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厲鬼早就來了,只不過躲在窗外,跟骨灰盒對抗,強行不進來。
我看它的雙目全是赤紅色,身上的黑氣濃郁如瘴氣,不由心驚。這個厲鬼非同尋常,堪稱一個小鬼王!
但現在它抖個不停,死死盯著張鴻朗看,拼命想逃跑,哪裡有小鬼王的樣子?
我知道它不是怕困氣鎖邪陣,而是怕美人頭。
我兩步走近,指間畫出一道通靈符吞下,呵斥道:「名字!」
要問鬼,必須先問名字,它若給了名字,就可以溝通了。
「程進俞……」厲鬼開口回答,但依然看著張鴻朗,抖個不停。
眾人也看見厲鬼開口跟我說話,但他們無法通靈,只能聽見厲鬼在鬼叫。
「昨晚為何逃跑?」我再問。
「我不想被燒死……那個大鬼會點燃我們……」厲鬼指了指張鴻朗,我知道它指的是美人頭。
「大鬼是什麼鬼?」我再問。
「火……一團火……啊!」它忽地尖叫了一聲,瘋狂拍打自己的身體,幾乎同時,它全身冒出了火焰,嗖地一聲將它覆蓋。
我吃了一驚,這厲鬼如此強大,竟會突然著火。
「饒了我饒了我!」它慘叫不已,到處亂飛,可飛不遠,因為被養鬼盒困住了。
我抓緊時間,太清氣一指一勾,從厲鬼身上抓來一抹火焰,然後打開了養鬼盒—由於尚未煉鬼,因此只要打開養鬼盒,鬼就釋放了。
瞬間,厲鬼穿牆消失了,不知道逃哪裡去了。
而我指尖抓著一抹火焰,還在燃燒。
我是以滂湃的太清氣托著它的,但依然能感受到它可怕的熱量,而其中有陽火也有陰火,甚至有大自然形成的火靈之氣!
這是大雜燴火焰,可能蘊含了幾十上百種火靈!
所謂火靈,即火焰的靈氣。岩漿、森林大火、雷擊木之火、鬼火……世間萬般火焰,哪怕是打火機的火,都有火靈。
有極其強大的高人,剝離了火靈,匯入美人頭,形成了火邪!
陰魂一旦靠近,自動焚燒!
我暗自心驚,因為這種手法太高超了,剝奪火焰之靈氣,世間有幾人能做到?
此時,我指尖已經開始發黑了,火靈燒透了太清氣,開始沿著我手指往身體燒!
我臉色一變,趕緊甩開。
然而火靈仿佛狗皮膏藥,迅速爬到了我的手臂,連我的太清氣都擋不住!
所有人都駭然失色往後退去,王東脫下衣服往我手一打:「李哥,這什麼玩意……啊!」
他驚叫一聲,因為衣服也著火了。
我一腳把他踹開,免得他引火燒身。
此刻我已經冒汗,手臂隱隱發痛,如果我的太清氣被燒光,我直接就會被火靈吞噬。
我趕緊取出一張黃紙,同時叫道:「陳夕呢?」
「陳夕,陳夕!」陳明康大喊起來。
「我在後面。」陳夕在人群後面跳高,一幫北方人擋住她,她一米六看都看不到前面。
「快讓開!」陳明康呵斥,周家人連忙讓開,陳夕立刻跑了過來,不安地看我。
「張嘴!」我急切道,陳夕立刻張嘴,我將黃紙直接塞進她嘴巴里,「快潤口水!」
話語間,靈火已經燒到了我肩膀,我越來越難抵抗,因為下丹田的三層太清氣必須護住手指到肩膀的部位,面積太大了!
火靈熱氣令得我全身濕透,再過兩分鐘我肯定擋不住了!
「王東,灑水!」我再叫道,單手掐指印,凌空勾畫五行水符。
王東扛起病房裡的桶裝水,直接朝我一潑!
頓時,我四周瀰漫起了水汽,但火靈一點影響都沒有,已經往我臉上爬了!
