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對這件事早有心理準備,於是也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喜,到底成親這種事已經經歷過一回,雖說換了人,心情已然不同,可除了在提到韓稷時會忍不住笑笑,羞澀慌張這樣的事情對於她來說,似乎並不可能。
倒是沈嬋萱娘還有魯思嵐她們幾個議論起來激動得緊,沒想到她會成為她們當中最早訂親的一個。
沈弋那事魯家到底還是沒有鬧出什麼風聲來,不知道因為魯振謙究竟是透露給了魯夫人還是沒透露,反正沈弋出嫁魯家也隨了禮,那陣子魯夫人帶著魯思嵐回了娘家,來道賀的是魯御史。
魯思嵐也直到沈弋嫁去江南半個月之後才踏足至碧水院來,口裡沒刻意說什麼,語氣里卻是多了幾分感慨。沈雁也不能就此事與她解釋什麼,兩個人依舊你來我往地過了幾個月,直到沈雁傳出婚訊魯思嵐才又表示出真正的欣喜。
早飯後姐妹幾個在園子裡水榭內一邊下棋一邊說話,沈嬋就問起道:「韓家這麼急著訂親,看這架勢,怕是想要早早娶你過門?」
「我也覺著是。」萱娘攏手抱著暖爐說道,在沈家這一年多她豐潤了些,臉龐白白嫩嫩地像個粉團兒,「你們都不知道,韓姐夫現在往府里來的多勤,知道的這是女婿孝順,不知道的還當是守著雁兒怕被人搶走了似的。」
姐妹們都笑起來。
沈雁本就不輕易害羞,聽她們這麼說,便捏著棋子道:「你們倒都看出來了,我怎麼沒瞧出來?」
「還敢說沒瞧出來,」魯思嵐輕捏她的臉頰,「前兩日是誰說到要備喜服的?」
「那還不是遲早要備的?這也不能說明什麼。」沈雁攤著兩手。死活就是不承認。
「你就嘴硬吧。」沈嬋戳她的額尖,說道。
這裡正說著,三房裡雪梅便走進來,到萱娘身邊道:「二少爺與韓世子一同回來了,同行的還有房公子,二少爺問姑娘,上回奶奶給的杭菊還有沒有?房公子有些咽干,正想尋些降火的茶吃。」
房昱因著韓稷成了沈家的女婿,如 今往府里來的次數也多了。當初的事因為知道的人不多,漸漸的也無人提及,幾個人倒是常在一處吃茶。而沈莘如今待萱娘也如親妹子一般,房昱是府里的親戚,韓稷又是妥妥的姑爺,萱娘與他們都熟。
聞言,萱娘便看了眼沈雁,抿唇笑道:「說曹操,曹操到。我倒不知道,堂堂世子爺。竟勤快到這地步,咱們家的門檻都快讓他給踏破了吧?」
沈雁再大方,也禁不住不好意思了。揚手揮她道:「問你要杭菊呢,還不快去!」
萱娘可不上當,扭頭與雪梅道:「幾片杭菊而已,多大點事兒?去問玉簪就成了,值得來問我。」
雪梅頜首去了。這裡魯思嵐見著窗外雪花愈加猛烈,不由說道:「這種天兒,要是暖壺酒來在此喝喝多好。」
沈雁道:「那就索性再置幾樣小菜在此,咱們好好樂樂。」
沈嬋萱娘頓時附議。丫鬟們立刻下去準備。
曾氏要去二房看華氏。路過大廚房,見著青黛和沈嬋身邊的鴛鴦在指揮著婆子們準備酒菜,便停步笑道:「你們這是要設宴呢?」
青黛笑著迎上來,把來龍去脈一說,曾氏卻是也來了興致,說道:「我瞧瞧她們去。」
到了園子裡。
姑娘們正討論著沈雁的婚事,就聽曾氏在門口笑道:「喲,姑娘們倒議起這個來了。」
眾人立時噤聲。抬頭見了她,緋紅的雙頰才又轉好了些,圍上去道:「三嬸來了怎麼也不讓傳個話?害我們還以為是誰呢。」
曾氏笑微微道:「你們聊得這麼熱鬧,就是通報,你們聽得見麼?」
大夥低笑著。拉著她到了桌旁坐下。
曾氏看看眾人又看看沈雁,只見旁人皆面泛桃花。唯獨這丫頭當真不現一點拘泥之色,撐著額角笑眯眯地,仿佛先前大家議論的是別人的婚事而不是她自己的, 暗地裡也納罕。
她見過的爽朗女子也不少,但這麼樣坦率的卻實在不多,這比起那些動不動便暗地裡起心思的女子又不知好相處多少?深閨女子衿持固然為好,但適當的灑脫反而讓人願意多親近。原來沈弋就沒有沈雁這麼多的手帕交。
韓稷這裡與沈莘房昱進了府之後便分道先到了二房,先去書房裡拜見了沈宓,將帶來的養榮丸呈上,代請轉交給華氏。哪知華氏近來對韓稷印象越來越好,聽說他來了,便也到了書房,又讓人黃嬤嬤下去交代廚下加幾個菜,留他下來吃飯。
