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憤怒

  憑他的本事,遇到危險應該是不會的,再者顧至誠既然能安心前去早朝,那就說明他必然已安排人手前去尋找。但她就是莫名的擔心,那小子沒經過什麼事,興許會有些接受不了。

  榮國公夫人凝眉嘆起氣來。

  華氏連忙拭了眼淚,讓著她們在椅上坐下,然後吩咐人上茶果。

  「我倒是曾親眼看見他從火場裡出來,並沒有受傷,就是神色有些不對,還告訴了雁姐兒已被人救走,我想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沈宣這時候站起來道。因著有榮國公夫人在,他和沈宓是以都未曾迴避。

  「也不知道他跑去哪兒了,哪歹也傳句話回來呀!」

  戚氏沒有婆婆那麼穩重的性子,當時就急得揪起手絹子來了。

  季氏忙勸道:「男孩子們常在外頭玩,興許去哪裡耽擱了也未定。」

  榮國公夫人是知道顧頌對沈雁的心思的,他們這一路去,結果半途沈雁又遇上這麼件事,這裡頭只怕還有她想不到的事情,便也輕輕睨了眼戚氏道:「著急什麼?他又不是小孩子了,這大熱天的出去玩個兩日再回來,也沒有要緊。」

  說完又微笑起身,拉著沈雁的手道:「丫頭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別害怕,事情都過去了,好好休息兩日,到時候再過來我那裡說話。」

  沈雁施著禮,目送著季氏送她們出了門。

  這裡大傢伙情緒漸漸穩定下來。沈弋眼淚止了,卻仍是攥著沈雁的手,打量了她兩眼,用著濃重的鼻音道:「你換衣裳了?」

  沈宓與華氏,以及屋裡人忽然都轉過頭來。

  眼下沈雁身上這身衣裳雖與昨夜出門時有些相似,但卻很明顯不是一個檔次。她在外過了一夜大家都知道乃是出於無奈,在順天府里呆著也不是什麼傷風敗俗的事情,可是什麼情況下她會需要換衣呢?而且,她身邊並沒有丫鬟跟隨,誰從旁侍侯的她換衣便成了問題。

  季氏與陳氏的目光皆帶著幾分驚疑。

  沈弋說完卻是有些後悔了,但卻又想不出什麼話來如何圓過去,因而竟有些尷尬。

  沈宓因為並沒看見沈雁昨夜出門時的著裝,也因為全副精力都在她的安危之上,因而根本未曾顧及。想到昨夜她全程跟韓稷在一起,這衣服怎麼換的自然也就能想到大概了。聞言便隨意地道:「因為那身衣裳實在太污髒,所以方才便在華府隨便拿了套衣裳換了。」

  這倒也說得通。畢竟是楚王送回來的,身為沈家的小姐,當著外人總不能不顧及形象。何況又是在華家。

  華氏生怕又出什麼夭蛾子,遂走過來道:「扶桑快帶雁姐兒下去梳洗,紫英去備些好消息的吃食,讓姑娘用過之後好生歇著。」

  沈雁這一夜經的事已經夠多,回來被圍著問了這麼久,也生怕精神不濟之下再露出什麼馬腳來。早就想找個同子回房,再者也著實餓了,在韓家她就只喝了兩碗茶外吃一碟點心。聽得華氏如此安排,頓時鬆了口氣,跟大夥告了辭,便就掉頭回了房。

  福娘早把一雙眼睛哭幹了,自打回府便就癱在榻上起不來,一心以為沈雁已然葬身火海,因而把她平日所用之物緊抓在手,直哭了個死去活來。

  黃嬤嬤生怕她勾起華氏心傷。遂命人將她關在碧水院,這會兒沈雁忽然被胭脂她們簇擁著回房,她竟以為是在做夢,竟直愣愣地沖她跪了下去,不住地在地下磕著頭說該死。

  胭脂含淚笑著將她拖起,指著沈雁道:「你過來仔細瞧瞧姑娘是人是鬼?」

  沈雁忍著鼻酸,笑嘻嘻走過去抱著她的臉吧嘰親了一口,福娘這才抱著她放聲大哭起來。

  正房裡逐漸安靜了。碧水院又熱鬧起來,丫鬟們火速拿來茶水點心給她裹腹,一面備水拿衣侍候她沐浴,看到這身陌生的衣裳青黛不免生疑,但胭脂一手捂住她嘴說道:「姑娘沒事便是天大的幸事。旁的事一概不要緊!」這才恍然閉緊了嘴,自此再不提這事半個字。

  姑娘家出門在外。突然失蹤半夜,然後又換了身裳回來,這要是傳出去沈雁的閨譽可就要打折扣了。方才沈宓既然已經圓了過去,自然再沒有提起的道理。

  青黛前立時將那身衣物丟進爐膛里燒毀了,轉頭懸在薰衣間裡的,則是一套色澤樣式差不多的胭脂給沈雁親做的衣裳。

  宮裡這邊隨著皇帝趕到朝上,著程謂將劉儼犯案之事作了呈報,百官們便就立時炸了鍋。

  淨水庵的事他們當然知道了。

  這場火來得詭異他們也知道,可他們卻絕不知道這背後竟然還有這麼讓人瞠目結舌的內幕,就連內閣諸志飛和許敬芳他們也好半日不知作何反應,但既然罪證確鑿,而且皇帝心意堅決,那他們也沒有什麼反對的理由,反正是皇帝的小舅子,旁人又能說什麼。

