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他到底在乎什麼

  沒一會兒,蕭家女眷都接到了消息,連忙過來探望自家大姑奶奶。

  姜穗寧想避開,蕭頌宜不讓,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跟母親強調:「若不是穗寧及時察覺,我和孩子都要危險了。」

  蕭大夫人迭聲道謝,把姜穗寧誇得都要臉紅了。

  兩位少夫人也向她釋放善意,聊起了百雨金,說改日一定去捧場云云。

  姜穗寧見她們態度和藹,稍稍鬆了口氣。

  轉天蕭家果然大張旗鼓地送了厚禮上門,坐實了姜家和令國公府交情匪淺的傳聞,連帶著姜家在生意周轉上都越發順暢起來。

  禮尚往來,姜穗寧知道蕭老太君近日身體不適,便又帶了一些補品上門探望。

  蕭老太君還是一如既往地親切和藹,一見到她就拉住手不放。

  「聽說你生意做得很是紅火,怕是百忙之中抽空來看我老太婆吧?」

  姜穗寧不好意思地笑,「您這是嫌我來得少了,若是不怕煩,我明兒還來。」

  「好孩子,我知道你顧忌著什麼。」

  蕭老太君睿智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一切,「你現在可是陛下欽賜的女史,八公主的老師,我們家這些臭小子才配不上你呢。」

  之前她常叫姜穗寧來國公府里做客,底下就有幾個兒媳婦鬧了彆扭,生怕自家的寶貝疙瘩被她挑中了去。

  蕭老太君冷眼看著,直到姜穗寧的名氣越來越響,她們又上趕著來鶴年堂旁敲側擊,問姜女史最近怎麼不來了。

  「我現在覺得你說得對,嫁了人,日子未必比現在快活。」

  蕭老太君感慨了一句。

  很快,話題就轉到蕭頌宜身上。

  姜穗寧給她形容,「……孩子白白胖胖的,小手小腳可有勁兒了,將來一定能繼承爹娘身上的優點,長成個英俊公子哥兒。」

  蕭老太君笑得合不攏嘴,「好好好,等滿月的時候我一定過去瞧瞧。」

  又忍不住嘆了口氣,「頌芳那孩子,是我沒教好,對不起她去了的爹娘……」

  蕭頌宜生孩子那晚,李胤就來令國公府向老祖母請罪了。

  「祖母年事已高,不該再為不肖子孫勞心傷神……我已把她送去宗人府,那裡看守嚴密,絕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蕭老太君心知肚明,再過幾個月,蕭頌芳就會「病逝」了。

  蕭頌宜的孩子不只是她的曾外孫,更是靖王府第三代繼承人,是皇家血脈,蕭頌芳這回是犯了大忌。

  姜穗寧看出她神色鬱郁,便主動提議,「老太君不如在族裡擇一貧寒又上進的小輩,過繼到二房?以後逢年過節,二老爺夫婦也有香火供奉了。」

  「你說得對。」

  蕭老太君來了精神,「這個嗣子得好好挑選才行。」

  姜穗寧見狀稍稍放心,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最怕傷神,一定要給她找點事情做才行。

  *

  「陸氏生了個哥兒,已經難產去了?」

  韓邦從外面回來,聽了王氏的話,先是眉頭一皺,隨即又緩緩鬆開。

  他哼了一聲,「這樣也好。陸家已經徹底敗了,我們可不能和這樣的罪臣之家再有牽扯。」

  陸氏能給三郎留下一點血脈,已經是她的福氣。

  這話落在王氏耳朵里,卻讓她遍體生寒。

  她突然慶幸自己娘家是個小門小戶的,不會摻和進掉腦袋的大事裡。

  否則她這個韓家長媳,只怕也有「病逝」的那天。

  韓邦又問:「孩子如今是誰在帶。」

  「是三弟自己在照顧,請了兩個乳娘輪換著。」

  王氏遲疑道:「不過……聽說三弟妹臨終前,把孩子託付給,給凌雪姑娘了。」

  王氏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凌雪了。

  從前她是韓家四小姐,後來又成了三弟的雪姨娘,現在人家是封相爺的外孫女……那這姨娘還能算數嗎?

  而且她還是殺死三弟親娘的兇手……王氏現在每次見到她都怕怕的。

  韓邦聽完卻高興地一拍桌子,「好,好啊!」

  他讓王氏去叫韓延青過來,王氏連忙退了出去,心有餘悸。

  韓延青過來時還抱著兒子。

  他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鬍子拉碴,眼底血絲遍布。

  一開口嗓子都是啞的,「父親找我何事?」

  韓延青見他這副頹唐模樣,先是皺了下眉,耐著性子問:「這幾天辛苦你了,孩子取名了沒有?」

  「嗯,叫平哥兒。」

  韓延青低頭看著熟睡的小嬰兒,「我這輩子就這一個孩子了,只希望他平凡、平順、平安。」

  「胡說,這可是我們韓家的嫡孫,怎麼能甘於平凡?」

  韓邦聲音稍高了些,孩子似乎被驚動,不安地哼哼了兩聲。

  韓延青連忙抱著哄了哄,不悅地說韓邦:「父親小聲點兒,平哥兒好不容易才睡著。」

  韓邦沒好氣地瞪他,但還是放低了聲音,「你幾天沒去當差了?別忘了你現在可是西城兵馬指揮使,怎麼在家帶起孩子來了?」

  韓延青木木的道:「我跟衙門裡告了假,提督大人知道我夫人難產去世,讓我在家好好休息,照顧孩子。」

  「那也不能讓你一個男人帶著,孩子也不能沒有娘。」

  韓邦也不磨嘰,直入主題,「她之前是你的妾,後來被封相認回去,這為妾之事自然也做不得數了。

  既然陸氏臨終前將平哥兒託付給她,那你就正兒八經續了弦,讓她做你的繼室——」

  韓延青驀地抬起頭,「父親,您說什麼呢?我怎麼可以娶凌雪?」

  韓邦沒好氣道:「當初你們倆瞞著全家也要在一起,折騰得天翻地覆,現在我給你個光明正大的機會,你倒不樂意了?」

  韓延青咬緊牙關,「可是她害死了母親……」

  一邊是心有算計,行事卑鄙,卻全心全意為他打算的親生母親,一邊是青梅竹馬,互許終生,曾經非卿不娶的愛人。

  中間還夾著序哥兒的一條命。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恨,又該去恨誰。

  但他真的沒辦法像從前那樣對待凌雪了。

  「你母親……你母親已經不在了,可凌雪現在是封相最疼愛的外孫女。」

  韓邦強調,「若沒有她,我們全家現在已經發配嶺南了,說不定還要落得和陸家一樣的下場!」

  韓延青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父親,什麼叫母親已經不在了?她好歹也為韓家辛苦操勞了二十年,她在你心裡就沒有留下半點痕跡嗎?」

  韓邦語氣冷漠,「要不是她自作主張調換了昭兒和凌雪,埋下禍根,我們韓家又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一想到凌雪的生父曾經是韓老夫人的心上人,韓邦就覺得自己腦袋上綠綠的。

  這種不守婦道的敗家女人死有餘辜!

  韓延青心底陣陣發涼,他後退了兩步,搖著頭說:「父親,我有時候真的不明白,到底什麼在你心裡才是重要的?」

  「不要糾結這些沒有意義的問題。」

  韓邦神情猙獰,老邁渾濁的眼睛裡閃動著野心的火苗。

  「只有你娶了凌雪,我們和封相的合作才會更緊密,你的仕途才會更順暢。三郎,你是我唯一的嫡子,父親怎麼會害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