韓稷卻因為房昱同來,婉拒了華氏的美意,言明今兒先在三房與沈莘一道隨便吃就行。
華氏也不勉強。沈宓因為華鈞成的話正覺有些沒勁,他不留下來吃飯,也是正中下懷。
這裡正說著話,外頭就說曾氏過來了。
華氏回到內院,見曾氏面上微帶紅霞,便笑道:「這是上哪裡來?」
曾氏遂抬手背捂了臉 ,笑說道:「姑娘們在園子裡吃酒談心,說起雁丫頭的婚事來,我去湊熱鬧,也討了口酒吃。」
華氏忙道:「你是有身子的人了,怎麼還吃酒?」
「是嬋姐兒釀的果子酒,並不醉人,只是我喝酒容易著色而已。」
縱是如此,華氏還是命人上了熱湯給她解湯,想起她的話,又問道:「她們在說雁姐兒的婚事?」
「是啊。」曾氏笑道,遂把她們如何議論韓家想要早些成親的話說給了華氏聽。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華氏聽見這話卻是一訥:「你說韓家眼下就有了要娶親的意思?」
曾氏並不知道這樁婚事內里那麼多細節,只覺府里居然有了韓稷這麼樣家世門第人品才華都乃上乘的姑爺,真真是門楣上又光彩了不少。見得華氏這一問,心下一咯噔,也覺恐怕捅了馬蜂窩。
「姑娘們說著玩的,哪裡就當得真?」
華氏卻不信了,沈雁還沒滿十三,韓家就窮追猛地把婚事訂了,過後又隔三差五地上門孝敬,哪家的女婿會殷勤到這個地步?她這是接連幾個月沒出聲,不知外頭情形,如今一想,竟不由打起了激靈,韓稷乃是堂堂魏國公府世子爺,是什麼情況下他會對岳丈家如此上心?
還不都是衝著沈雁來?
她才坐完大月子出來沒多久,近來又是納采又是換名的,韓稷就是來府上來得勤她卻也沒想太多,只以為他是為與沈宓聯絡感情而來,哪裡會想到他竟然還有儘早成親的打算?
「這婚期不是得過完大聘之後才議的麼?我們這會兒可想都沒想過這事。」曾氏也不是那喜歡東家長西家短的人,華氏張口就說了:「就是再早,怎麼也得等雁姐兒及笄之後罷?」
家裡的正牌嫡出的小姐連及笄都未便嫁了出去,豈不是白送給人一道話柄麼?
她同意這樁婚事,可不代表她同意沈雁早嫁呀!
曾氏彎腰逗了逗搖床上的龍鳳胎,伸直腰道:「這也只是我們娘兒幾個瞎猜的,不定當得真, 早嫁晚嫁其實倒沒什麼,只要看的人准了,到底還是他們自己日子過得幸福是為要緊。」
她自己便是二十二才成親,實在已經算是大齡女子,如今雖然沈宦依舊無心仕途,但對她情意日漸深重,且沈家上下待她都十分不錯,三房小日子也過得順遂,她已經十分感恩。所以她對於婚姻的看法,較常人又有不同。
華氏作為母親,沈雁之於她又有特殊的意義,卻是根本無法接受沈雁這麼早離開她身邊。
這麼一來心裡就有些不安,精神也不如先前足了。
曾氏知她是被這事擾了心緒,也存著歉意,安慰了幾句之後見奶娘已經進來給孩子們餵奶,遂就告辭出了門。
出門之後還是覺得莽撞了,便又使人去園子裡將沈雁喚出來,將前後經過說了與她聽。
沈雁只覺這問題是遲早都要面對的,只是原先以為會要等到過聘之時,而又提早到了眼下而已。
略想了想,就安慰了曾氏兩句無妨,又回到水榭。
飯後回到房裡,扶桑就來了請她進正房。
正房裡只有華氏在,顯然是預備午睡,見著沈雁,華氏便示意她在榻沿坐下,凝眉道:「你三嬸說韓家有儘快娶你過門的意思,是不是有這麼回事?」
沈雁道:「這些事就是有,也不會跟我說,不是得問您和父親麼?」
不是她故意欺上瞞下,而是這種事本該是兩家長輩約定,而且華氏和沈宓養了她到這麼大,若是直言說韓稷有儘快娶她的意思,未免令她傷心。其實這樣透個話兒給她,沈雁覺得也好,不管韓家會不會就此提出來,也至少有個心理準備。
華氏橫眼睨她:「你又唬我,姑爺有什麼打算,還能不告訴你?」
「能怎麼告訴?」沈雁無辜地攤開兩手,「自打上回被父親撞破之後,我可再也沒私下見過他,他有什麼想法,我哪裡知道呢?」(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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