  劉括站在人群里,不免兩腳發顫額角冒汗,瞅了個空子鑽到門外,喚來了門的小太監,很快正陪著太后吃茶說話的皇后便也知道了,聽說劉儼居然背著他犯下了這麼大的事,她站在殿門外兩腿顫了一顫,兩眼一翻立時就暈了過去。

  醒來時躺在床上,一顆心還是冒著煙的,顫手指著門外,卻是滿肚子話找不到哪句先說。

  前些日子他接連出事,就已然弄得她很被動了,如今竟不聲不響把自己的命都給搭了上去,這是要活活氣死他嗎?皇帝居然半點情份都不顧,說斬立決就斬立決,這置她這皇后尊嚴於何地?

  她的心裡像火燒似的,沒燒透的地方火苗蹭蹭地往上冒,燒透了的地方卻是鑽心的疼!這可是她唯一的弟弟,她最信賴也最忠實的幫手,劉儼若死了,她再上哪裡去找這麼忠心耿耿的人?這世上哪裡還有人會值得她付諸這麼多的信任?!

  「他人現在在哪裡?我要去見他!」

  她驀地從床上爬起來,發冷的雙手抓住床沿,整個人如同一根繃緊了的弦。

  宮女連忙將之扶住:「回娘娘,陛下剛剛下旨,已經讓大理寺少卿連同錦衣司副指揮使一道押著侯爺去天牢了,陛下批的是三日後於午門斬首,在押赴午門之前,誰也不能去見……然後都察院又有人趕去安寧侯府,監督催促侯爺夫人他們收拾行禮搬府了。」

  「都察院?」皇后猛地抬起頭來,「都察院不是沈觀裕掌著麼?為什麼會是都察院的人去辦差?——是了,那沈雁是沈觀裕的孫女,只要他開口向皇上表示放棄追責,皇上必能收回成命饒了侯爺的!你們快去傳沈觀裕,讓他即刻去替侯爺陳情!」

  「娘娘!」宮女咬著唇,為難地道:「那沈雁是沈大人的親孫女。」

  「親孫女又怎麼樣?」皇后尖叫著,「他沈家難道還缺了這個親孫女不成?!不過是個丫頭而已,她死了沈宓不是更加有理由休妻納妾嗎?!若不是她命賤沒死成,侯爺又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他是我的奴才,有什麼理由不替我保侯爺的命?」

  「娘娘!」宮女驚恐地望著她。

  隨在皇后身邊多年,她知道她並不如她表面上那麼賢慧溫婉,可是到底平日裡還是裝得極好,並沒有人見過她歇斯底里的樣子,可是眼下這模樣,就恍若個瘋婦似的,不但口不擇言,而且模樣猙獰 ,著實讓人心生懼意。

  但是處在她的立場,她又不能夠怕她,因為自從她們成為她的心腹那天開始,她們的身家性命就都掌握在她手裡,為了自己安危著想,她也只能夠盡力安撫。

  「娘娘,」宮女把頭垂下來,儘量放緩了聲音:「您去找沈大人也是沒有用的。

  「奴婢打聽得來,這次在指證侯爺的當場,就是沈大人抬出了廢太子殿下,說是既然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麼就更應該嚴懲侯爺,以免讓世人質疑陛下的公正。就是這樣,才迫得陛下下定決心嚴懲侯爺的。」

  「什麼?」

  皇后猛地抬頭,不知是因為動作劇烈還是這消息造成的打擊太大,她身子驀地晃了晃,連忙扶著漆柱才又站穩,「你說什麼?是沈觀裕抬出廢太子之罪迫使陛下下的旨?」

  宮女抿了抿唇,深深點頭,「除了沈大人,還有楚王和榮國公世子,以及沈宓。」

  皇后聽到這裡,反倒又安靜下來,她一屁股跌坐在軟榻上,兩眼望著前方,目光熠熠如同噴射著雄雄烈火,如此呆怔了片刻,她忽然哼地一笑,咬著牙,目光也變成足以扎死人的冷光:「沈觀裕……好,好!」

  宮女小心翼翼遞上一盅茶,被她一揚手打翻在地,「傳我的話,著沈觀裕到端敬殿等我!」

  「娘娘……」宮女的聲音已經近似囁嚅了,「沈大人是都察院的都御史,又是沈雁的親長,侯爺這樁案子他於情於理都要親自過問,眼下奴婢就是去傳,沈大人未必有空進宮,咱們的人也未必能得見到他。」

  「那我難道就這麼放過他嗎?!」皇后咆哮而起,聲音似要刺破人的耳膜。(未 完待續 ~^~)

  PS:?求粉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