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寧打算給岑妙妙漲月錢了。
她來百雨金還不到半個月,就陸續研究出了七八種新小吃,尤其是在奶茶方面,花樣翻新,鼓搗出了各種小料。
如今樓里的客人幾乎人手一杯,甚至還發展出了外送業務。弄得姜穗寧不得不加派人手,專門找幾個幹活利索的小姑娘負責這一塊。
姜穗寧坐在窗邊,喝著熱乎乎的芋泥奶茶,愜意地眯起眼睛。
什麼都不用操心就把錢賺了,這才是她想過的生活啊。
她悠閒地打量著樓里來來往往的客人,無意中往樓梯方向掃了一眼,意外地看到一個熟人,腳步匆匆地上了樓梯。
哪怕對方刻意戴了頭巾遮擋,還是被她認出來了。
姜穗寧起身去找曼娘。
「那個禮部侍郎家的卓盈,最近經常過來嗎?」
曼娘點頭,「隔兩三天就來一趟呢。」
又賊兮兮地小聲說,「我猜她肯定在家裡過得不痛快,只能出來找樂子了。」
「什麼意思?」
姜穗寧不明白了,她記得卓盈不是一向很瞧不上百雨金的表演,還說傷風敗俗嗎?
「她最近每次過來,都指名要歡郎陪她喝茶聊天,給的賞錢也十分闊綽。」
曼娘說,最近這些官太太也不知怎麼了,每每湊在一塊聚會都要點幾個男子在一旁伺候,也不用表演節目,就負責端茶倒水,偶爾聊聊天什麼的。
但卓盈每次都是一個人悄悄地來,又悄悄地走,從不與其他人一起。
姜穗寧不由警惕起來,提醒曼娘:「別做出格的事,這些夫人家裡都是有頭有臉的,萬一鬧出什麼不堪,咱們就得關門回家了。」
曼娘一口應下,「你放心,我讓人盯著呢,再說包廂里還有其他丫頭伺候著,眾目睽睽之下,她們就是想做什麼也沒機會啊。」
無非是消遣一二,過過眼癮罷了。
「嗯,你心裡有數就行。」
姜穗寧想起卓盈家的糟心事,雖然管不了,但也有點同情她。
只是出來喝喝茶,找人聊聊天,應該也沒什麼要緊的吧?
包廂里。
歡郎跪坐在卓盈對面,正認認真真地給她剝瓜子。
很快就剝滿了一盤,他推到卓盈面前,態度恭敬:「夫人請用。」
卓盈的視線落在他骨節分明的手上,聽到這聲稱呼不由皺眉。
「別叫我夫人。」她說,「忘了我是怎麼教你的嗎?」
歡郎默了默,隨即語氣又放低了幾分,「阿盈,是我錯了,你別生氣。」
卓盈閉著眼,聽著歡郎的聲音,想像成蔣廷志在向她低聲下氣地道歉。
「你是我夫君,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她喃喃說著,沖歡郎伸出手。
歡郎眸光微閃,輕輕拉過她的手臂,溫柔地按摩起來。
*
冰雪消融,柳樹抽出新芽,北境捷報頻傳。
很快京城上下都知道,朝廷在北邊打了勝仗,又一次打退了擾邊的狄人。
姜穗寧每天在百雨金喝奶茶聽八卦,結果久違地聽到了韓延青的名字。
「聽說韓延青在北境前線勇猛殺敵,幾次帶頭衝鋒,夜襲敵營,立了不小的功勞呢。」
「怪不得都說虎父無犬子,平遠侯韓家雖然倒了,但人家身上的本事可是實打實的。」
「哎,你們說陛下會不會給韓家恢復爵位啊?」
「小姐別聽了,咱們出去散散心吧?」
彩秀過來勸她,臉上寫滿不忿,「真是禍害遺千年,怎麼沒叫他死在北邊算了!」
姜穗寧回過神來,扯了下唇角。
「封明德和韓邦之間有交易,他不會讓韓延青出事的。」
再聽到這個名字,她只是有些意外,心情倒是沒有太大的波動。
反正他們之間已經毫無瓜葛了。
可是沒過兩天,姜穗寧正在家裡歇著,門房突然來傳話。
「大小姐,那個姓韓的來了,說是要還您銀子。」
姜穗寧坐起來,一頭霧水,「什麼銀子?」
*
韓延青站在姜府大門外,身後擺著兩個大箱子。
周圍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他也不為所動,只是跟門房強調:「我要見你家小姐,她不出來之前,我是不會走的。」
很快,有人氣沖沖從裡面出來,正是姜聿。
「姓韓的,你還有臉來我家?」
姜聿怒視著他,「我妹妹已經和你沒關係了,你還來糾纏什麼?」
他似是想到什麼,冷哼一聲,「別以為你在北邊立了軍功,我們家就怕了你!」
韓延青被姜聿罵了一頓也沒生氣,「二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管誰叫二哥呢?」姜聿一臉嫌棄,「我們家跟你沒關係了,沒關係懂不懂?」
「二哥消消氣,為了不相干的人,犯不上。」
一道女聲從門後傳來,熟悉的,魂牽夢縈的。
韓延青猛地抬起頭,就見姜穗寧不緊不慢走了出來。
她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聽說你來還錢?」
韓延青定定看著她,幾個月不見,姜穗寧的氣色越發好了,盈盈地站在明朗日光下,就像一株名貴的金牡丹,教人移不開眼。
他強迫自己回過神來,握緊拳頭,竭力控制聲調,「是,我當初跟你借了一萬兩,這些是我在北境殺敵繳獲的戰利品,還有將軍給的賞賜,都在這裡了。」
說話間,他身後的兩個兵卒打開箱子,露出裡面白花花的銀子來。
姜穗寧輕勾唇角,「你還真是來還錢的啊。行,我叫帳房來清點……」
「不用點了,你讓人都搬進去吧。」
韓延青急急開口,「除了那一萬兩,你以前也沒少往府里填嫁妝銀子……從前是我對不起你,我知道這點銀子對姜家來說不算什麼,但我會努力補償你的。」
姜穗寧眯了眯眼,「韓延青,你又想耍什麼花招?到底是誰讓你來的?」
難道又是封明德讓人來試探她?
韓延青聽到這話愣了下,「沒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想來的。」
戰場上瞬息萬變,前一刻還和你並肩殺敵的同袍,下一剎就可能被狄人的馬刀砍掉半個腦袋。
他在生死間走了一遭,終於明白從前的自己是多麼自大又可笑。
他看著姜穗寧冷若冰霜的面孔,心中黯然,低聲道:「看到你在家裡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你,你把東西抬進去吧,我走了。」
韓延青轉身就要離開。
姜穗寧這才注意到,他左邊的袖管空蕩蕩的,像是少了一截。
「等等。」
她突然開口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