天上的母后會難過啊!」
順康帝淡淡道:「此事尚未定論,你身為儲君,更不可如此冒失,妄自揣測。回去吧,待朕查明真相再說。」
「……是,兒臣遵旨。」
太子轉身離開,經過商渡時冷冷睇他一眼,忽然道:「孤還以為商督主冷心冷情,不近女色,沒想到你喜歡這樣牙尖嘴利,陰險狡詐之女。」
他幾次計劃都敗在姜穗寧手中,如今又眼看她攀上商渡這棵大樹,心中越發嫉恨。
「陛下親口誇讚寧月郡主秉性柔嘉,蕙質蘭心,太子殿下是想違抗聖意嗎?」
商渡幽黑的瞳孔中殺意畢現,三言兩語就把太子頂了回去,無法反駁。
「你——」
順康帝忽地一拍桌案,「太子,還不快退下!」
就在此時,一名小太監從偏殿方向過來,急聲道:「陛下,太醫正為謹妃娘娘處理傷口,意外診出她已有足月身孕,但是……」
「但是什麼?」
「太醫說娘娘今日受驚過度,只怕龍胎不穩……」
順康帝眉頭緊皺,立刻吩咐:「讓院正過來守著謹妃,務必要保住孩子!」
後宮已經多年沒有子嗣出生,如今謹妃診出身孕,恰能證明順康帝龍威不倒,一時間他對待謹妃的態度也越發慎重起來。
姜穗寧聽到這話,眉頭一皺,下意識地望向商渡。
謹妃懷上龍裔,豈不是有了免死金牌?
商渡回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借著寬大衣袖遮掩,悄悄握住姜穗寧微涼的指尖。
他的手掌寬厚而溫暖,指腹微微粗糲的觸感,卻讓姜穗寧感到踏實和安心。
太子離得近,二人的小動作沒有逃開他的視線,頓時心中醋意翻湧,重重冷哼。
「姜穗寧,若是小姨腹中龍胎有什麼不測,孤一定要你全家陪葬!」
放了句狠話,太子這才甩袖離開。
商渡忽地一撩袍角,跪在冰冷的白玉磚上,「今日白虎出籠之事尚有諸多蹊蹺,但郡主無辜受牽連,請陛下明鑑。」
姜穗寧也跟著跪下請罪,「寧月不知謹妃娘娘已有身孕,但……就算時光倒流重來一次,我也不會傻乎乎被人推到老虎面前而不知反抗。」
她語氣帶了幾分倔強,不服輸地握緊拳頭,哪怕此刻心跳如擂鼓,也不肯就這麼白白被冤枉了。
順康帝看著並排跪在下方的二人,男俊女美,拋開商渡的身份不談,確實是一雙璧人。
他轉了轉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冷淡的嗓音聽不出喜怒。
「若是朕今日一定要追究呢?」
商渡毫不猶豫開口:「臣願替郡主承擔一切罪責。」
「不行!」
姜穗寧急急打斷他,眼裡泛上淚花,「你還有大事……還要為國效命,怎麼能替我受過?」
商渡的命不是他一個人的,是岳家枉死的幾百條無辜性命的,是含恨而終的岳老將軍的。
他還沒能為岳家翻案,為岳老將軍正名呢!
姜穗寧豁出去了,「陛下要殺要剮就沖我來,但我就是死了,也不會背上莫須有的罪名!」
說出了一番豪言壯語,姜穗寧反而釋然了。
罷了,重活一次本就是白撿來的便宜,反正她已經了了前世的恩怨,也救下了全家人,沒什麼遺憾的了。
只是……
她深深望了商渡一眼,似要把他的面容牢牢鐫刻在心上。
可惜不能和你白頭到老了。
姜穗寧深深伏地叩首,語氣決然:「求陛下看在我哥哥還算得用的份上,不要牽連我的家人。」
「穗穗……」
商渡握緊拳頭,低垂的眉眼中殺意翻湧。
他已經失去了一切,如果龍椅上那人還要帶走他的穗穗,就別怪他徹底做個不忠不義之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