我的五行水符也畫好了,這是虛空符,我沒有立刻打向火靈。
「陳夕,黃紙!」我顫聲叫道,痛得牙關發顫,難以忍受。
陳夕將黃紙從嘴裡吐出來,激烈地咳嗦了幾聲,顯然潤黃紙讓她很難受。
「攤開!」我單手舉起來,五行水符已經做好了準備。
陳夕忙將黃紙攤開,上面濕潤一片。我立刻將五行水符打入,令得黃紙爆發了綠光。
沒有一絲遲疑,我抓過黃紙,啪地蓋在肩膀上,然後往下一抹,抹到了指間。
呲拉一聲,火靈終於熄滅了。
我整條手臂包括肩膀都紅彤彤一片,尤其是手指,都發黑了。
太險了!
沒想到美人頭的火靈如此可怖,它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李先生,你沒事吧?」陳明康這才敢靠近,也嚇得不輕。
周家人此刻哪裡還有怒氣,他們全都嚇傻了,周立天都流了一身汗水,說不出話來。
他的世界觀崩塌了。
而這時,又有一群人來了,領頭一人卻是個戴著眼鏡的三十多歲的男人,他虎虎生威,但面相卻很儒雅,看起來是個書生。
「張知樂先生!」陳明康迎了上去。
張知樂掃視眾人,冷靜道:「怎麼回事?我父親呢?」
他正是張鴻朗的兒子,也是廣府新晉的大人物,估計是從北方調過來的。
陳明康解釋了一下,張知樂推開周家人,去看張鴻朗。
張鴻朗面無血色,虛弱之極,他不僅遭受著口腔潰瘍的折磨,還因為親吻了周若竹的人頭而備受良心的譴責。
「我父親到底得了什麼病?這麼久了還沒有結果嗎?」張知樂沉聲看陳明康,臉色依然冷靜。
陳明康一一說來,包括周家的事也說了。
張知樂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只是推了推眼鏡,掃視周家人。
周家人都有點心虛,他們不怕張知樂,但畢竟誤會了張鴻朗,還打了張鴻朗。
周立天上前道:「張先生,我很敬重你父親,只要能救活他,我不惜一切代價!」
這是道歉了。
張知樂面無表情,忽地看我:「你能救我父親?」
「可以試試。」我沒有太大的把握,「如果失敗,你父親必死無疑,你能承擔風險嗎?」
「可以。」張知樂毫不猶豫,「柳城樺跟我說了何遠航的事,我認可你。」
王東一喜,咳了兩聲:「那報酬方面……」
「我沒錢,只能給二十萬,但如果你以後有求於我,我在廣府為你開道。」張知樂猶豫了一下道。
他這是給我開後門了,有了他這個大人物,想在廣府撈錢輕而易舉。
權可比錢重要多了。
不過我搖頭拒絕:「二十萬可以了,我不需要後門。」
張知樂一愣:「你收費這麼便宜?」
「看人。」我笑道。
王東見我只要二十萬有些失望,不過也大方擺手:「你跟何遠航不一樣啊,看起來兩袖清風的,咱們就不禍害你了。」
「多謝。」張知樂道謝。
周立天插話:「我周家給三千萬,只求讓若竹安息!」
王東一聽樂得找不到北,連連說好。
我也沒意見,秦北周氏集團家大業大,三千萬不算什麼。
「你們周家去將兇手和周若竹的屍體運過來吧,不要在這裡礙事。」我揮揮手。
周立天點頭,立刻帶人走了。
張知樂又看了一眼張鴻朗,也告辭:「我新到廣府,比較忙,父親的事拜託李先生了。」
我點點頭,張鴻朗也帶人走了,頭都不回。
王東撓撓頭:「李哥,張知樂似乎親情淡薄啊,這小子不會也有問題吧?」
話音一落,陳夕跑回來了,她剛才去漱口了。
「張知樂怎麼一邊走一邊哭?我都沒見過哪個男人哭成他那樣的。」陳夕跟我們說話,我們都一怔。
王東又撓頭:「好吧,我誤會他了。」
我心裡一嘆,打起精神看張鴻朗,發現他神光都暗淡了,生機正在飛速流逝。
他自認晚節不保,估計求生的欲望都不強烈了,導致病情迅速惡化,這是他的心理問題!
這可不妙!
「王東,三大件。陳夕,你去洗澡,我要你的洗澡水!」我趕忙叫道。
王東一噴,陳夕一瞪,都呆住了。